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崩塌

作者:金木研1744 更新时间:2024/9/19 13:17:13 字数:6299

不管心情怎样浑浑噩噩,生活照旧得继续。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我也就空虚了一阵子。当天下午我就随便找了家购书中心,喜提乐理书和吉他入门教程。代价是原主那清爽干净色彩的钱包终于见底了。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我边轻声哼着《Far Away From Home》边想。各种意义上都是。

来学吉他吧,难得茶色头发的少女主动给我安排了任务,更何况她下周见面还得检查呢。一定得认真学,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她一起演奏了。

一起排练,一起演奏,一起歌唱,一起欢笑。多么好,多么青春。

对,就想点这个。多想点凌潇雨,想想她那天沐浴在金光下的绮丽身形,想想她带着汗水的泛红笑颜,想想和我说话时她的眼波流转,想想约定……约定?

呕呕呕呕呕呕,捂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算了,还是别想了。

小姨那天在楼上翻了半天,最后也只找到了一个硬壳笔记本。我想都没想就丢到了一旁,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背负起她的人生了。更何况……

烦躁的心情促使我咬住嘴唇。不要去想它了,那只是不好的预感罢了。

于是我继续低下头拨弄琴弦,对照着图谱中的指法一遍遍练习,在隔壁床阿姨诧异的目光当中将手指头刮擦得火热。幸好不知为何,我的指头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使得预想中的痛并未到来。

就这样弹着,将我的许多心事藏在透过窗棂吹来的晚风中。

我真的是在期待与凌潇雨的见面吗?

……

“…真不爽。”

“怎,怎么了,今天我穿的很奇怪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扮了?这身洋装哪儿来的?”

啊?听见少女冷不丁冒出来这一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一件平平无奇的珍珠色半袖衬衣外面套着从衣服堆里随手抓来的天蓝色连衣裙,为了好看我用缎带在领口处系了一个蝴蝶结。双脚包裹着身体原主貌似很喜欢的蕾丝花边白色短袜,还有上次被女孩诟病的鞋子也换成了不怎么舒服的黑色玛丽珍皮鞋。

别看我,这不是我的审美,而是某个住大豪斯衣柜里全都是这些玩意儿的阔小姐的审美。

“那,那你上次说我穿衣品位太糟糕……我就只好借用一下失忆前的我的裙子了。我看有个衣柜里全都是这些东西,还以为我穿上会很合身呢……”

“哼~原来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某人内心深处也有小女生的一面呐。”凌潇雨绕有兴味地盯着我:“不错喔,就把穿着可爱的衣服上台演奏当成学吉他的动力吧。”

吵死了,谁稀罕穿成这样上台呀。也,也不是不行就是了……

好了,言归正传,少女拍了一下手。来讨论一下今天去哪里吧。

我托腮坐在咖啡厅木质条凳上,看着今天一碧如洗的天空:“你决定就好了,反正我对于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没啥记忆嘛。”吸了口冰淇淋雪顶咖啡,好浓郁的香草味。

“…嗯…商场……感觉没有啥可逛的,书店街……”

怎么感觉不像是在找自杀地点而是在找……不好不好,差点儿就顺势思考下去了。

“对了,我问你,吉他练的怎么样了?说好的要检查你。”

“不知道,大概是一般般水平?”说完我从吉他袋里掏出那把吉他,背上肩带,翘起二郎腿,一手握住琴颈,另一手拿着拨片,隔着裙摆用大腿支撑。

指尖开始在弦上飞舞,没插电,先是几个基础的爬格子练习,最后开始弹奏起来教程上推荐的练习曲……不知为何,这把吉他今天格外顺手,我也逐渐沉浸在演奏当中。

“…还以为你忘了呢。”曲毕,凌潇雨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啥?”

“没事,合格了,那就出发吧。”女孩起身,背上另外一个抹茶色琴包。

我看她神情风轻云淡,也就没多问,只能乖乖地跟随她的步伐起身收拾东西。糟了,已经是条件反射了,难道真的被调教成奴隶了吗?

……

“这里是……景点吗”

穿过车水马龙的道路,迈上长长石阶,红墙黑瓦矗立在我面前。

这似乎是一个庙宇,正门洞开,门上有石坎。两侧墙上挂着木质的牌匾,上面的字不太认得,但是周围墙上“纪信”二字是新修的,看得很清楚。其上是斗拱结构,雕刻有龙飞凤舞,十分好看。透过正门依稀可见内院石板路上光影斑驳,颇有几分时光静好的意味。

“这里是城隍庙啦。往前走会到内院,再往里面是戏台和边楼,那里晚上经常会有演出。继续往前走出了山门往上就到了广场了,那里经常被当作乐队露天演出的地方。”

“啊,你说你和青梅竹马经常去这个地方来着?”

