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昨日重现 上

作者:金木研1744 更新时间:2024/10/2 21:08:47 字数:4970

返程的夜班车一片漆黑。

街旁的路灯一道道划过,在紧紧依偎的我们二人身上投射橙色光华。上车后我废尽了所剩不多的气力才把女孩从我背上抽离,放在身旁的座位的时候又像一条冰冷湿滑的蛇一样缠紧了我的手臂。然后强硬地掰开我攥紧的拳头,将手指穿进了我的指缝。

我此时感觉不到什么暖意,侧头看向凌潇雨,她面无表情,被淋湿的瓷白肌肤好似无机物。 湿漉漉的肌肤相亲并没有让我心跳加速,反而我感到烦躁。

因为坐在这里的不该是我。在女孩神伤时,她依偎的应该是她的青梅——小千。

我陷入思绪的泥沼。

——或许那些回忆、那些笑容、那些拥抱不是因为我是特别的,而是因为女孩身边只我一人吗?

然后我就为这种自卑的想法作呕。因为现在不是显露我那丑陋的嫉妒心的时候,现在更重要的是把女孩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拉出来,将死亡的阴影从她身上驱赶。

今天的我依旧在做这种矛盾的事。

……

说是要回家,但是我真正能回去的地方也只有小姨的出租屋。

门打开的一瞬间,扑克脸的小姨反常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门留住,自己一个人转身回了里屋。

……这是她在为我们两个人留独处的空间,相处了这么多天我才能微微搞懂这个人表达善解人意的方式。凌潇雨的手将我的衣服攥得更紧了一些。

“你放心,小姨并不是讨厌你。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好意罢了。”

“……”没有应答。

由于我们两只落汤鸡淋得透透的,再和汗水以及体温捂在一起的话只会让衣服发酵。于是我半强迫地推基本宕机的女孩进去淋浴,而自己在找到了两人份的睡衣后也换掉了黏在身上的裙子。淋浴后我总算能清爽地瘫在小破沙发上,余光瞥着地铺上鼻息规律的女孩。

凌潇雨睡起来倒是没了那股子易碎和纤细,乖巧的睡姿倒是有点可爱。只是我已经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因为我同样地力竭,昏沉的脑袋仿佛只要一沾上柔软的物体,便能沉入梦乡。

睡吧、睡吧,我为自己唱着摇篮曲,尽管不知为何还记得。

所有的一切,烦恼全部一股脑抛给明天的自己吧。

然后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突然丧失了对于明天的到来的期待。

……

最近梦魇找上我格外频繁。

光影流转,我不知又来到了哪个夏天。昏黑的教室外是蝉鸣和一碧如洗的蓝天。

然后我耳畔传来嗤笑。那笑声并不明目张胆,很小声,却像蠹虫蚕食木头一样令人不适。

嘀嗒。水珠滴落在本就有一摊液体的地面。

嘀嗒。面前教室里,半个身子濡湿的女孩只是俯身抢救着浸透了一大半的书包和书本。她的动作并不算慌张,只是沉默,着看不出感情。

嘀嗒。桌面上残存的清亮液体顺着桌角全部滴落在她茶色的头发上,同时水珠顺着她面颊滑落。真奇怪,这场面明明看起来像是在哭,但我却很清楚她没有哭。

“不好意思呀凌潇雨姐姐,刚才经过你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洒了点水上去。”一个很面熟的轻佻女生关切地靠过去,娇滴滴地说道:“原谅我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能不小心去死?”茶色头发的女孩声音冰冷。

“哇哇哇,姐姐生气好凶。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嘻嘻嘻。人群中的嗤笑音量逐渐大声。——真是群可憎的、以血肉为食的、麻木不仁的虫豸。那一团愤怒的火从我的胸口燃烧到了四肢百骸,我握紧拳头。

“呀,这里什么有东西掉了。”那轻佻女生视线捕捉到地面上某件物品,那是一个塑料发卡,上面的造型是一条几乎已经完全褪色的小丑鱼。

为什么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突然的一瞬间,本来有的思绪全部消失,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来帮姐姐捡起来……”

“你不许动它!滚开!”茶发女孩情绪变得激动,骤然大吼道。

“咔!”。

某样东西碎裂的声音炸响在教室。回过神来时,小丑鱼已经化作惨白的塑料碎片散开在轻佻女的鞋旁。

气氛骤然下降到冰点。

“那,那个,这次我真的是不小心脚滑踩到了——”

“■■■!!!!!!!!!!”

我咆哮着朝教室里那个女生的方向奔去。

那一瞬天旋地转,无数残影划过我眼前。在这混乱的世界中,经过湿漉漉的少女时,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充满了痛苦,无助以及……拒绝。

为什么要屈服?!!我用眼神质问着她,但是我们两人的视线相交太短了,仅仅只是一瞬间。我没等来女孩的回答。

随即我朝轻佻女挥出右掌——

……

伴随着全身肌肉的紧绷,我在盛怒之中醒来。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我喘着粗气,燥热异常。这也让我的头脑稍微清晰了一些。

刚才那是什么?那个茶色头发的少女,是凌潇雨吧?

