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横渡银河之夜 中

作者:金木研1744 更新时间:2024/9/28 3:58:22 字数:3046

故事里主人公迎来happy end以后,他们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故事已然结束,生活仍将继续,happy end也并不是完结,只是下一段故事的开始。而下一段故事,结局或许就会变为bad end。

就这样不断重复,直至被死亡女神裁断生命的黑线,抵达人生真正的结局。

——和凌潇雨沐浴在烟花之雨下时的我不会想到,我们二人只是暂时迎来了一个happy end。

在真正的、被我刻意遗忘的问题挥舞镰刀之前。

……

“哇,这里的人一直都这么多吗?”

“……你是不是看个烟花把脑子看傻了?都说是七夕啦七夕……”

凌潇雨已经不满足于贴着我耳旁讲话,娇小的她此刻正缠住我的身躯,让我有些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让小主对和我一起看演唱会起了念头,这点可爱的小举动我自然是不会抱怨什么的,不如说,逐渐变得燥热起来。

我们二人在欣赏完烟火后迅速走下山道来到广场。与几十分钟前不同,此时的广场人满为患。

路灯的橙黄光芒下黑压压的人潮阻隔了我们的视线,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处由钢架搭就的舞台上聚光灯穿透夜幕缓缓移动着。此刻演出尚未开始,沉默中掺杂着广场观众们的窃窃私语。

“这个角度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啊……”我喃喃道,但是女孩还是听见了。没想到她并没有被我一瞬间的糟糕情绪吞没,只是轻柔地在我耳边说道:

“没事哦,只要诗白在我身边这就是有意义的。”少女的声音在风中愈加清晰:“更何况,我和那家伙每次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抢不到前排的位置,只能坐在路边,早就已经习惯了嘛。”

那家伙…指的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吗?

我咬住嘴唇。

“小雨,果然我感觉很可惜。”

“我们在后排也可以听见啊~”

“我不是说这个。”

“嗯?”

“有这么多的观众,这么大的舞台,不让大家听听你的歌,不是太可惜了吗?”说这句话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

“诶?”凌潇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我拉住向人群跑去。我尽全力无视我那因胆怯和兴奋而隆隆作响的心跳,努力不回头看女孩的表情,只是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

“请让一下!我们是今天要表演的乐队!请让一下!谢谢!”

在我的叫嚷声中,人群疑惑地裂开一道口子。我拉着女孩穿过了正在交谈的男女、吆喝叫卖的小贩、聚在一起的小团体,朝着光芒中的舞台奔去……

……

““也就是说,你们就是今天晚上要表演的乐队是吗?哎呀,让我看看,“崩塌乐队”是吗?很抱歉,我们的名单上并没有你们的名字呢。那你们为什么要边叫边跑弄得看演出的人群一片骚乱呢?回答我,小、诗、白——”

“对不起芷莹姐……”

我只凭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势就闯进内圈,结果突然被黑暗中的一双无形的大手擒制住。回过头去只见一脸和善微笑的芷莹。闹出了小骚动的我们二人就此被逮捕进了舞台旁临时搭建的准备室。

“没想到芷莹姐你还管演唱会啊,哈哈……”

“哎,人家哪像某对演出完就可以到处乱窜、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一样闲呢,你说对不对~”

“芷莹姐你别管诗白,她精神受了打击,已经不会正常思考了。”身旁的凌潇雨很嫌弃似地远离我一步,捂嘴偷笑着。

“小小雨你对小诗白做了什么让她受了那么大刺激,不会拒绝她的告白了吧~?”

“那某人也得有这个胆子呢,很遗憾。”

“还、还不是你说你和青梅竹马经常抢不到前排的位置,我只是替你满足愿望罢了,哼。”

“吃醋了……”“哼哼~”

在嘟囔什么呢这俩人。我捂着发热的脸环视四周,发现屋里看起来很专业的乐队成员们正在忙碌着。这里就是后台。一个正在给吉他调音的大姐姐朝我微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对我身旁的女孩说道:“哎呀,可让我好等。自从那次以后你们就没怎么来看过了。”

“总之发生了很多事……”

“嗯,听说了,总之节哀顺变。那我不打扰你们,一会弹完可以把我的吉他和贝斯借给你们用。”大姐姐继续手里的活,没给我插嘴询问的机会。

女孩看出来我的疑惑:“那是小学时经常在广场弹Groove Coverage的乐队主唱,某个人还是她的粉丝呢~”

又是“某个人”,这也是我所不知道的、少女的过去。不知为何,我想用我的色彩将这片回忆覆盖。

握紧拳头。现在没时间思考“我配和女孩一起演奏她和青梅竹马的歌吗?”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如说,我想让女孩从此以后听见这首歌时,脑海里只能浮现我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就是这么肮脏丑陋的小心思,但是,我现在也差不多该接纳自己的厚颜无耻了。

聚光灯转暗,第一个乐队上台,随着乐声缓缓升起,令人迷离的世界逐渐笼罩整个广场来观看的人潮。

准备和凌潇雨找一个合适的观看位置时,芷莹趴在我耳边说:“你们那首歌,有键盘吗?”

