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宴会厅。
悠扬的弦乐觥筹交错地流淌,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璀璨的光芒洒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米娅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笨拙地被洛伦兹牵引着移动。
衣着华丽的贵族与富商们成双成对地翩跹起舞,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芬芳与高级香水的馥郁。
与顶层办公室那冰封战场的世界截然不同,完全看不出来一场曾经毁灭了世界的战斗就在他们头顶发生过。
人流涌动,欢声笑语,米娅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华丽牢笼的幼兽。
她被洛伦兹牵引着,生涩地移动着脚步。
脑海中拼命回想着瑟莉娅曾经在闲暇时教导过她为数不多的贵族礼仪与舞蹈基础,试图以此来填补自己与洛伦兹之间的差距。
但理论与实践的差距犹如天堑,她的动作僵硬而笨拙,步伐凌乱且缺乏韵律,时不时就会结结实实地踩在洛伦兹一尘不染的昂贵皮鞋上。
更让她如坐针毡的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作为刚刚在拍卖会上掀起惊涛骇浪的神秘人物,洛伦兹本就备受瞩目。
此刻他怀中这个格格不入的银发少女,更是成了众人窃窃私语与好奇审视的焦点。
“对、对不起!”
每一次失误,米娅都忍不住小声道歉,脸颊绯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偏偏跳舞的对象还是这家伙...这种被所有人盯着的感觉...呜呜呜....和这个家伙跳舞已经够紧张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洛伦兹。
他始终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优雅与从容。
面对米娅接连不断的失误,他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反而带着一种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事物的淡淡笑意。
每一次米娅即将失去平衡或踏错方向,他揽着她腰背的手臂便会恰到好处地施加一个细微的力道,或是在她手上的指尖轻轻一带,便将她从窘境中不着痕迹地挽救回来,让两人的舞姿在外人看来,至少维持着最基础的和谐。
至少俩人都没摔倒是吧....
然而,最让米娅感到不适与煎熬的,是洛伦兹那只始终稳稳贴合在她后背腰线处的手掌。
隔着那身过分修身的礼服衣料,那掌心的温度与存在感清晰得令人无法忽视。
[这身衣服...未免也太贴身了!简直像第二层皮肤一样,什么都藏不住...而且这料子怎么这么薄,灯光下该不会有点透吧?]
一种被侵犯领地的警觉与尴尬让她背脊微微发僵,全身的肌肉都因此而紧绷起来。
[周围这些人也一个个穿得这么不知廉耻...明明都隔着面具,却好像能穿透衣服似的...我...我....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不知羞耻的吗?!]
她试图通过微小的动作来拉开一点距离,但那手臂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将她牢牢禁锢在这令人窒息的舞步之中。
“放轻松,”
洛伦兹的声音温和如春风。
“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他再次巧妙地化解了米娅的一个失误,被踩到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请原谅我的冒昧,”
洛伦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但这是华尔兹必要的礼仪。若是让你感到不适,我们可以稍作休息。”
[明明知道我不习惯,却还要继续...可是他的态度这么温柔,反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瑟莉娅姐姐还没有教怎么拒绝贵族啊!!]
米娅的内心十分混沌,但表面上扔在尽力保持所谓贵族的优雅,尽力让自己的微笑不那么僵硬。
洛伦兹的话语如同温润的流水,持续在米娅耳畔响起。
“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引导着她完成一个简单的旋转,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鼓励。
“信任是合作的基石,我很高兴你正尝试着相信我。”
他不再谈论舞蹈,而是将话题引向更轻松的方向,偶尔提及学院里无关紧要的趣闻,或是评价一下乐队演奏的曲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配合着悠扬的音乐,仿佛带有某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米娅紧绷的神经在不自觉中一点点松懈下来,那份如芒在背的僵硬感也减轻了不少。
[这个人....好像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竟然完全没有拿之前帮助我的事情来强迫我做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偷偷抬眼,瞥见洛伦兹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那双此刻似乎只专注于舞蹈和她的熔金色眼眸。
他颈间那条造型奇特的项链,中心紫色宝石如同太阳一般让人难以忽视。
[好像这人也不像其他贵族那样....鬼畜?至少他看起来还挺绅士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
看着眼前这位无论遇到什么窘境都从容不迫、始终微笑着为她兜底的翩翩少年,米娅忽然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她原先预想的那种属于封建贵族的腐朽恶臭。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感激与初步好感的松懈,在她心中慢慢漾开。
周围那些原本就留意着他们的贵族们,纷纷报以善意的、鼓励的轻笑和掌声。 既是献给洛伦兹这位神秘贵公子的包容与风度,也是送给米娅那份坚持与青涩的鼓励。
洛伦兹的引导愈发娴熟。
在一个华丽的回旋后,他微微后退一步,随即以一种极其优雅而郑重的姿态,单膝微屈,俯身蹲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他几乎与米娅平视,也瞬间吸引了全场更多的目光。
在众人瞩目之下,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熔金色眼眸,无比认真地看着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眼睛的米娅,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米娅听着,先是猛地一愣,灰白色的眼眸睁得圆圆的。
[....诶?]
下一秒,巨大的羞耻感和慌乱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
血液仿佛全部涌上了头顶,她的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通红。
“不不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用力地、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用力摆动着双手,脑袋也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因极度的害羞和紧张而拔高。
“不行不行不行!这这这...我我我...我...不可能的!不行不行!我...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