然而下一瞬间我却感到了些许异常。

脚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双腿就被什么滚烫而带有重量的柔软触感覆盖。那股温热的压力缓缓在我身上爬动,娇小细滑的柔荑慢慢滑上我的肩头,颈窝,脖颈,最后——我的下巴。

迷乱的吐息传来。在幽兰的香气中,透过月光,我看见了那颗标志性的泪痣。

——凌潇雨就这样骑跨在我的腿上。

软香温玉在我身上缓缓挪动着,腹部和女孩火热的小腹紧贴,每移动一厘米都能使我那本就兴奋的神经此时像触电一样,我只能尽全力克制住自己轻哼出来的冲动。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捧住我的面颊,我听见女孩铃铛一般的声音:

“小千……”

我如坠冰窟。

仿佛是感到我一刹那变得瘫软无力,女孩慌乱地朝我看了一眼,却和我茫然的目光对上。月光下透过她琥珀色的眸子,我看见我的的脸色惨白。

“不,不是这样的——”女孩摇头否认。

然而我的身体却下意识做出了反应。我抓住女孩的双肩,想要把她从我身上推开,但是之前的追逐和雨中的背行消耗了我的全部气力。我没能做到。

突然我的双腕突然被女孩抓住,摁在沙发上。我想要挣脱,可是女孩爆发出了我难以想象的力量,死死钳制住,动作粗暴得像是野兽一般。

女孩意乱神迷的脸缓缓贴近,我睁大双眼——

“唔嗯……”

嘴唇猛然被温暖湿润的触感夺走,难以想象的甘美气息闯入我的鼻腔,那味道带点青苹果味,让我想起了伊甸园中亚当夏娃初识智慧的禁忌之果。在二人急促的呼吸中,我感到灵魂正一点一点被抽走,伴随而来的是置身天国一般的快感。正当我还暗自庆幸理智绷紧了最后一丝细线时,滚烫的小舌穿过我的牙齿,钻入我的口腔。我的舌尖与女孩的舌尖接触交缠,甜美如蜜糖的滋味促使着我分泌更多唾液,而每一次两者的搅动便伴随着**的水声,在这不断的翻腾中我不停地索取着女孩的每一丝气息,于是我的舌也穿过她的牙齿……我和女孩仿佛在将对方的一切内在全部**殆尽前不会停止似地,像两个白痴一样不断转动着面颊互相啃咬,每次互相夺取,便能感到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融化在情欲之火下。

大脑终于断了线,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样的缠绵究竟要持续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一次翻动舌头点燃我的欲火就促使着我再去索取更多。所以我根本不愿意停下。

凌潇雨也像是在舞台上歌唱一般拼命夺走着我的气息,不仅如此,在察觉到我不会抵抗了后双手也渐渐攀上了我的腰肢和我的胸口……在一阵阵亲吻声中,一个问题默默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女孩究竟是通过我在感受小千,还是通过感受我来忘掉小千?

窒息的濒死感中我们总算才能勉强刹住这辆疾驰的情欲列车,少女樱红的唇缓缓离开我的嘴唇,伴随着阵阵的喘息,月光下一道晶莹的丝线将我们两个伸出的舌尖相连。

在如此令人记忆鲜明的光景下,我才终于明白——我的初吻被凌潇雨夺走了。

女孩用粉红的小舌头舔舐嘴唇:“要来做吗?”粗重的呼吸中,她轻轻解开睡衣最上方的两个扣子,一片莹润的雪白肌肤占满了我的视线。

……就在这里吗?就在这里,难道就要跨越那条底线?

明明在女孩对我的感情和我对女孩的感情都尚未清楚的情况下?

明明还并未知道未来将会如何的情况下?

少女的手已经缓缓的行至我的小腹,正要往下方摸索。而我轻轻地拉开,随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她摇了摇头。

“诗白你果然是个骗子,明明放出了要玷污我的身体这样的话,结果却还是不敢~”凌潇雨嘻嘻地笑着,那笑声中藏着一股子悲切。

我沉默不语。

下一秒女孩的笑容转化成了哭脸,她小心翼翼的地将头埋在我的胸口,含糊不清地呜咽着什么,只能依稀听清一句“对不起……“仿佛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而伴着女孩的哭声,这后半夜注定将变成难熬的夜。

……

……

凌潇雨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真正做错的是我。我的父母夺走了她的父母和青梅竹马,而她只是依靠一下我这个偶然路过她生命的过客,即使是发现事情的真相也没有迁怒于我,反而选择了继续和我共处。所以对于她想透过我看见她的青梅竹马这件事情,我本不该有什么怨言。

