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应该是在平凡中寻找乐趣,让悲剧变成喜剧,并且时刻坚信快乐不远。
特别有着一段憋屈人生的时候。
这话,是林一航从小说里总结出来鼓励自己的话术。然而还是没什么用,每每看到自己买药花钱如流水,病怎么都好不了,别人熬夜第二天出现却又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林一航就愈发的抑郁。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一航相信,伟大的马甲大叔一定能再给自己安慰。因此,找到了穿上马甲不相识的又一本新书《穿花寻路》,待看到某一章结尾,他觉得自己悟了——即将得道成仙了。他认为自己应该像那小说主角一样每天给自己洗脑,让潜意识形成,再让那潜意识控制住身体,锻炼,规律作息。如此,相信能够摆脱虚弱的身体。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过古板。
不是忘记,就是抽不出时间,上班的公司,也总是会加班。有时一加就是四五天,有时会到凌晨。也没加班工资,那是真的差劲。想自己刚毕业那会进的那家私企公司,一连一个月也不见加班。现如今这个还是国企。由此可见,挂着国企牌子也不一定好。
人与人,是真的不能比。
身体不好就罢了,还没钱。看着微信里自己昔日的大学同寝,不断吃好吃的,旅游地点一个地儿接着一个的换,还有最离谱的刚毕业家里就资助买了奔驰车,自己却只能吃车后面的土灰,心里更是悲凉。
书看完了,林一航又是打开之前看过的书,还是穿上马甲不相识的小说,《变身宿舍》。这本书林一航已经看了不下10次了。据说,这本书在十年前特火。据说,是因为各个平台限制变身小说,像这种老书已经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据说,当年的那一批人可以说都是另类,另辟蹊径,为爱发电……十年后的人看十年前的人写的书,男人看变身女生的生活,这种多重身份的带入叠加,总会让人深深沉浸其中。就像没有光的生活看到了希望,干涸的水塘里有了雨水,再次充实。
看夕阳西下,伪娘乱爬。作为一个被变文狂轰滥炸的看书老白金,林一航很想傲然而立的说上一声:“哥,从来就没有被影响,现在,未来,都不会!”
有那么些个时候,林一航是真想找到穿上马甲不相识本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嫌弃说:“都四十的老叔叔了,竟然还在写变身小说,真...真不要脸啊。”埋汰完,林一航就陷入了抑郁。为什么书写的那么好,给他那么多的幻想。
林一航知道,想要得到什么人脸面具,或者是奇遇老爷爷,又或者是穿越什么的,完全没可能。
除非做梦。
像梦里的,有一次竟然梦见小学同学,然后他变身成抖音里韩国的一个大美女,然后...
林一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又是一天的下班,吃了晚饭后的一个小时,林一航一步一步沿着马路边有节奏的小跑着。
今天是难得的不忙的一天,林一航身体多少有了些体力,没多想的就踏上这条人流量少得可怜的地儿。虚火随着毛孔的打开,逸散,脑子也不在时刻昏沉。
喘上口气,林一航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些幻想。
若有一天,身体好了后,心态好的话,在QQ里约谈下曾经没追到手的班花。在成功之后,自己就在她面前挥斥方遒,让他看看什么叫有魅力的男人。或是游乐场里浪漫月下,又或者开个玫瑰包间,然后把她狠狠压在身下,考虑要不要更近一步。还有,又如果以后创业成功了,一跃枝头变凤凰了,就留给那些总阴阳怪气的人,一个鄙视的眼神。
一阵手机铃声想起,打破了林一航的幻想。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中间熟悉的头像,林一航心里咯噔了一下,接通电话,“喂,江主任...嗯...啊...好...好的...嗯,嗯。”挂掉电话,林一航看向马路尽头阴沉沉的天,他的未来也如同这般,阴沉沉的。
省里突发检查,晚上加班。
对这公司,林一航已经无语至极。停下跑步的步子,小走回公司。汗水带出热量流下脸颊。擦把汗,林一航看了看自己胸口微湿的衣服,心里一阵冰凉。
继续走了不远,林一航又看了看衣服,嘴角扯了下。衣服全湿了。两条腿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在轻微颤抖着。
锻炼过度的后果……
心中哀嚎一声,林一航实在不想挣扎了。
这样无声的抗争,已经挣扎了八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更严重,前方永远只有荆棘和迷途。 如果不是初中时候的不懂事……大概是那时候造成的吧。除了对初中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儿,林一航还对大学的自己无奈。大学他就是一路躺过去的,用网络上的话就是:四肢都躺退化了。
林一航很喜欢鲁迅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以及穿上马甲不相识说的:我们都只不过是欲河里挣扎的疯子罢了。
没办法,只能忍着。毕竟,忍忍就过去了......
