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沙克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
莉莉娅她好像一直在因为某件事而拘谨着自己，好像一直在担心着什么。
是因为她嘴里所说的那个什么……拖累或者乖巧一类的事吗？
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
艾沙克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好像有些不太理解莉莉娅为什么要执着于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别人的评价可不能当饭吃——雇主的评价除外。
但是一般雇主都不会给他什么评价，他们猎犬工会并没有什么“五星好评”的机制，能够活下且能够接到下一个任务的，就是优秀的猎犬，而那些让雇主不满意的猎犬，基本都变成“路边的一条死狗”了。
难道莉莉娅也有什么领导人？她们这些做女仆的夜有什么雇佣组织？需要我去打五星好评？
艾沙克还是有些疑惑，但是这种疑惑并不碍着她对莉莉娅实话实说。
“你并没有拖累我。”
这当然是事实。
莉莉娅做事已经够稳妥的了，她看起来一直有一种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感觉，就好像不想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在能够帮助其他人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要不怎么说莉莉娅是个做“猎犬”的好材料呢，连这种气息隐蔽她都开始学习了，以后当刺客肯定是一匹黑马。
“真的吗？”
但是或许是因为艾沙克回答的太快，莉莉娅那种细腻的有些过头的心思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一点。
或者说——莉莉娅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在父亲那里，在哥哥那里，在大夫人那里，在整个公爵府那里，她一直都在学着如何谨小慎微，如果在不麻烦别人，甚至让别人不在意自己的情况下活下去。
就像是个小透明那般。
越多的关注，越会让她觉得倍感压力。
就像她生病时那样，越是有人在身边看护着她，她越是自责，越是不自在，如果只是吊个点滴，或者吃完药就睡觉谁也不用管她，那对她来说，就简直是天堂了。
“不然呢？”
而艾沙克回答她的，是一个反问句。
艾沙克好像是打算让莉莉娅自己去想，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意义。
艾沙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老师，或者说按照他的性格，完全没学会如何照顾其他人的他，根本就没办法成为什么心理疏导者。
但是他好就好在他诚实而且说话直来直去的，从不让人去猜，甚至——还有种奇怪的热心肠。
就像所谓的“日行一善”，如果不是个热心肠，根本就不会把这种事记在心里，甚至都会觉得麻烦。
而艾沙克却不一样，他甚至在心里把刚刚飞走的那只鸽子也算在了“日行一善”里面。
今天不仅帮莉莉娅买了新衣服，还把家里的那只鸽子给放生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日行两善”了，算是已经提前完成了明天的任务了，明天可以暂时不用去行善积德了。
或者拿来抵消一次“缺德”好像也行？
总之，在他的心中，鸽子被放走完全是一件好事，他不会因为吃不到鸽子而饿死，反而还因为自己放走了鸽子而感受到了功德的提升。
所以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莉莉娅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紧张——
啊。
难道她特别想吃鸽子肉？
艾沙克的脑回路，突然就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难道是因为莉莉娅特别想吃也特别爱吃鸽子肉，所以在各自跑掉之后会这么低气压？
她问自己会不会拖后腿......难道是在隐晦的表达自己对鸽子的期待？
——他很明显的想错了，但是他自己却已经把自己说服了。
“我知道了。”
然后，带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拳头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什么？”
莉莉娅这边孩子啊因为艾沙克的那个反问而陷入沉思——心想着这位艾沙克老爷，是不是真的比自己的父亲比自己原本的生活环境的那些人要温柔一些。
她有些不太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好的，怎么做才是让艾沙克老爷满意的。
他甚至不知道艾沙克的雷区是哪，但是她显然不能去问这种问题。
还没等莉莉娅弄清楚艾沙克的喜好和确定的性格时，艾沙克“啪”的一下的拍手，把莉莉娅下意识的下了一个哆嗦出来。
啊——大概是不太好的回忆吧。
具体是什么来着......不记得了，也不需要去回忆了。
之前在奴隶营的那段时间，莉莉娅一直都想跑，她一直都没有周围人那么感到恐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那些打骂，那些欺凌，她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她自己都有些不清楚，那些记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自己选择了忘记，也不打算再次想起来。
就算想起来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徒增烦恼。
莉莉娅这么想着，朱红的眸子中的光又暗淡了几分，她虽然长相可爱，但是因为黑发陪着大大的红瞳的，她的眼睛有时候总有些吓人，平常水灵灵的时候倒是还好，可是一旦眸子中的光暗下去后，说不定成年人也会因为她那过于阴沉的表情而吓一跳。
“莉莉娅，你在这等我一会，五分钟作用，我去去就回。”
“嗯？什么？艾沙克老爷？”
还没等莉莉娅反应过来，艾沙克就已经——顺着那个窗户直接爬出去了，就刚刚那鸽子飞出的地方，莉莉娅就这么茫然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自己的手指，眼睛眨啊眨的盯着那扇窗户。
明明在年纪上，她应该已经差不多成年了，但是现在她就真的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在家里的“大人”出去之后，一边盯着大人离开的地方，一边盯着墙上的钟表，听着艾沙克说了五分钟，便一直看着钟，在心里默念着那五分钟的时间。
“我回来了。”
之后，没过多久，艾沙克的动作实在是快，没等到五分钟到时，他就又从窗户爬了回来，手里还抓着......一只被打晕的鸽子？
“......？”
莉莉娅更加不解了，她表情奇怪的看着艾沙克以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备上的简易弹弓，看着他把鸽子扔到盆里之后，一边洗着手一边嘟囔着：
“看来刚攒的功德这么快就消耗掉了......不过给莉莉娅弄点喜欢吃的也算是积攒功德了，两者抵消，不算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