“啊?”我扭过头用质询的目光看着她,却被她捏住双颊。

“偶尔也得带姐姐我玩吧~”说罢,我的脸被扯来扯去。

……

登上光芒万丈的舞台,那里放好的音响、效果器、电子琴、话筒、谱架静默着,似在等待着我们。

芷莹在我后背推了一把,我朝女孩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却让她微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焦虑什么。不用怕。诗白。你在我心里就是你,不是什么人的代替品。”她轻轻地说,声音没有被话筒捕捉到。

我们的目光短暂接触,那一瞬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火热。

——这一次我真正站在她的身边。

那就来吧,我朝幻想中天上的流星嗤笑,随后在大家示意的目光中,拨响琴弦那一刻,无数自我厌恶、自我仇恨、嫉妒、不甘、不满、通通都化作了透明的壁障,将我同音乐之海隔开。给我滚!想象中的我用力挥拳,那一刻世界的玻璃墙轰然倒塌,万千晶莹的碎屑随风飞舞。然而我没有止步,乐声也不会停止,我用尽全力上下摇摆着,用鲜血如注的双拳继续撕裂。女孩的声音终于能从那透明幕墙外如潮水般奔流而来,那是熟悉的轰鸣,只不过这一次还伴随着芷莹姐行云流水的键盘。

天上的星星总算有了回应,它微微闪烁,似讥笑,仿佛在说你个仿冒者也敢上台丢人现眼。那一瞬间我产生了幻觉,自己迎着风被卷入万丈高空,目之所及一览无余,却只能被视界尽头遥远的光芒迷住双眼无法睁开。怎么样?和我身处同一高度,才能发现自己是多么地阴暗无耻吧?隐隐中有声音在质询我。怎么办,好高,好害怕,我散发着纯黑的内心就要被远方天际的太阳融化殆尽了?一度的自我怀疑,然而回应我的只有键盘那不断流淌的乐声像微风一般轻轻托举着我。你在踌躇什么?有声音从我心底传来,但却是芷莹的语气。你可是、站在小雨身边呢。你如果都不配的话,又有谁配呢?

我猛然惊醒,却发现女孩用坚定的眼神朝我确认着,此时才发现乐曲即将行至高潮。

嗯,若真如你所说的话,我在心里回应道。

随着一声巨吼,那象征着女孩对于不公世界的一切的高潮段袭来。然而女孩的声音却朝我渐行渐远,这时我才发现我借来的吉他传来了当初流星一般的声音。不!不!我不要这个!我不是她青梅竹马的代替品!然而我眼前的星星沉默着,随后朝我说道,那你坠落不就好了?就这样坠落,到达她的身边。

我朝下方看去,脚下是广阔的大地。

你在哪里?我向女孩呼喊道,手指在琴弦上扬起一阵涟漪,然后我听见了回荡于这片银河的轰鸣声。我在这里!女孩回应了我的呼喊,于是我确定了降落的地点。就这样下潜,包裹着流淌的琴音我穿透大气层,燃烧的火光中我看见了过去的碎片:女孩和某个身影穿梭在这片城市中,他们相遇、相知、最后因为某些事情分道扬镳,故事的休止符画在了那一天爆破的高楼。素未谋面的记忆涌入我的大脑,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地面越来越近,我看见了这片舞台,看见了红裙的女孩,看见了几乎匍匐在琴上的芷莹,看见了弓着身体宛如虾米一般的——我。

就这样撞上去!此时我发现我其实就是那颗流星,带着无数热量和光,就这样在16岁的夏天撞击了这座小城。在接触地面的一刻,我怀中的吉他爆发出了今夜的最强音。那不仅是我落地时的轰鸣,更是象征乐曲终结的信号!

一切结束后,只余残响。

那之后台下爆发的尖叫在我晕乎乎的大脑里已经留不下任何印象了,我的五感只能聚焦于一个人身上——和你留下弹奏这首歌的回忆了哦,我用眼神朝女孩叙说着。

女孩眼波流转。这次,凌潇雨的目光终于没透过我看见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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