晚上的小镇,很热闹,就如这里的温度,躁动不已。黄白两色的灯光穿透了重重阻碍照亮了黑夜,更添喧闹。零零落落的烧烤摊布满街道,人们多是聚集起来吃喝玩乐,欢声笑语。
过红绿灯不远,是已经收摊了的卖肉店铺。看不太清楚的街角,一个老头儿也准备着收摊了。林一航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又折返了回来。看了老头儿的苍老面容一会儿,林一航道,“那个,还算命吗。”
老头儿停下了收拾的动作,抬起头,“算。”
“多少钱?”林一航问。
“呵呵,我这看缘分,有缘的不收钱。”老头儿坐下矮凳,对着摊前的矮凳伸手,“坐。”
林一航瞅了瞅老头儿的算命工具,坐了下来。
大爷摸了摸白胡须,说道:“叫什么,年龄,出生年月。在哪儿出生的,还有,现在是干什么工作的?”
林一航想了想,笑道:“大爷,晚上算能行吗?”
“当然。”
大爷说的肯定,林一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说道:“我叫林一航,今年22了,2002年4月11出生。湖南益阳人,目前...土木。”抬眼,林一航看见大爷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悻悻的刮了刮鼻子,心里轻叹了声。他知道让人算命多少不可行,太迷信,但生活不就是需要那一点点新鲜动力。
大爷楞了一会儿,道:“这一行现在不好干了。”
“嗯。”
大爷缓缓的低下身,拿起脚下的算命的红本看着。过了一会儿,从裤袋里拿出来了一根红绳。绳子崭新,呈扁平。他摸着红绳,看的很仔细,一寸寸的看过去,直到尾端,最终长长的舒了口气。伸出拖着红绳的手,大爷笑道,“你看这红绳,有什么特别的。”
大爷笑着很和蔼,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林一航看过去,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说道:“不知道...嗯...不会是月老的红绳吧?”小小开了个玩笑,林一航笑着对上大爷的视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爷眼上有了泪水。真...岁月催人老,人老了,毛病什么也跟着出来了。
“呵呵,是,也不是。”大爷摇摇头,揉了下眼睛。
林一航看了眼手机微信,打字发送,哈了口气,把手机放下。
“是加班吧?”大爷说。
“是。”
“呵呵,生活就是这样。现在累点,以后就好些了。”
“嗯。”
“你是什么时候来海南的。”
“嗯...今年五月多吧。”
“唔。”大爷掐着手指,看看天,说:“我夜观天向,与你说给我的部分信息,大致推测出来了一些你未来的走向。”
林一航抽抽嘴,他怀疑大爷在跟他扯淡。
“你命苦,难办。”大爷说。
林一航扯了下嘴角,下意识紧了紧手机,问道,“那怎么办?”他还真怕大爷是神棍,坑钱的,他的生活可经不起意外的出现。
大爷说:“你命里坎坷,你想,你出身在02年,那时候正好非典爆发,又2008,那一年,我算出你正在老家读一年纪,是吧?”
“是。”林一航道。算命的算出这些,应该不足为怪。
“08年,你刚开智就大地震,又19年毕业季遇上疫情。当然,这些没什么,只是,这却是和你命格不对付。”大爷又掐了掐手指,继续道:“其实你应该不是4月20这一天出生的,或者说是应该是阴历4月20日,阳历3月初10,晚上1点40分。”林一航想张嘴,大爷却笑呵呵道,“想问我为什么能精确几点几分?”
