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个夏天,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作者:原页 更新时间:2024/9/17 21:25:18 字数:6202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夏天。

每当我闭上眼睛,梦里总能把自己代入那个开着汽车将妹妹撞倒后肇事逃逸的人。

留下她孤独的躺在血泊当中,眼睛死死的看向汽车驶离的方向。

鲜血渐渐染红胡月洁白的衣裳,无法止住的血液又在倾盆的大雨中冲散。她想要呼救,却没有任何力气。渐渐的,哪怕是呼吸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无法做到。

我夹杂在人群中,像周围围观的人群一般站在她的身旁。我的视线被雨水冲刷的逐渐模糊,手中的雨伞不知去向何处。

“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躺在血泊中停止呼吸的她瞪大双眼,对站在面前的我突然开口。此刻间周围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我和她。

“为什么,你要杀了我!”

她对我发出灵魂的质问。

我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窗户外是空调外机的轰隆声夹杂着蝉鸣。在宁静的夜晚,它们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我的耳边,她的声音还是挥之不去。

那件事后已有两年。

又一年夏天已经来临,老式的空调费力的吹着冷风,快与我年龄相仿的空调外机并不能带来足够的冷气,有的时候还需要电风扇进行辅佐。所以在离我床不远处,还摆放着一台电风扇。

我又做了相同的梦。

这两年来我数不清做过多少次同样的梦,尤其在这几个月,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她。

我感到喉咙异常干燥,甚至说不出话。我一口喝完放在床头柜上摆放的罐装啤酒,然后将瓶子捏扁,扔向摆放在墙角的垃圾桶。

不出意外的,这次依旧没有投中。毕竟垃圾桶已经满了,我刚刚投出的易拉罐砸到最上面的易拉罐后,甚至还带着掉下几个。它们发出碰撞声,融入到其它的易拉罐中。

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许久,我站起身打开电风扇。

房间里又多出电风扇带来的嘈杂声,或许是电风扇给予的暗示,房间里的温度好像变低一些。

我转过身刚走一步,脚被悬在空中的电线绊了一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身后的电风扇也因此停止运转,砸到摆放的椅子,椅子又碰倒垃圾桶。垃圾桶里的易拉罐挣脱束缚般,无规律的散落在整个房间。

原本就杂乱的房间,此刻显得更加混乱。

我没有爬起身,我也懒得再爬起来,冰冷的地面正好可以帮助我冷却身体。我突发奇想,想要体验当时胡月躺在地上的感觉。

我歪着头,正好看见房间一侧摆放写满密密麻麻线索的白板,在月光的照射下,白板上的些许字迹和照片变得清晰。

我怀疑,胡月出车祸并非一场意外,而是一场有策划的谋杀。

最开始我也以为是一场意外,在车祸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麻木的待在家里看着电视。我不清楚自己想看的内容,我一直用着遥控器不停更换频道。

可是在无意中调到当地的电视频道时,我看到车祸的报道新闻。

当时我本是想立马更换频道,因为新闻中还有对我这位“目击者”的采访,我不愿再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可我的手停住了。

我注意到电视下面的新闻滚幕,上面写到:当地发生多起“鬼探头”事件,其中有部分疑似有人恶意行凶。

假如当时胡月正常站在路边,是因为背后有人推她一把导致她被车撞死,那也就是说这并非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事件。当时是下雨天,司机的视线更不如平时,要是有人借此故意把谋杀伪装成意外,那也就代表杀害胡月的凶手正逍遥法外。

我握着遥控器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将新闻调回开头部分,开始重头到尾认真观看一遍。关于有人恶意推搡这个说法,只有那位司机一个人的发言,并且只有那么一句,在整篇新闻报道里显得微不足道。

也许是他看错,也许是他故意这么去说。无论是真是假,我都选择去相信他。

这也许是一场无差别连环杀人事件,而我的妹妹只是恰好碰到这件事,最后惨死于车轮之下。

这个结论刚出来,让我更加懊恼。

那天晚上本应是我去接她回家,可从傍晚开始大雨一直没停,让我一直窝在家里打游戏,所以没去接她。

要是那天我开车去接她,是不是她可以避免死亡。

也就是说...如果算是谋杀,我也是犯人之一。

她的死与我脱不开干系。

多亏在电视中接受采访的司机,让我有了目的,暂时想要活下去的意义。

我自己的罪责无法消除,至少先要抓住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至于我之后会怎么样,那也得抓住那个人后再说。