“……不能说经常吧,毕竟我们俩家离这里还挺远的。”少女又一次进入了怀念模式:“小升初之前,那个笨蛋偶尔拉我来缓解压力。我们在内院没有人的地方练琴,一练就是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两个人一起跟傻子似地在广场上等待乐队正式演出,除了路灯和周围小贩推车的灯光四周黑咕隆咚一片,还到处都是蚊子。能在这里演出的大多数都是业余乐队,音响效果也很差,我们就经常坐在旁边的石阶上吃着买来的冰淇凌感受着音响传来的轰鸣。最后,演出开始,站在路灯下的乐手甚至看不清脸,只能感受到他们边演奏着乐器边舞动着,也跟傻子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能这就是玩音乐的吧~”

听着这些描述,我感到内心一阵焦躁,同时那股黑暗的东西又将破壳而出。

你配羡慕人家的回忆吗?

“来牵手吧。”我朝女孩伸出手,打断她的回忆。

“诶?”

“要牵手吗?”这次换成了疑问句,但是我那只手更坚定地伸展开。

“总觉得还没到那种气氛…但是算了,反正之前也拉过手了嘛,”凌潇雨虽然满不在乎地这么说,但是声音还挂上了一丝动摇:“怎么感觉你对于肢体接触越来越熟练了?”

比我小一号的可爱手指搭上了我的掌心,但是迟迟未有动作,像是在犹豫到底要用哪种握法。我没再给她思考的机会了,五指钻入她的指缝,十指相交,掌心紧贴。

“走吧,进去转转。”我说,丝毫没顾忌她瞪大的双眼。

你准备隐瞒到何时呢,我心中的声音问,像是尝试唤起我自己的负罪感。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紧握着她的手,这就足够忘掉许多。哪怕是饮鸩止渴。

……

“哦……这里就是戏台呀。从这个角度看还蛮高的。”

并肩走在小路上,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感。就像在很多年前的某个午后,我也行走于这片小路上。此时阳光正好,随处可见各个年龄段的人平等地沐浴在日光下。

“…嗯……”人潮的突然增加让少女变得沉默寡言,这使得我们的交流只能变成轻声耳语。

我们二人从内院大门出发,绕过边楼,来到矗立在中央的最高建筑下。说是戏台,其实是一座大约三层高的小楼,第三层没有墙壁的遮挡,只有能凭栏而望的扶手。而围绕着戏台,形成了一圈凵字形的建筑,那些建筑的楼上也是半开放式的,与戏台相望。那里便是观众席了。这些小楼的大门紧闭着,看来只有到特定时间才会打开。

“这里有的时候会有戏班子来演戏,不过要收门票。”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流。

快亲到脸了,我心里毛毛的。不对,我到底在思考什么?

十指相扣的缘故,她的身躯几乎全部倚靠在我身上,使我感受着独属于女孩的热量和柔软。更让我心悸的是她会用脸蛋蹭蹭我披在肩上的头发然后嗅嗅。在搞什么,意义不明,这样只会搞得我胸中的轰鸣更加高亢。

虽,虽然,是我提议要牵手,但是这确实贴得有点太紧了。

然后我一句话就摧毁了这暧昧不清的姿势。

“你在这里看过戏吗?”

“…没有。”

不知为何,我随意问出这句话似乎正中了她的雷区,她紧贴的身体一瞬间分离开来,终结了那甜得发腻的气氛。

“发生过什么吗?”

“我不想说。”

“好吧…那我不问啦。”无奈地苦笑着,带着失落的心情,我指向那边的许愿墙:“那么,去那里看看吧。”

“许愿?…的确有好多愿望没完成,但是我会在死前完成的。所以不需要。”

“这个时候说这件事也太犯规了。好不容易感觉气氛还挺好的……”

“不要,感觉你会趁着气氛正好得寸进尺地贴过来。你这披着美少女皮的怪大叔~”少女在耳旁的轻笑清脆。

……最后还是在一旁买了同心锁,写上我们二人的名字后挂在了墙上。

我明明心怀鬼胎,却居然和她牵着手挂什么同心锁,还真够黑色幽默的。

“锁上了以后要把钥匙丢到池子里,你看那边,不是有石狮子张着嘴吗?听说把钥匙投到石狮嘴里会有好运。”

“最好是会有好事发生啦。”我摊摊手,却突然发现原本整齐排列着的石狮子中有一处明显的空缺,仿佛原本在那处的雕塑不翼而飞。

“……怪事。”嘟囔了一句,但我并未放在心上。

……

“‘崩塌乐队’的第一次正式练习,开始!”