——如果我没有对于女孩产生那样的情愫的话。

具体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及这过去的半个月和女孩相处的点点滴滴。丑陋的自卑和嫉妒强迫我思考少女只是恰好需要依靠之时身边只有我而已,那反过来呢?我又何尝不是在醒来之时,身边只有女孩一人。

所以,我对于这个同样路过我生命中的女孩究竟是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没有遇见女孩,也许我可能在第一天或者是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记忆中女孩那幅白裙的身姿、那张笑脸、那些亲昵暧昧的行为举止、那些歌和演奏、那些一起度过的阳光里的日子……如果没有这些,我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不要……”当想到这些东西会从我人生中消失时,胸口只剩透彻心扉的痛。

啊啊,只要还能再感受到这样的话语、体温,这样的日常,也许我当某个人的替代品就能满足也说不定……

怀中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而我也从漫长的思索中抽离,看向窗外。

不远处的天幕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星河渐渐隐去身形,新的一天来临。

而我沐浴在窗外吹来的阵阵晨风里,脑海里两件重要的事情已经被决定好了:

——我,喜欢凌潇雨,并且想和她一起活下去。

……

在接下来的一周,在这个环山小城中,一个叫做崩塌乐队的只有两个人组成的小乐队逐渐成为人们的谈资。

这个原来默默无闻的乐队究竟是怎么样受到人们的关注呢?有人说是她们都是青春靓丽的少女,尽管带着假面,也能感受到她们洋溢着的活力,于是获得了无数的追捧者;也有说她们演奏的音乐十分叛逆,歌词充斥着对于这个不公世界的反抗,吸引了离经叛道的年轻人们的注意;也有人说她们出名于城隍庙七夕演出上的表演,当时还获得了记者的独家采访;还有人说她们在演唱会上的原创曲《世界轰鸣》能够给人共鸣,深深的打动人心……

无论怎么样,随着女孩们逐渐在城市的各个地方戴上假面、开始演奏,无论男女老少,各行各业,音乐开始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听着音乐中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引起整个世界的轰鸣。在听完少女们燃烧生命献上的曲子后,不管能不能听得懂摇滚,都会被这独特的乐声打动。她们的歌曲就像在泥泞的沼泽中开出的一朵白花,拥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

我坐在无人的角落,拨弄着手里的翻盖手机,心中满是踌躇。

……这一周我和女孩还是按照计划所说前往城市的各处弹唱女孩和她青梅竹马的歌,只不过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再出现,我们两个人都选择戴上面具。

然而这不是最大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两个人每次见面时的情况。以往那种一起出门游玩、为了实现愿望而努力的兴奋和惊喜感悄然无存。更重要的是,我和女孩之间像是突然隔了一层厚障壁一般。再也没有每一次的咖啡厅新品品鉴环节,也没有了轻松的谈天说地,更没有那种打情骂俏似的暧昧氛围……通通都没有。女孩似乎在拒绝与我的深度交流,而这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尽管演唱时又会变回平时那个拼命的凌潇雨,但是演奏过后也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意犹未尽但是同时又仿佛获得了什么的满足感,所以,女孩每次只是轻轻摇摇头。

这太理所当然了,原本就不抱有期待,又怎么能会满足呢?

时间转回到现在。

手机彩信的界面上一行黑字映入眼帘,“发信人:芷莹姐。”

自从那天以后,我只给芷莹姐发过几条消息,那就是找时间去取一下乐器什么的。结果芷莹疯狂地给我发了一堆短信还打了一堆电话,言语中的担忧满溢而出。我也只能说些尴尬的话安慰,毕竟谁也不能知道我们的前路究竟通向何方。

然而这一次似乎不是为了询问状况而来。点开,却发现标题上赫然写着:

“奠州7.06事件赈灾慈善晚会,让我们给予受灾的群众家属以生的希望。”

下面正文的大致意思是最近要为那场爆炸事故的受害者家属举办一场晚会来进行慈善募捐。我看了看详细内容,发现确实是由政府牵头、一些慈善企业操办的正规晚会,而后面写着正在通过各种渠道邀请社会各界的艺术团体。

团体?我朝下翻却发现官方的通知下面还有芷莹自己写的几句话:

“上次采访我的那个记者说电视台点名想请崩塌乐队到场演出,姐姐我看她实在是难缠也没法拒绝啊~如果你们非去不可的话,记得多敲诈点出场费哦。另外,我感觉小雨如果能通过这次让更多有相同经历的人听到她的歌曲的话,能振作起来也说不定……这都是姐姐我瞎操心啦,真正还得靠你们自己决断。”

我再回头看去,想要了解更多详细信息的时候,一行熟悉但又同时陌生的小字却闯入我的眼帘:

“承办地点:奠州市实验中学。”

那一瞬间,那个梦中夏日午后的一切一切,浮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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