在我的努力下,我花费两年的时间搜集诸多的线索,这些线索无一例外都是在指向有“第三者”在场。

是他用那双罪恶的手终结胡月的生命。

我本想去找新闻中接受采访的那位司机,询问一下当时他遇到的状况。可对方声音经过处理,样貌也没有在电视中出现。

我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找到关于他任何信息。

要不是他出现在电视中有背影,我甚至都怀疑对方是不是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对自己的信息也保护的太好了吧?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到后来也只能猜测,他担心自己在新闻中说的言论,招来那位“第三者”的灭口,所以才会完全封锁自己的信息。

要真是如此,这便是最大的证据证明“第三者”的存在。

能让他如此担心自己的信息泄露,那个人一定存在。

至于出现在电视当中去表明,这说明他想要提醒人们注意安全,尤其在路上要小心靠的特别近的陌生人。

多亏他的挺身而出,人们出现开始注意交通安全,本市车祸发生率急剧减少。即便发生车祸,也没有再出现有人目击第三人恶意推搡。

但我并没有感激对方,反而我有些怨恨他。

毕竟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第三者”的销声匿迹让我失去线索,我的目的是找到他。说句不合适的话,他去犯罪我才能抓住他的线索,在其中会死多少人我不管,我只想抓住他。至于之后该怎么去做,是带去警局还是动用私刑,那也是抓到他之后该去考虑的事。

但话又说回来,没有他在电视上透露出有“第三者”的存在,我也不会考虑到这件事,继续浑浑噩噩度过自己的余生。

“非常抱歉,当时参与采访的人员都是实习生,他们早已离开电视台。”

“那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我去联系他们。”

“抱歉,这涉及个人隐私,我不能透露。”

“那至少,帮我找一下采访对象的联系方式,我直接打电话去找他。”

“不好意思,我也说过,他只是恰好路过的路人,我们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位工作人员对于我一连串的追问选择呼叫保安,不大一会,两位保安走到我的两侧,一人架着我一只胳膊走出电视台。

又一次碰壁。

想要查找线索,去寻找到当时采访者和采访对象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毕竟警局里我不认识什么人,也不会现在跑去市场租个摊位卖鱼,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位警察同志并和他成为生死之交。

这都是影视剧所创造的剧情,现实世界怎么会成真。虽然我也考虑过主动去找人打一架,进到警察局的时候趁机认识些里面的人,让他帮我去查找一下那天的线索。

当然,这些只是我脑子一热的想法,我可不是那种会打架的人,倒不如说,我是一个很害怕受伤的胆小鬼。更何况主动去找人惹事,这种事我做不来。

失去从警局找线索的法子,我只有从电视台下手。

“要是用死来逼迫他们,会不会有用?”

望着高高的电视台,我的脑子里又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出意外的,当想法出来的两秒钟以后,就立刻消失不见,我也为此找到充分的理由,劝说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格。

这里可是电视台,有如此大的新闻事件,电视台肯定会来报道。到时候先不说我的信息可能会暴露,要是被那位“第三者”发现,逃到别的地方去,那岂不是更难抓住他。

而且根据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了解,不仅不会知道那个人的信息,也许我还会在逼迫下从高高的电视台一跃而下。跳下去迎接死亡,不跳的话会被看到新闻的人耻笑。

“啊...真不愧是你,胆小鬼。”

我坐在电视台旁公园的长椅上,低下头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个办法不行,那个办法也不行,我陷入一种死循环。

我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相册中是我拍下的白板中的信息。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手机屏幕显得很暗,我一只手放在手机前方,遮挡住一些太阳光,看能看清我所拍摄的照片。

路人A,实习记者:皮蛋瘦肉粥、酸菜牛肉面……

这些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代号的名称,是新闻中出现的采访对象和记者。先不说为那位采访对象起的名称很常态化,让我无从下手,但至少我还算可以理解。然而那两位记者起的名称,怕不是在被问到的时候随口说句中午吃的午餐。

我想要吐槽,但不知道才从何开始,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手机上的图片看得越来越不清楚,无论我怎么揉眼睛都没用。一整眩晕袭来,我两眼一黑,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公园的亭子里。旁边坐着几位正在打牌的大爷。

