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雨为什么要自杀呢？
答案一开始就被她亲口说出:“因为我不想活了，我父母不在了，我也没办法见到我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决定去死。”
那时我就站在女孩的面前，而她却说没办法再见到喜欢的人，那么事实已经昭然若揭——凌潇雨打从一开始，就把没有小千记忆的我当作长相同样的另一个人。
……难道说，和女孩一起去水族馆，一起歌唱，一起在城隍庙排练，挂同心锁，一起在老街约会，一起在戏台演出，在烟火下的相拥，一起在台上演奏，雨中的挽留，这些全部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回忆吗？！！女孩脸上的悲伤，露出的真挚笑容，看着我时的眼波流转，传导到我身上的体温，那些话语……全都，是给另一个人的吗？
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我突然感觉好累，从那晚以来我总是感觉自己被抽干了全部气力。
我坐在小矮凳上，任由吹风机拂乱我的头发。小姨冰凉的手试图将我蓬松的长发理顺。
“小姨，你认识凌潇雨吗？”我沙哑的声音让小姨的手停顿了一下。
“……算是吧。”依旧是那种听不太出来感情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她接上了话题:
“你想起来了吗，过去的事情？”
“……没有。”用力攥紧睡衣，我的视线模糊，有两滴深色的痕迹突然在睡衣上晕染开来。
“我和凌潇雨是发小吧？”
“是。”
“为什么你都不肯告诉我过去的事情？！”
“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如果我能多知道那个葛诗白的事情——”
“怎么，你其实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吧。”小姨那冰冷到不讲理的声音打断我：“你不用背负丧失父母之痛，也没有被过去的事情绊住腿脚，这不是活得挺自在的吗？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似乎是吹完了，拍了拍我的头顶。
“…我哪有活得很自在啊……“
“你真的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吗？我怎么觉得，你反而一直在找借口逃避呢。”
小姨说完这句话，纤细的身形飘进里屋。
我，在逃避？怎么可能……
……
在又经历了一夜不眠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姨突然说要带我出去兜兜风。
“只是工作暂时休息而已。”她还是那种语气。解释什么？搞得好像我知道你工作是啥一样……
楼下停着她那辆二手suv。钻进车里后我直接蜷在后排准备补补觉。
“去哪？”我问。
“去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小姨没给我回答，继续开着那颠颠簸簸的车。我在摇晃中逐渐睡去，很相反地这一次没有做梦。
“……到了。”小姨的声音传来，而我在经历踏实的一觉后倍感清爽。下车，才发现面前是熟悉的深蓝色建筑。
水族馆。
“这里是……”我狐疑地盯着小姨，没想到小姨居然淡淡笑了：“干什么？我有说过是我经常来的地方吗？
“我听说你和那小丫头经常来这里，你不是想找过去的回忆吗？”
这个女人…关心人的方式真是特殊。
“可我没钱～”我朝小姨露出了狡黠的笑。
“……和住宿费一起算在你欠我的账上。”女人一撩头发，朝售票处走去。
略略略略略。我站在原地朝她吐舌头，真的是，一点也比不上富婆姐姐凌潇雨。
那之后我们重温了那天走过的路线。我看向晒太阳的湾鳄先生，今天似乎没有很精神的样子。我也一样啊，我在心里向他说道，结果他突然跑回池子里了。
穿过水母门了以后，我打开了话匣子：
“小姨，以前的我，也就是葛诗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长得挺端庄好看，喜欢微笑，热爱小裙子，养热带鱼，喜欢青梅竹马。我搜刮了脑子里所有对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印象，却发现，好像也仅限于此了。
“不熟。”没想到小姨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可是你亲外甥女欸！”
“我不了解我不感兴趣的事。更何况我也不希望你感兴趣。”
我垂下头，丧失了继续对话的想法，只不过小姨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非要让我说对过去的诗白你的了解，那么我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件事。”