林一航点点头。
“呵呵,”大爷摆了摆手,“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你听着就行了。你的这命格里壬水桑拓木,大运七杀,流年偏财,又生于壬午年。你我观你现在坐这,却一点也不急躁,这……很不利。”大爷道,“桑拓木,命里如桑叶一般,被人随意摘踩,缺土,没有好的土壤成长,就会一生碌碌无为。忙前忙后的,也不会说出心中的所思所想,最终,只会得到辛劳的表像。想赚钱吧,却被性格所制约……”大爷说着说着,突然说,“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病入膏肓了,甚至于,都不想活下去了。”
“啊?”林一航被大爷的玄学绕着,恍惚间听上这么一句,莫名有种被看透心思,“大爷,那,这,怎么破?”
只要有希望,都是不能错过的。
大爷摊开手,红绳随着夜风轻轻摆动,“自然是用它了。来,把你手伸出来,我给你带上。”
“真的有用?”林一航伸出手,很是怀疑。
“红色,是吉利的象征,绳子,代表的是百挠不断,坚韧不屈。”大爷道,说着拖着林一航探出的手。将红绳绕了几圈系上手腕,“具体的就是它有调解五行的效果,能化解你身上的七杀,更改你的命运。以后你最好是一直带着,不要松开。”系好,大爷轻轻拍拍林一航的手,笑道:“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
林一航古怪的看着自己的手,收回手,摸了摸那绳子落出来的一节,绳子上面清晰的脉络出现在心底。好像有了些那个味道——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女孩儿。林一航经不住咧了咧嘴。红绳系手腕上的人,他见多了。可无一例外的,那些人都有一个特点,身边都有一个女朋友,或女性朋友扎堆。这也一度让林一航羡慕抑郁。
只是抖音刷的多,一些强买强卖的林一航看得也不少,“大爷,不收钱吧。”
“呵呵,不收,不收。”大爷摆摆手,道,“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说完,对着左边招了招手。
林一航跟着看像招手那边。
路边,一辆轿车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了一个穿着西装二十于岁的男子。走过来,那男子看了林一航一眼,又看了大爷一眼,蹲下身子,收拾起算命的东西来。一边收拾,一边道:“爷爷,奶奶那边说做好了菜,就等你回去了。”
“嗯嗯,好好。” 大爷站起身,看着面前站起身来的人,道,“林一航,我…这就回去了。”说罢,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记住了,绳子不要松开,它是吉祥物。”
“好的。”林一航道,“大爷慢走。”
大爷点点头,上了车。男子也收拾掉算命的工具,上了车。随着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响声,轿车缓缓启动,驶入黑暗。目送着轿车直到彻底消逝,林一航咂咂嘴。三个尖角的车标,那是奔驰车的特征。
嘿,也是闲的,不然摆什么地摊儿。
摸了摸红绳,林一航叹了声。
他可还不能闲。
转身,林一航也离开了这里。
回到公司,林一航刚进办公室的大门,一坐一侧办公的人立即抬起了头来,“小林,把这些资料抄一抄,明天要检查,所以晚上要辛苦下了。”把一塌资料放自己的工作窗台上,那人又看向面前的电脑。这人,就是办公室的江主任。
林一航无奈应了声,拿上资料,坐上了办公椅,拿起笔刷刷抄写。这一忙,就是两个多小时。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喝了口水,林一航想回楼上的寝室休息,不想刚起身,江主任又说,“小林,去下面打扫下卫生,每个科室都打扫,不要想着睡觉,今天还有很多事没干完,你的资料做好了没?”
“好了。”
“嗯,去搞卫生吧。”
“好,”林一航应了声。下到一楼,拿上抹布,冲洗,擦拭工作台。
直到凌晨1点......
一楼科室……
林一航看着手上缠绕已经湿了的红绳,为自己未来的黑暗日子默哀。才带上就脏了,以后还要天天带着。迷信不好,但......这就是苦逼生活啊!
如果生活有快乐,那一定是不上班,而是永远的睡觉。
或许这就是咸鱼的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