“只有两个人而已,用这么正式吗?还有这名字……”

“你对我的命名有意见吗?”

“没没……小主的品味奴婢怎敢妄议……”

“噗…“

好好,古装剧到此为止,虽然我们两个都笑得很开心,但是确实该正式排练了。

这里大概是边楼的角落,四周已经不再是中式建筑,而变成了有民国特色的小洋楼。中间的小小庭院无人光临,听说之前凌潇雨他们把这里当做另外一个重要的秘密基地。

电源是从院子里的茶室拉出来的,老板娘还很热情地给我们沏了一壶茶。 Ok, 音响效果器就位,话筒就位, A4纸打印的谱子也贴在了面前的墙上。女孩打开抹茶色琴包,拿出了一把玉白色的琴——只有四根弦,是贝斯。

我怀抱着插上电的吉他,心中的忐忑阻塞着我的呼吸。

然后,前奏的键盘响起——

……就结果而言,算失败的一次。尽管印象很深刻,但是我对于《世界轰鸣》的谱子并不熟悉。但是这不是最致命的一点。

最致命的一点是我和少女当时不知道哪来的默契消失得一干二净。

女孩的贝斯弹得很好,那种强劲的节奏律动就像在跳跃一般,使我的心跳都忍不住跟着共振。但是我却没能跟上她的步子,不仅是因为我是个初学者,更重要的是,这个由少女和她的青梅竹马共同创作的曲子是对我灵魂的审判。

曲子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喧嚣轰鸣,仿佛夏日的骄阳,强烈的光芒一瞬间穿透我的外壳,让我内心的黑暗无处遁形。我心中的小九九,对于少女的愧疚,对于自己的厌恶和仇恨,对于前路的迷茫逃避,通通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让我心虚不已。所以我在弹的过程中,每到深入灵魂的共鸣处,总会愣神片刻,手指僵住。

“…没事的。这是第一次合奏,已经算很不错了,剩下的就要靠不停练习啦。”没想到凌潇雨看出来了我眼神里的落寞不甘,居然柔声安慰道。

我从吉他上移开视线,对上了歪着头的茶发少女的目光,那眼睛里同样有失落。

然后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练习吧,直到我能弹到拍子上为止。”

……

乌鸦叫声传来,庭院变得昏暗,树影间漏下的光芒也变成暗金色。已是黄昏。

刚刚结束练习的我们坐在茶室外面的茶桌上,仰望头顶蓝紫色的晚霞,一边喝着不知第几泡的绿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少女和她口中的那位青梅竹马。

我虽然想听美好的青涩回忆,但是又不太想听不属于我的——抱着这种奇妙的羡艳,我在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偶尔插嘴一两句自己的事情。但是这种情况不多,因为我自己也没什么有趣的经历。

然后,凌潇雨就像是突然发现了我在闹别扭一样,嘻嘻笑了起来。这一下把我搞脸红了:“你,你笑什么。”

“我在笑某个想让我多关注关注她的人啊。”

“我觉得我这样想没什么奇怪的吧,你看虽然我们之间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但是我这两次一直陪着你,倾听着你的事情,但是你却不主动问我的事。你甚至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难道说我是可有可无、可以替换的存在吗?”

“哇,你怎么突然这么沉重?”少女明显是被吓到了,脸上露出了尴尬。但是转瞬间她恢复了平静,小声说:“我如果问了你的事情、知晓了你的名字的话,咱们两个的人生可就正式要有交集了。往后咱们两个的关系只能交织得更加紧密。那样的话,当我离去之时,你不就会感到悲伤了吗?”她的眼角有流光闪动,但是为了隐瞒这一点,少女朝天看去,终究没使那液体流下来。

“诗白,我叫诗白。”少女话音刚落,我强硬的话语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想要将她不安的想象全部打散的坚定。这句话蕴藏的的含义很明显:就算有一天会哭泣,有一天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但是我想要让少女知道我的事情,想要和她的人生产生交集,就算最后会悲伤也绝不会后悔。

我在干什么?果然下意识隐瞒了姓,就是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在作祟。但是又为什么那么想让少女了解自己呢?