“但是现在先买个关子，等到了该说的时刻就会说的。”小姨说完这句话我直接瞪了她一眼，真是的，这女人真让人不爽！
我试图在脑海中想象着小时候的我和凌潇雨在这片蓝色的迷宫内嘻戏打闹，却发现了怎么遐想都充斥着那天我们的影子。女孩真挚的微笑也想象不出更好的版本。
真是的，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路过热带鱼区时我停下脚步。小姨不知为何盯着货架上那排依然看起来卖不出去的小丑鱼发卡，然后发出“哼～”的一声。这时候才想起来，女孩在当初听说我是第一次来水族馆也发出了这种古怪的声音，现在想想，由那个经常来这里当秘密基地的小千说出这种话还蛮好笑的。
然后我朝着远处那几个水缸走去，发现了和上次的一个不同的地方。
小丑鱼的水缸换了。
我趴在玻璃缸上，眼神茫然地望着这个迷你的闪烁着微光的世界。五光十色的小鱼们在珊瑚礁间惬意游曳，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换缸一样那么美好。
原来你们已经、找到家了吗？这样啊……
就在这时，我透过玻璃的反光，发现小姨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凌潇雨的话：“其实根本不喜欢来水族馆，却每次都为了陪我假装很期待的样子……”然后，我恍然大悟：
——小千其实也很期待来水族馆，因为这样她可以偷偷地用目光注视着趴在玻璃上欣赏鱼儿们的凌潇雨，或是侧脸，或是背影。
……噗噗。小千你真是弱啊。不需要偷偷摸摸地看，我这边可是堂堂正正的牵起了女孩的手，一起去看的海豚表演呢！
然后为自己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感想暗笑了两声。
……
那之后车子果然开到了城隍庙。
进入内院以后发现芷莹和另外一个大姐姐正等着我们。等靠近了才发现那个大姐姐就是那天晚上借我吉他的那位。
“哟，你也来了。那么晚上加你一个。”对我小姨说。
“不要，太忙。”
那个大姐姐也懒得再纠缠小姨，径自走过来：“你失忆了？我听说你想找回过去关于你的回忆。可是，你也知道我只见过你几回。”
我摇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没什么，只是当时在学生时期玩乐队的时候，曾经在这个广场上表演过Groove Coverage的《far away from home》。你找上我说很喜欢我的歌，然后说想组乐队什么的。之后经常看见你排练，仅此而已。”
是吗？原来这个姐姐就是我们开始玩音乐的契机吗？
“非要说对你的印象的话……大概就是无论舞台有多么热闹，曲子有多么摇滚，你的目光始终都只注视着一个人吧。”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微微张口。无需确认是谁，因为我现在在演奏的过程中，目光也始终只能注视着那一个人。
……我开始渐渐地懂葛诗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还记得我吗？”我还在品味着刚才那句话时，一旁的小姨对芷莹姐开口说道。
“哈喽，你是小诗白的小姨吗？怎么感觉无论是从氛围还是长相都不太像……”
“是吗？经常有人说。”小姨摩挲着石狮子光滑的脑袋，朝着戏台看去。
是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问呢。我悄悄地朝借我吉他的姐姐问道：“为什么你们会和我小姨认识啊……”
“那还用说，虽然中途发生了点事，导致现在不能一起演出，”酷姐姐咧嘴笑道：
“我们当初可是一个乐队的。”
……
逛完早就已经看厌了的城隍庙，芷莹和酷姐姐大包小包地往小姨后备箱里装了什么东西，随后也挤进车子，这使得本来就颠簸的车子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天色渐黑，suv在道路上飞驰着，酷姐姐坐在副驾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芷莹姐坐在后排玩弄着我的头发，然后我透过车窗，终于发现了我们眼前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那片废墟。
这是现在的我于凌潇雨初遇的地方，也是贯穿着我们命运的的地方。
——凌潇雨那天正要从废墟一跃而下，看见失忆的我时，又是什么心情呢？
随着目的地的靠近，我这才看见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在本应黑暗的街道。
那是火光。
街道两侧燃烧者数个星星点点的小纸堆，偶尔有些蜡烛的微光衬托着，烧尽的雪白纸灰迎风飞舞。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中元节来着。
那么此时来烧纸的人都是……
