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的市场边上,费茜太太的作坊旁,大约几百米,相隔着几个路口的地方,有一间精巧别致的阁楼,它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做“怡香楼”。
在怡香楼的院子里,有一位唯美动人的姑娘,她幽然的看着这清雅别致的院落,这死水的潭,这淡漠的林,这哀叫的鸟,恍然,“爱子小姐?您快来吧,有位先生来听您唱歌了。”她听到有人唤她,她这才清醒过来,潭水是活泼的,林子是亲切的,鸟儿是欢唱的,那死亡的,淡漠的,哀叫的,不是别物,而是她自己的心。
什么怡香楼呢?这只不过是一家高级的妓院,里面的女人多才多艺,她们用才艺取悦男人,她们出卖才艺而不出卖身体,这样荒唐的话,是谁在相信呢?爱子一想到这些,便从心底发出阵阵嘲笑。
爱子是这家怡香楼的头牌,男人们争相来听她唱歌,她的声音像夜莺的啼鸣一样婉转动听,当然,他们也可以追加一些特殊的服务,如果他们肯为此花大价钱的话。
相比其他的艺妓,爱子的日子好过许多,她可以在附近走动,她可以到阁楼的院子里赏花,她可以在阳台处看小镇上繁华的夜景,但她也知道,始终有几双眼睛在背后看她,那是怡香楼的老板给她暗中派遣的‘保镖’,正因如此,她反而哪也不想去,她只是静静的在院子里发呆,在阳台上看着那些人们,眼中露出希冀的神采。
近日,在爱子坐在阳台上的时候,常发现一件趣事,她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子,她从作坊里出来,她的脚步翩然,她每走过一处,市民们都热情的同她招呼,她一看到那个眼睛明亮,纯洁可爱的女子,便生出复杂的情感,某天,当那位女子恰巧走过怡香楼的时候,爱子在纸上写道:来见见一位叫爱子的可怜女子吧,她殷勤恳切的想见到你,想亲见你高贵的灵魂。
爱子把它折成团,朝着那位女子扔去,然后便躲回院子里,心里不断的向上帝祈祷:让我见见她吧!让我见见她!
一个纸团恰好落在良子的身前,良子感到诧异的同时,便打开纸团,她看到纸上写着娟丽的小字,心中想道:这是怎么了?一位叫爱子的小姐正在向我求助!
不一会儿,怡香楼来了位特别的客人,那位负责接待的安蒂女士,她大概三十来岁,也许快四十岁了,她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来到这儿,可她依然不乏惊讶的看着良子。
“您是良子小姐,您很出名,您的伴侣是那位阿曜先生,可您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哦,我来见一位小姐,她叫爱子,她是否在这里呢?”良子询问道。
“哦,你来找爱子,你是来听她唱歌的么!”安蒂有些不解,不过她还是柔声道,“她在院里赏花呢,你想见她对么,如果你要见她的话,便先到楼上的房间去,那个最大最好的房间,您先过去,然后我再去院子里叫她。”
“哦,安蒂小姐,万分感谢,”良子说道“请她来见我吧,她会想见到我的。”
待良子走上阁楼,安蒂小姐便来到院子里,她的声音有些微妙,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惊讶,她对爱子说:
“爱子,来吧,有位特别的客人,你会想见到她的,她确实这样说了,所以你来见见她吧。”
良子安坐在床沿边上,她静静的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看到一位姑娘,她的长发垂到两边,她好奇而崇敬的打量着她,而良子也觉得她美丽极了,她缓缓走来,步伐优美,她体态轻盈的就像一位唯美的精灵。
“哦!你就是爱子小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丽。”
“不不,请不要这样说,我只是一个艺妓,而您则比我纯洁美丽的多。
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叫我良子吧,爱子小姐,您说您想见我,这是为什么呢?”
“良子小姐,您且等等!请稍等一下。”
爱子小心翼翼的走到良子面前,她的眼神向在礼拜一位圣女,随后,她靠着良子坐下,她把头靠在良子的双膝上,良子身上传来好闻的味道,侧耳之间,她仿佛还听到良子动听的心跳。
“哦,您在做什么呢?”良子没有阻止她,她觉得眼前的爱子小姐像一位撒娇的孩子。
“哦,请您听听吧,请您这位纯洁美丽的人听听一位妓女的故事吧,让我说出来,就算我成为不了您这样美丽高贵的人,也请您听听我的故事吧。”
良子没有说话,她轻轻抚过爱子柔顺的乌发,微笑着点头。
“我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来到这怡香楼的,在那之前,我生活在一家城郊的孤儿院,可后来,老院长去世了,他是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当他去世以后,孤儿院的拨款被克扣了大半,于是,在后来的某天,我们这些孩子只得过上流浪生活。
我们到处乞讨,但是恰逢灾荒,许多人连自己也喂不饱,就在我们遭遇困难的时候,安蒂小姐收留了我们,她收留了所有的女孩,然后她带男孩们去到作坊,做那些工匠的学徒。
安蒂小姐很疼爱我,她说我漂亮伶俐,声音也婉转动听,她总是笑着对我说:你一定会成为花魁。
在那之后,如安蒂小姐说的,我成为了怡香楼的头牌,许多男人都来听我唱歌,可是,你知道的,良子小姐,你应该明白,说的好听点,我是一位花魁,我是怡香楼的头牌,可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妓女,一个名妓!