“嗯,完全不符合你气质的名字。不过说不定意外的和你的内心相像呢。”少女露齿一笑,美得不可方物:“谢谢你,诗白。”

我只得回敬以这个身体的原主最爱的微笑。

“打扰一下,请问两位小姐姐是玩乐器的吗?”就在此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女音。我们俩扭头,才发现此时给我们茶壶续水的,已经不是老板娘,而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她看起来约莫25左右,五官端正,身段优雅,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嗯,我们是,但是都弹的不怎么专业就是了。请问姐姐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我其实是咱们城隍庙社区艺术剧团的演员。其实我们原定要在这个月中旬进行一场纪念纪信的戏剧表演的,因为团里面要求是这次要把戏曲和现代的元素相结合,所以从市里面的音乐学院里面找了个学生乐队演奏带有流行要素的曲目……但是他们突然家里都有事,来不了了。”

戏曲?还要带有流行曲元素?我不禁产生了好奇心。

“那些在广场上经常演出的乐队我都联系过了,他们都有别的安排……今天看见你们,觉得你们电吉他和贝斯弹的好好啊!肯定学了好长时间吧~那个,就是想请问一下你们,能不能帮一下忙,拜托了!我问过作曲的人了,她说曲子学起来很简单的!报酬也好商量!求求了,这次演出统筹规划是我负责的……”

“戏剧演出?可以是可以,但是……”凌潇雨欲言又止。

“我们是未成年人。这样也可以吗?”

“呃…我觉得如果不正式签订合同的话,也许就不算雇佣童工?”那女生这么说道,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有些脱线。

“我们都是初学者,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来看我们演出的主要是老人和孩子,特别是那帮老头老太太,他们比起流行乐更懂戏,不过我敢打保票我们的戏是专业的。”

“时间和地点呢?”我试图问出更详细的信息。

“时间的话还没完全定下来……因为票还没开始卖。地点的话就在咱们城隍庙中间的戏台上。虽然空间不大,但咱们也算个小剧团嘛,够用了。”

“戏台!真的吗?那我们答应了。”凌潇雨不知为何提到那个戏台有些激动,甚至没问出更详细的消息,就草草同意了。

可以吗?我看向凌潇雨,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如果答应的话,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能否正常完成?没想到她居然没看我这边,正眯眼微微笑着。

哎,我没意见。

……

分别的时候凌潇雨气鼓鼓地问我为什么不和她一块儿去看广场上的演出,我只是随口搪塞过去。然后只是约定好了下次还在城隍庙练习演出用的曲子,并且塞给我一张写有她联系方式的纸条。随后我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在几个街角后坐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公车。

半个小时后站在市图书馆报刊阅览室的书架前的我沉默着。

惨白的灯光驱散了外界最后一丝黑暗,但是却也显得阴沉。我随手拿出一张7月份的《奠州晚报》,其头版赫然印着一张巨幅图片。图片上是正在爆破拆除的居民楼,烟尘四散,群众恐慌的神情也被定格在相框中。

配套的标题用黑粗体写着:《奠州7.06特大爆破事故调查进展:事故责任报告已出炉》。

我甚至不用翻开,冰冷无情的铅字就像蚂蚁一般爬入我的视线。

“截至目前为止,该事故已造成25死1轻伤。其中现场施工人员无一人幸存……”

“……根据初步调查结果显示,本次导致事故的主因是由安全责任人葛某某(化名)负责采购的炸药不符合规范,运输储存爆破环节中出现了重大安全隐患……”

“在实施爆破的过程中部分炸药未起效导致爆破拆除的建筑主体并未向预先设计好的方向倒塌,而是被应力撕裂开来,其中一部分倒塌向附近的居民区和群众……”

我换了一张报纸。

“近日,造成7.06特大爆破事故的主要嫌疑人葛闻军与其配偶赵某(化名)的尸体已于事故发生地点找到,但是此时仍有许多尸体无法辨认……”

“……激愤的群众闯入嫌疑人的葬礼……”

“众多受害者仍在血泪哭诉:他们无法找到他们亲人的遗体。而造成数亿元损失及许多家庭分崩离析的嫌疑人已经死亡,受害者应得的赔偿该由谁来支付?本报记者7月15日为您报道……”

这是篇令人声泪俱下的控诉,控诉对象的照片赫然挂在文章的正下方。

“葛闻军(左) 赵某(化名)(右)”

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那天午后我在院子里看到的横幅,白底黑字,但是却燃烧着仇恨的怒火:

“狗畜生葛闻军还我家人!你这丧尽天良的!活该被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说来也讽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母的脸,却是在报纸上。

我很清楚这是“我”的父母,虽然当时看到的合照里他们都没有了面部,但是身材气质和脸型雷同,更何况男方和我住院报告上的姓氏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我是凌潇雨的杀亲仇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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