“后备箱里有纸钱，记得搓成盘状再烧，这样比较好烧。”酷姐姐熄灭了烟，推开车门：“那么收拾好东西，我们上。”
“哦！”整个车子只有芷莹欢快地回应。我看着这些因为我父母而成为受害者的男女老少们正在烧纸的身影，才终于察觉到——我们要演出，为这些人。
“姐姐我觉得，这才算是赈灾晚会嘛。”芷莹手忙脚乱地铺设电线，架起电子琴，连接音响。“所谓的赈灾，可不仅仅指的是捐钱。我认为能够给予受灾者继续活下去的动力，这也很重要～”
“而我大概也知道诗白你是什么身份了。那么小诗白，你愿意为这些人弹唱，去鼓舞他们，给他们继续下去的力量吗？作为…”芷莹在火光下微笑着看着我，省略了后半句。
我也同样回以微笑。答案，是肯定的。
那之后除了小姨，我们在街边临时搭建了一个小舞台。随着音响开启，我带着黑色小狗面具即兴地弹着，而酷姐姐和芷莹也能很完美地跟上我的节奏。伴着音乐，我唱着只有我自己能听懂的歌谣，但是歌词却是自己对于明天的期待。于是一开始是一个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男孩开始驻足聆听，紧接着失去了家人的中年男人，在外务工而没见到父母最后一面的青年女人……尽管是通过衣着推测，但是我确信大概是这样。这些人在烧完纸钱后开始静静地听着我们的歌。
一曲结束，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有的，只有这些沉默的见证者们炽热的目光……
……
“啊，弹得好满足～话说小诗白，你不会还在生小小雨的气吧？”
“没有……”这是谎话，其实我还在生气。
“那没办法，这件事姐姐很难评咯。只是今天，希望你能够暂时放下过去的事情，好好做一回你自己。”
可，这次我的任务是寻回我记忆啊……我哑然失笑。
在城隍庙放下了两个人，小姨边冷声回绝酷姐姐对于一起演出的邀请。在回家的夜路上，一边开着车，一边用那副不悲不喜的声音对我说：
“发现过去的那个葛诗白的痕迹了吗？没发现也没关系，我现在这里有一件对她唯一的印象告诉你。”
小姨的侧脸沐浴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中：“葛诗白，也就是以前的你，曾经对我说过：
那首《世界轰鸣》歌词对社会的反抗啊、对现在的渴望……其实都只是表面的含义。”
我一怔：“啊，那真正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听诗白说，那首歌的歌词其实是写给凌潇雨的情书。”
听到了这个答案，我沉默了几秒。随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因为我终于发现了过去葛诗白的真正形象。
无论是去水族馆偷看女孩的背影，演出时目光只能注视着女孩，还是在歌词里掺杂私货作为情书……什么的，都在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始至终，葛诗白就是一个脑子里只能想着凌潇雨的笨蛋啊。
小姨停下车，从前排朝我扔过来一个本子。接住的一瞬间我才发现是那天从大房子里拿出来的、小千的“遗物”。
“那个，我当时似乎说的太过分了。你有了解你过去事情的权利。我发现你一直把它丢在一边，所以就先替你保管着。
“现在，若是想继续了解原来的葛诗白，你可以看看了。”
我抚摸着磨砂的硬壳本。心里终于有了了解过去的自信。
——不就是个脑子里面一直想着凌潇雨的笨蛋吗，我也是啊！
……
“现在在看着这本日记的我，你已经是什么年纪了呢？不过如果你不是长大后的葛诗白，请你不要看哦，毕竟偷窥别人的隐私可不太好。
那么，为什么要开始记日记呢？
其实，我有一个难以开口的秘密——我似乎喜欢我发小的小鱼儿。而且我很明白不是那种朋友间的喜欢，而是那种恋人间的。
呀，我们都是女生，怎么能谈恋爱呢？就连我这种没有多少常识的白痴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事情，而且似乎也不会被身边的人接受。身边的朋友们总是在八卦的时候问我：“小千你喜欢的男生是谁啊？听说隔壁班的xx好像暗恋你……”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小鱼儿就坐在一旁听着，她从小就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而且很怕热闹。
可是她和我私下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小鱼儿会在水族馆里跳来跳去，和鱼缸里的鱼或者爬行类动物说话。而我看见她开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痛痛的。前年元旦晚会一起组建乐队那一阵子我也感觉久违的很快乐。