他们是来听我唱歌的,他们一边听着我的歌唱,一边撕开我的外衣,他们抚摸着我漂亮的身子,一边对我说:再多唱一些,爱子小姐!
这样表面光鲜,却蒙受耻辱的生活真是令我崩溃,可是我无法逃离这里,总有人暗中监视我,他们用钢丝捆住一只鸟儿,他们逼迫这只鸟儿用歌声和色相来赚钱。
哎!可就算我离开这里,又如何呢?
我的身体污秽不堪,我的每一寸肌肤都流溢着龌龊与可耻的回忆,我的灵魂也散发着阵阵恶臭与不洁的气息,罪孽已经深入我的骨髓,即便我走到耶和华那里去,向他顶礼叩首,他也会说:你这个贱人,婢女,可耻的令人发指的艺妓,奇迹于你的生命是相斥的,恩典于你的生命是相反的,救赎于你而言是绝不存在的,你只配一直作为一名艺妓,去遭受男人们的凌辱!”
爱子簌簌的哭着,她哭的很伤心,却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量,就好像她经常独自一人,偷偷哭泣。
良子静静的倾听着她,她像位善于倾听的圣女那样,安静的等待爱子平静下来。
直到爱子的呼吸变得平缓,良子才柔声道:
“爱子小姐,让我看看吧。”
“看看?您要看什么?”
“你说你的身体是污秽的,但是,我毕竟还未看过你的身体,现在,让我好好看看吧。”
“哦!良子小姐。”
良子的话让爱子吃了一惊,不过比起那些可恨的男人,她很乐意为良子展示她的身体。
爱子脱下外衣,她漂亮的胴体玲珑有致,她的肌肤闪着诱人的泽光,良子的手抚过她美丽的面庞,像拨弄一道优美的琴弦一样,良子漂亮灵巧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抚过她细嫩的颈,抚过她柔软的胸部,抚过她的窈窕的腰肢。
“真是美丽呀!爱子小姐,我不曾在你身上看到任何污秽,可耻与不堪的东西,你有一副纯净美丽的身体,你的一切都那么可爱动人,爱子小姐。”
良子温柔的说道,她的语气笃定的像宣示着某种神谕。
而这个时候,爱子的心里猛然一颤,有什么炽热而温暖的东西流入了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这太美妙了,她一定还是位光洁美丽的处女!如果良子小姐这么说的话!
她的眼角泛出泪花,却不再哭泣了,她静静的看着这位良子小姐,只觉得她亲爱的像一位天使,一位圣女,一位美丽一切,治愈一切,欢悦一切的女神。
她轻轻的抚过身子,她接下来做出的举动,就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拥抱着良子小姐,吻住她漂亮的嘴唇,她像品味一颗樱桃,一位女神带给她的礼物那样,她想用嘴,用亲吻,来触碰那位女神至洁的灵魂,她也许是疯了,也许是故意如此,她赶忙停止了自己的举动,但她已经做了这件无法挽回的事。
“不不,良子小姐,我!”爱子想解释什么,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爱子小姐,”良子用手轻拭自己的嘴唇,她神情微妙的说道,“您吻了我,您这个吻代表着什么呢?”
“哦,我很抱歉。”爱子有些慌不择乱了,她一下子也想不明白,这个吻代表了什么?
“也许吧,也许,代表了爱,良子小姐,也许我悄然爱上了你。”
“哦,你是认真的么?爱子小姐?”良子诧异的说道,“你说这代表了爱,那在您看来爱是什么呢?”
“我很难说,我没有那么聪明,”爱子心绪难平的道,“在我亲吻您的刹那,我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我只觉得这件事理所当然!事实上,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对您做更多的事,但这和那些男人在一起时,不一样!”
“哦,也许您只是讨厌男人们了,也许您现在更喜欢姑娘们,而我只是恰好在您的身旁,爱子小姐。”良子沉静的说道,她得澄清这个误会。
“不不!良子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您了,”爱子神色坚定的说,“我确实更喜欢姑娘们,我事实上会和一些可爱的姑娘们偷偷的寻欢,可是,这和对您的亲吻不一样!
事实上,我很尊重您,我对您的渴仰之情令我不敢有丝毫亵渎,可刚刚您太温柔了,您太怜爱我了,您的手抚摸我的身体,您的话语拯救了我的灵魂,您对我的怜爱简直像是上帝指间的奇迹,在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同您一样纯洁,一样美丽,可您离我太近了,您离我不过咫尺的距离,您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您美丽的容颜,您樱桃似的唇,都在反复挑拨着我对您的爱慕之情,于是我吻了您,也许您不会接受我,但我得表明我的心意,这也许是某种命运,我早就在阳台上看见您了,您的一颦一笑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恩典,您的笑容对我而言已是神迹,就连您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哦,她已经是一种真正的救赎了!”
爱子的话尤为惊人,良子略带震惊的看着爱子,她心里乱糟糟的,但她不敢伤害这位爱子小姐,她想要帮助她,于是她对爱子说:
“请给我一些时间,爱子小姐,我会再来见您的。”
在临走之际,她还不忘亲吻爱子小姐的额头,她得先安抚好这位小姐,然后再想办法帮助她。
于是,当天晚上,爱子小姐安坐在房间里,她露出前所未见的美丽笑容,目送着良子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