弥补与赎罪

作者:菲勒丝 更新时间:2024/9/18 14:44:02 字数:5092

1.

“爸爸,我想芸妈了。”北海街,北海幼儿园的园区门口,小香儿闷闷不乐的看着萧志。

“芸妈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你现在不是有玲妈了么?乖,不要闹了。”萧志拉着两岁多的小香儿,柔声安慰道,他心里想道:顾芸,你真的舍得从小带大的小香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玲妈很好,但我就是想芸妈呀。”小香儿天真的说,她的小脸泛着委屈。

“会见到的,一定会见到的。”萧志继续安慰道。

待他们走过北海街的北海园时,他偶然听到几个大爷的闲谈。

“最近咱北海园搬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哎哟,生的那叫一个俊俏,还是独身,有机会叫你儿子去接触接触。”

“还有这事儿,那姑娘什么来头啊?”

“那姑娘是从东区来的,那可是繁华地段,跟那姑娘聊天的时候,听说她爸叫什么顾鹏的,还是咱们市里的干部呢!”

“哎,这家里条件又好,又自己出来独立,真是个好姑娘呢。”

萧志顿时脚步一怔,顾鹏?市里的干部?这城东区有几个顾鹏?有几个叫顾鹏的干部?除了顾芸的爸爸,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

“小香儿,你要不要见芸妈!你要不要见芸妈!”萧志按耐着内心的悸动,但他依然激动的握着小香儿的小手。

“想呀,爸爸你知道芸妈在哪啦?我要见芸妈!我要见芸妈!”小香儿一听,也兴奋的跳了起来。

萧志一把抱起小香儿,将她温柔的搂在怀中,就向那几个大爷走去。

在几番追问下,由于小香儿一口一个芸妈,叫的天真烂漫,又委屈巴巴,大爷这才相信这真是顾芸的女儿,便告诉了萧志顾芸的地址。

萧志抱着女儿,他的心纵然忐忑,却也激动万分,他要再见到那个女人了,那个他一个月以来,都朝思暮想的女人。

来到顾芸的地址门口,萧志深吸口气,他缓缓的,乃至是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

“谁呀?”顾芸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快递,她便走过来,她此时正做晚饭,围着一张漂亮的蓝色围裙,她毫无防备的打开了门。

“顾芸…?”

“芸妈!”

萧志眼眶微红的看着顾芸,眼泪汩汩的流出,而被放下来的小香儿则是天真烂漫的扑上去,扑到顾芸的怀中。

顾芸手里的蔬菜,都掉到了地上,但那不重要,有个她含辛茹苦,拉扯长大,抱在怀里疼在心里的小东西已经扑了上来,她一把接住不断流泪的小香儿,听着她喊着“芸妈,我想你了!”,每听一句,顾芸就心疼一分,最后她还是不禁流出眼泪来,她一边啜泣的抱住小香儿,一边呆看着这个傻站在她门口的男人,这男人居然哭了,他那双俊秀的眼睛像深邃的幽谷一般,不断冒出汩汩的涌泉。

他什么时候这么彬彬有礼了?他傻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只顾流泪,却不敢进门。

“萧志,算了,你进来吧。”顾芸很快调整好状态,她把小东西哄好,便继续烧菜,为了她的小香儿,她得在多烧几个菜。

到了吃饭的时候,萧志什么也没说,只是两眼含泪的扒着饭,他第一次觉得,顾芸烧的饭菜这么好吃,这样的菜他已经吃了两年了,可在之前他只觉得这味道平淡至极甚至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两眼含泪的吃着饭,他的眼睛注视着亲昵得哄着小香儿吃饭的顾芸,他只觉得,原来,他一直都那么幸福,他早已经拥有一切了,他有个会照顾他,爱他,心疼他的老婆,他有个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他还在奢求什么呢?他究竟在追求什么奢侈的东西呢?他为什么要去寻死呢?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好好待顾芸,他一定不会对她冷眼相待,他绝不会再一次次的伤害她,他要疼她,爱她,怜惜她一辈子,就像他先前对良姐所作的承诺那样,他也愿意对顾芸做同样的承诺。

他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却还要去打,他只觉得今天他的肚子很饿,他从没这么饿过,他想这么一直吃下去,他吃顾芸做的菜,他想看着顾芸穿着漂亮的围裙露出笑容的样子,他觉得他能看一辈子,他觉得今天的顾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漂亮,都要有女人味,都那么像一个最好最美丽的女人。

他什么也没说,从进门前的一句“顾芸”

之外,他没对她说过任何一个字,他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说他想她?说他爱她?说他现在醒悟了,想好好跟她过一辈子?这太可笑了!他根本没资格说这话,他现在又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他现在是别人的老公,如果不是碍于小香儿的面子,她甚至不会放自己进门,她是顾芸,她决定放手了,如果他因为与她在一起,而痛苦到连命都不要了,她自然是要放手的,她并不想自己死,她想要自己活着,她想他默默接受她的一切,却又必须像个冷血无情的混蛋那样冷漠于她,她不允许自己爱她,她不允许自己收获丈夫的爱,她只希望自己不断付出,不断牺牲,他将她伤的太深了,他用一把刀狠狠插进她的心里告诉她,萧志是个不值得期待的男人,萧志是个懦弱无能的混蛋,萧志不会爱你不会在意你,萧志怜悯你就像怜悯路边无人问津的废品,呵呵?真是个可笑的男人!怎么会有亲手将女人的期待彻底埋藏之后,才去回应女人的期待,去爱着女人的男人呢?萧志啊萧志,你太可笑了!