我不敢确定，但是从小姨给我留下的书里说，这可能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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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说让我最近多关心一下小雨。听说叔叔阿姨最近又在吵架，闹得整个单位都知道。
老爸埋怨不应该让小孩子知道些有的没的，可是我能看到小鱼儿在学校的状态很糟。我看见她的样子很心痛，但是找她讨论新歌的时候却又不自主想到喜欢她这件事。算啦，葛诗白，这种事情不是现在该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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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突然说我们要搬走了。搬出这个老小区，住进崭新的大房子。
可是小鱼儿该怎么办？我不在她身边的话……
……和老爸吵架了，我去找小鱼儿，结果她突然对我说让我带她逃跑。她说想逃离这个城市，不想看见爸爸妈妈每天吵架了。
我只是一个初中女生啊……”
“两家一起在城隍庙后山上的饭店吃了乔迁宴，最后，我还是没能带着凌潇雨逃。
小鱼儿这次也没说要逃跑，于是鼓起勇气想向她告白——结果还没说出口她就想从窗台跳下去。
后面的事情因为太恐慌所以记不太清了。这次又没有向她传达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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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想一起写新歌为借口缠着小鱼儿。这一周又变回了小学时那样，两个人放假在家就一起想曲子的事情。小鱼儿只有和我一起写歌的时候才会说两句轻松的话。
可是我的心情无法忍耐了。每次我看见小鱼儿的笑，我感到我胸口的心跳就不停轰鸣着。
但是现在突然和她说我喜欢她会不会让她感到很奇怪？本来小鱼儿的情绪就很不稳定，万一她就此远离我该怎么办……
我只能把对凌潇雨的心意藏在歌词里，寄希望于她唱出的时候能感受到我的这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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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歌上台演出了！
歌的名字定为《世界轰鸣》。小鱼儿唱得很拼命，我也玩命地去弹，鼓手姐姐的发挥也很不错！我和小鱼儿又开始无话不谈了，小鱼儿脸上又开始出现笑容，感觉就像回到了小学那时候。真好啊。
至于心意没传达到这件事，在小雨的笑容面前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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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了。最近老爸开始不怎么回家了。搬走后都没人陪我了，稍微有点孤独呢……
最近年级上传出来小鱼不好的流言，我去问她结果她说没什么。我也只能在楼上陪她弹弹乐器。
小鱼儿，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我感觉搬走后不仅是身体离她的距离，连心的距离都变得遥远……”
“听说小鱼儿被告白了。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只能在心里兀自感伤。毕竟我是个喜欢自己同性青梅竹马的怪胎，就连心意都无法被传达。”
“……小鱼儿拒绝了，但是那个叫刘娴雅的女生居然说我和小鱼儿是女同性恋情侣！虽然其实内心有点小高兴，但是小鱼儿要是因为这种无聊的流言被排挤了就不好了……”
“……情况变得很糟……凌潇雨正在经受霸凌……越来越多的人趁机对小鱼儿落井下石，虽然我一个一个去找了他们，但是这似乎起了反效果……”
“小雨找我说，她不希望我去找那些人澄清，因为没有必要理会无关痛痒的人评价。可是为什么要向那些烂人屈服？！！“
“……打了刘娴雅一顿，因为她踩碎了我们很久以前一起在水族馆买的小丑鱼发卡。说起来，水族馆又有多久没有一起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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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凌潇雨休学了。买了两张城隍庙七夕演出的票，结果她没有来。”