“天气那么热,你咋一个人在大太阳下坐着,晒中暑了都不知道挪一挪。”

其中一位看牌的大爷看我醒来,为我递来一瓶水,我顺手接过,一口把他灌入口中。当我和他对视时,他的视线忍不住往一侧闪躲。

“不用喝那么急,这还有呢。要不是老李头看到倒下的你,你怕不是还得在那晒半个小时。”

那位大爷指了指其中一位正在打牌的大爷。

“谢谢。”

我微微低下头朝着他点了点,可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的牌上,眉头微皱,那眼神仿佛要发出激光。

看来今天下午他输了不少钱。

“你是中午没吃饭吗?晕倒之后咱们把你搬过来,你一直嘟囔着什么皮蛋瘦肉粥和酸菜牛肉面。”

“不是,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索性直接沉默,算是默认他的说法。经历过胡月的惨死,我对世界报以深深的恶意,但对于救我一命的人,我无法用那恶意对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陪他聊天,在聊天中我也知道他姓孙。

“这么热的天,你还刚中暑过,还是喝点绿豆汤、吃点白米粥什么的比较好,酸菜牛肉面还是等明天再吃吧。”

“是,听孙爷爷您的。”

听到我喊他,孙大爷忍不住笑起来。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笑,可能是因为我的“嘴甜”吧,在外面有礼貌点总没错。

我本想立马离开,无奈腿还是有些发软,担心没走两步再度倒下,我认为还是恢复一些再做打算。听着孙大爷侃侃而谈,那些还在打牌的大爷们也时不时插一句,当然除了那位李大爷从头到尾一直眉头紧锁盯着手中的牌。

“如果你住在附近,我可以为你推荐一家店,我们几个老伙计有的时候就在那吃。那家的皮蛋瘦肉粥和酸菜牛肉面挺有名气。”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孙大爷突然间说道。

“你说什么?”

我的心在听到那两个词的时候咯噔一下,可脑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住在这附近吗?啊,就是在那条路上的如烟小吃。”

说着,孙大爷用手指向靠着电视台的那一块。

“那家吃的种类不多,以包子、面条和粥类为主,他们家的招牌就是酸菜牛肉面,不过皮蛋瘦肉粥...”

孙大爷看了看老李头,朝我靠近一些小声说道。

“味道有些独特。”

“什么叫独特,你个孙猴子别瞎说。他们家最好吃的就是皮蛋瘦肉粥,用的可都是真材实料。给你蟠桃你都吃不明白,当做普通桃子三两口吃了,还妄想当美食评论家,做梦!”

打牌的老李头站起来,他一拍桌子把东西装进口袋准备离开。在他走出亭子以前,还说了那么一句。

“接孙女下班啊?”

“她都离职两年了,你是不是老年痴呆。哎,那丫头成天窝在家里不出去,还得等着我回去给她做饭。算了,这么热的天我也懒得做,待会去如烟家喝碗皮蛋瘦肉粥,再给她带一碗。”

望着老李头离去的背影,坐在我旁边的孙大爷笑笑。

“别在意,他就那个暴脾气,今天看来也输不少钱。”

他们俩好像是老相识,即便对方脾气再怎么暴,孙大爷都没有生气。

“现在工作不好找啊,我孙子和他孙女是同班同学,毕业后还一起在电视台工作了段时间,结果她实习没通过,之后一直在家待着,也没去找其它的工作。”

孙大爷为我简单概括,然后继续说道。

“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去试一试,那家店味道都挺不错,隔壁电视台的人下班后很多都跑去那吃。如果想去试试,记得避开饭点。像老李头现在去,估计店里坐的爆满。”

孙大爷看了看手表。

“时间不早了,身体差不多就回去吧,我孙子待会也要下班了,回去迟了又得被我家老婆子骂一顿。你也早点回去吧,一个人在外挺危险的。”

说到他孙子的时候,他还掏出手机给我看了看他孙子的照片。之后他笑着朝我摆摆手便离开。不久,那些打牌的人也都相继离开,只留下我一个人独坐在亭子里。

假如电视台的人会在饭点去那吃饭,说不定起那两个名字的人也会去。

对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所说的离职,我是不太会相信这件事。毕竟在之后的新闻中,我也看到有“皮蛋瘦肉粥”和“酸菜牛肉面”这两位神秘记者的署名,只是从电视转到公众号平台。