“不早了,跟爸爸回家吧。”顾芸摸了摸小香儿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

“好叭。”小香儿歪着小脑袋,她天真无邪的说,“芸妈,我还能再来看你吗?”

“当然,小香儿随时都能来看芸妈呢,不过你要听你玲妈的话唷。”顾芸摸着小香儿的头,柔声道。

从始至终,除了那句进来吧,顾芸没再跟他说一句话,一句都没有,萧志心中一阵绞痛,他拉着小香儿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小香儿看着萧志不断流淌的泪滴,便天真的安慰道:“爸爸,下次我们再来见见芸妈吧,下次,香儿把跟芸妈撒娇的机会让给你,好不好?”

“香儿!”萧志的眼泪奔腾而出,他一把把小香儿抱在怀中,泣声道,“好!好!好!”

2.

“萧志,怎么这么晚。”花玲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她的语气有些微凉,她烧好了菜,等着男人带女儿回家,可男人却去了几个小时,她等待着男人的一个解释。

“玲妈,我和爸爸去见芸妈了。”小香儿上去拉着花玲的手,天真无邪的说道。

花玲心头一颤,她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奔涌而出,她俯下身子,拉着小香儿,略微颤抖,但依旧温柔的说道:“好好好,你先回房间玩好不好,玲妈跟爸爸有事要说。”

“好,我喜欢玲妈,芸妈也叫我听玲妈的话,所以我会听话的,我自己去玩了。”小香儿在花玲脸上亲了一口,就乖乖的回了房间。

待到小香儿回到房间,花玲就无力的坐到地上,她像个孩子那样大哭起来,她哭的花枝乱颤,她的俏脸上湛满泪水,叫人心疼,可萧志却没有半点去扶她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花玲坐在地上,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的美眸看向萧志,看向这个她一起殉过情的男人,她这一个月以来,受尽他的冷落,可她始终相信,自己的柔情会感化他的,自己当时把命都交给他了,自己一直做一位好妻子,这个男人一定会回头看她的,可是!他去找顾芸了!他带着小香儿去找他的前妻顾芸了,他把她当成什么了?一个多余的女人?一个可有可无的贱人?

“呵呵,呵呵!”花玲忽然想到当初萧志搂着她跑到湖边的时候,他就嘲笑她说,她是个可笑的女人,呵呵!她确实是个可笑的女人!她荒唐可笑到了极点,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呢?她当初怎么不跟着这个男人一起淹死呢?她突然恨透了那些把她和萧志救起来的人,如果她和萧志殉了情,她至少不会过到今天这种可笑的地步。

这个男人,到现在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他甚至不愿意搭理她,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眼泪于他而言毫无价值,这个男人怎么能够可恨到这种程度?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他不会爱她的,他以前为了欣良拒绝她的表白,现在为了顾芸拒绝她的柔情,这个男人除了是一个殉情的好男人以外,他不会爱她的,花玲心中绝望的想道:我早该死了,我爱的男人不在乎我,沐辰不在乎我,萧志也不在乎我,现在我义无反顾的嫁给他了,他依然不在乎我,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倒不如早点去死。

花玲一颤一颤的站起身来,她走进厨房,从里面拿出一包红色颗粒的药丸,她像吃糖果一样,一把一把的塞进自己嘴里,她觉得这药,味道很苦,但她觉得她这个可怜如鼠的女人,正适合吃这药,她边吃边笑,她的笑声是痴狂的,直到男人发现不对劲,冲入厨房时,她的肚子里已经传来一些剧痛了,她痛的好像马上就要昏迷过去,可她不能昏迷,她得死,她痛得昏过去了,她还怎么吃更多的老鼠药,叫自己去死呢?

“花玲!你疯了!”萧志心头一颤,他一把夺过那包老鼠药,丢到一旁,就抱起女人,疯狂的往门外跑。

“你放开我,萧志。”因为过度的疼痛,花玲的俏脸都有些扭曲,她神色痛苦的说道,“你让我死!你让我死!”