“终于把凌潇雨从家门中约出来了。我给她说了希望两个人一起克服流言，一定能一起回去学校上学。结果凌潇雨说不要再接近她了。再靠近的话我也会被那群人霸凌、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和我一起向这狗屎学校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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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不知是联系不上小鱼儿的第多少天。
老爸喝醉了以后说了，自己承包了老小区的拆迁。自己这时候才知道凌潇雨一家也早就搬离了那个小区。现在，那座小区也要化作爆破崩塌的尘埃了，而我和她的回忆之地，也不复存在。
老爸说会邀请一些老街坊见证一代人居住的地方的拆除，其中就包括凌潇雨一家。
我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向凌潇雨发送了一起来看我们从小一起生活的小区的终结的短信。
没有回应。
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呢，我和女孩到达今天这一步。
我好后悔，后悔没向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我的心意，尽管小鱼儿有可能不会认可，甚至觉得我很恶心然后远离我这个脑子里全都是自己同性青梅竹马的变态，但是——
至少这份心意不会想现在这样深藏在我这个胆小鬼的心底，腐烂发臭。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如果能重新来过，这一次，我坚信我会握住她的手，不会再松开，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喜欢你，凌潇雨。”
……
泪水打湿了本子。
我哽咽着，抽泣着，颤抖着。这一次，我和过去的我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我理解凌潇雨说的我没有小千的记忆是什么意思了——这些痛苦的回忆，全都被和我极其相似的过去的诗白，也就是小千，承受着。
凌潇雨的意思或许是，现在她在我的身旁，所以没必要再想起这些了。
……可是这些和女孩的点点滴滴，哪怕是隔阂分歧和痛苦的感受，也构成了葛诗白灵魂的一部分。所以说，更显得醒来后我和女孩的相遇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我做到了哦，牵起女孩的手。这一次是否能迎来hahappy endend 呢？”我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但是没有任何来自过去的声音回应我，因为，从始至终，我和小千就是一个人。
……
“诶？这是什么”
在整理被我泪水打湿的本子时，一张泛黄的稿纸从本子中飘落。
捡起来，却发现是一份没有完成的谱子。
曲名——《残响空壳》。然后顺着谱子看下去，却发现有吉他、鼓、电子琴，但是却唯独没有贝斯。
“没有贝斯的吉他，就像空壳一样。”上方空格处这么写着。
转瞬间我就想到了这是过去的我给女孩的“第二封情书”，只不过因为隔阂，这首曲子还未来得及被传达出去。
“那么，就让我来帮你这一把吧。可不要太感谢我，因为我毕竟就是你嘛。”我笑道。
随后埋头开始试弹，准备正式完成这首曲。
距离晚会还有三天。
……
就这样，三天很容易就过去。
这三天我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埋头在屋里不停修改，期间收到了芷莹说由于我们没有回复自动取消名额的消息和女孩寥寥数字的短信。这些都不能阻挡我把想说的一切都倾泻在这首曲子中。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会开场前的三个小时。
终于，在参考了几个人意见后这首歌的曲子和歌曲都已经被定好。我几乎是虚脱地趴在桌上，结果却被小姨推开家门进来问道：
“你就那么肯定她会去吗？”
“那…当然……因为，她可是说过比我想象中更喜欢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嘛。”
我笑了笑了，舒展身体，换上了为今天特意准备的小裙子。
下楼了以后却发现小姨suv的后备箱开着。 几个漆面光滑的圆筒状东西和金属镲探出脑袋，上面蒙了一层灰像是很多年没有重见天日了。小姨用手咚咚地敲着，随后朝我露出了潇洒的表情：
“喂，你们崩塌乐队还缺鼓手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小姨那张扑克脸上露出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