我整理孙大爷说的内容,没想到真让我找到一些线索。

耗费两年的时间都没办法查出来的线索,可现如今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迅速在手机备忘录中打下内容,生怕下一秒忘记。我在公园的亭子里坐了好一整子,等到饭点结束后才动身前往孙大爷说的如烟小吃。

这家店距离电视台并不远,不过隔着一个红绿灯,所以我才没注意到。广告牌上写着大大的“特色酸菜牛肉面”几个大字。至于皮蛋瘦肉粥,则是在菜单中出现。

用金钱作为报酬,我很容易得到一位点单员的帮助。我的想法很简单,两个人既然还在电视台上班,那一定会在这家店吃饭。而皮蛋瘦肉粥在孙大爷说来并不是很多人点,独特的口味只会迎来小部分顾客。只要有两个人同时点这两样,那就有概率是我要找的人,总比无从下手要好得多。

我对点单员提的要求是,如果出现有两个人一起“皮蛋瘦肉粥”和“酸菜牛肉面”,立刻给我发个消息,如果可以的话帮忙拍摄一下他们的照片。

成功得到线索的我今晚心情久违的不错,连回去的路上迎面吹来的热风在我看来都是如此温柔。

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收到消息。

为了让点单员帮我做这件事,我还允诺他,如果成功找到我想要找的人,还会追加一笔钱给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从前很鄙视这句话,到头来我变成自己看不起的人。

今晚的晚饭我是从如烟小吃点的那两个餐点,我有些好奇它们的味道究竟怎么样,其实主要还是为和点单员搭上话。总不能去到那里,一开口就是让他帮忙做事,这会让他起疑心。点单的时候我随口编个谎言,稍微加入一些比较让对方产生共鸣的话语。加上金钱的辅助,才会顺利的让他接下这个任务。

那家店距离我目前住的位置坐车都需要半个小时时间,回到家之后,那份酸菜牛肉面的面已经坨了。

我把面汤和面倒入锅中重新煮了一下,期间我尝了尝那份皮蛋瘦肉粥。或许是带回来变冷一些的缘故,它的味道唱起来确实和我记忆中皮蛋瘦肉粥的味道有很大的差别。

还是说它本来的味道就是如此。

我有些理解孙大爷所说的意思,能喜欢上这家皮蛋瘦肉粥的人肯定少之又少。

同时,我更加坚信能很快速度的找到那两个人。

相比于皮蛋肉松粥,酸菜牛肉面的味道明显要好上许多。即使面是二次煮过,汤底的味道很不错,多亏于此顺带的面的味道也挺好吃。要是在店里面吃的话,肯定更上一层楼。

很可惜,比起在店里吃,我还是更愿意回家。家中安静的氛围更适合吃东西,要是在外面,我可没有这样的好胃口。

“不愧是特色。”

我把垃圾放在门口,提醒自己明天要带出去扔掉。

正当我准备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却不自觉的停在一个房间前。房间的门紧闭,那是我好久没有踏足过,妹妹的房间。

以前她一直不想让我进入她的房间,回来之后一直都房门紧闭,这么一想,我们算是关系很好的家人吗?

我有些不太清楚。

可是作为家人,总不能放过杀害自己妹妹的凶手吧。

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胡月房间的门被我打开。一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的布局还保留着那天她离开后的原貌。

我缓步走入其中,房间中的灰尘因为我的进入而开始在空中漂浮,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点点星光。

我忍不住咳嗽两声。

这么一咳嗽,房间里的灰尘起的更多,结果迎来的是我更加剧烈的咳嗽。并且这咳嗽还止不住,像是要我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

像是陷入一种死循环,直到感觉腹部微微发痛,咳嗽终于算是勉强止住。此刻的我有些狼狈,以跪卧的姿势趴在地上,衣服上沾满灰尘。

我用手擦了擦嘴唇,然后拍去身上的灰尘。幸好如此狼狈的模样没有被别人看见。

这么想着的时候,当我抬起头,我发现我正与一位少女相互对视。

准确来说,是和镜子中的少女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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