“你死什么!你嫁给我了就想死?”萧志一边疯狂的奔跑着,一边着急的呵叱道。

“我死了!你就去把顾芸娶回来!你让我死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你让我死!你这个混蛋!”花玲不断挣扎着,由于强烈的悲痛,她的肚子似乎没那么疼了,似乎老鼠药带给她的伤痛,完全比不上她心里的疼痛。

“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会让你死的,上次没死成,这次我更不会让你死!”萧志终于跑到了城东医院,他连忙跑向急诊。

“你不让我死?你非要让我像个可有可无的垃圾一样,蒙受屈辱的活着吗!你为什么娶我啊!你是为了折磨我羞辱我才娶我的对不对!我造了什么孽啊!萧志,你告诉我!你怎么这么恨我啊!你不爱我,你来羞辱我!到现在,你连死都不让我死了!萧志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啊!你告诉我啊!”花玲失控的大喊道。

而萧志已经默不作声了,他没有羞辱这个女人,他只是带了香儿去见她的芸妈,他没有羞辱这个女人,他只是太想见到顾芸了,他没有羞辱这个女人,他不会让她蒙受屈辱,更不会让她去死。

3.

萧志坐在病床前,花玲尚处在昏迷之中,就在刚刚,他挨了三个大大的巴掌,这三个巴掌挨的凌厉,挨的痛快,却始终不如他心中的刺痛来的强烈。

萧瀚二话不说,给了他第一个巴掌,这是应该的,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这是他刚娶到的第三任妻子,可还只过了一个多月,他的妻子就伤心的吃药寻死。

陈轩给了他第二个巴掌,他连骂他都觉得多余,他或许还把自己当兄弟,可是,他这种人已经配不上兄弟这个词了,陈轩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他之后,便离开了。

沐辰给了他第三个巴掌,果然,沐辰也是个可笑至极的男人,他嘴里说着只喜欢顾芸,可他对花玲是有感情的,那个荒唐的男人心痛的看着花玲的睡颜,他的巴掌打在萧志的脸上,也打在自己的心上。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萧志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他心笑道:如果一个巴掌就能打醒一个执迷不悟的人那该多好啊!

到了傍晚,花玲醒了,她睁开就看到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目色平静的凝望着她的脸容,她略带虚弱,又略带嘲笑的说道:“萧志,顾芸是不会爱你的,你不配她的爱。”

“这我知道,花玲,我早就不配了。”

萧志毫不在意,他轻抚着女人的俏脸,柔声应道。

“可笑的男人,你永远只爱你失去的女人,你不会爱你眼前的女人,在女人对你死心之前,你不会在意女人的爱的。”花玲的语气有些虚弱,又有点冰冷。

“花玲?”萧志只觉得心头一抽,他温柔的抓住女人的手,一颤一颤的问道,“你连解释得余地都不愿给我么?”

“解释什么?萧志?”花玲脸上的冷意更浓,她冷笑着说,“萧志,在我用老鼠药闹醒自己之前,我多期待你给我一个解释啊!不,哪怕你只是上来安慰我,甚至欺骗我两句,我都不会如此伤心的,可是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连解释,欺骗,甚至连在意我都觉得多余啊,是啊,我花玲就是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女人,我赔着你去死,没死成我还一厢情愿嫁给你,可是,你对我有一丁点的怜惜吗?你心里除了顾芸,你对眼前这个叫花玲的女人,有那么一丁点的情分么?解释?事到如今,解不解释,很重要么?”

“花玲,你别这样,”萧志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他紧紧抓住花玲的手,带着丝丝哀求的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跟顾芸那个女人一样,彻底就死心,却不给我任何喘息的余地么!”

“机会?”花玲扫了扫眼前面色哀恸的萧志,她撇过头,冷淡的道,“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是个女人!我有血有肉有感情!会哭会笑会伤心,现在,我伤心了!花玲这个女人,她伤了心了!”

萧志恍然想到,一个多月里,这个叫花玲的女人每天温柔的亲吻他,拥抱他,她每天用自己的柔情去迎合一个男人的冷漠!甚至,萧志打心眼里瞧不起她,萧志温柔得给她穿好衣服,心里却冷笑道:呵,你不是顾芸,你只是一个叫花玲的女人。

萧志一想到这些,又看到女人憔悴而痛心的脸容,这张脸也是那么年轻漂亮,那么渴望一个男人,一个枕边人的怜惜与关爱,他不禁痛惜得抚住花玲憔悴的俏脸,失声道:“你跟着我殉情,你为了我寻死,现在你告诉我你伤心了!那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不要你做一个好妻子好女人,但是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么?你让我萧志,去好好治愈你那颗伤了的心,好么?”

“萧志,萧志。”听到男人痛惜的话语,花玲掩下面容,脸上的冷然之色几经颤动,终于还是露出一抹几分动容几分悲伤的表情,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像个孩子一样,仰身搂住男人,边哭边娇骂道,“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好好赎罪吧!你好好去宠着我,怜爱我吧!不然我的心一定会恨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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