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光洒在绿草如茵的牧场,河畔中的鱼儿溅起一些水花,教堂中传来人们的祷告,良子与莉莉丝安坐在青草地上,一切都一如既往,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平常。
一个男人来到良子身旁,这位客人面带微笑,他轻声招呼道:
“良子小姐,您有看到阿曜先生么,外头有个人正要找他,可我始终找不到阿曜先生的身影。”
“哦,犹太先生,阿曜这两天不在,他早就答应了彼得先生,去为他的小伙们主持授任仪式,”良子看着来人,彬彬有礼的回道,“那个人很急切么?他找阿曜什么事呢?”
“也许您认识他,他对我说,您与阿曜先生曾经接济过他,就是您和阿曜初次来到僧娑洛的时候,您有印象么?”犹太微笑得询问道。
“哦,我当然有印象,他那时哭得很伤心,于是我帮助了他,”良子说,“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哦,也许是吧,要不我带您去见见他?他现在还在那儿等着呢。”犹太微眯着眼睛,他早就知道这两日阿曜要去镇上主持授任礼了,但是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是为了降低良子小姐的警惕,现在,那个叫阿墨的流浪汉正在教堂外等着呢,一切都如他预想的进行着。
“哦,好吧,那便有劳您带我去见见他吧。”良子毫无所觉的回道,丝毫没想到阴影正向她袭来。
而在一旁的莉莉丝却面露机警,她问道:“他怎么不自己到教堂里来呢?”
“哦,他很可怜,他是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大概是感到羞耻吧,他不想打扰到阿曜先生的教堂。”犹太说着,便看着莉莉丝,露出一抹亲和的微笑。
“哦,那我也跟良子一起去。”莉莉丝说着,便拉起良子的手,也许是因为审判的事,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一点也不信任这个犹太,现在阿曜不在,她得看着良子,良子小姐教了她许多,但她心里知道,良子小姐过分单纯了,或者她只是不在意,但是莉莉丝不想她受伤害,如果良子小姐被伤害了,所有人都会跟着受伤的,包括阿曜,包括她,包括爱子与雅子。
“哦,当然,我们走吧!客人还在门口等着呢!”犹太笑着说,他高兴极了,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带莉莉丝也跟去呢,而这个魔女却自己送上门来。
他们走到牧场外,果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正于旁边的空地上焦急的等待。
“您来了!您来了!”他煞有其事的叫道,“善良好心的小姐呀,您那位先生呢?他没跟您一起么?”
“哦,他正忙着其他的事,”看着他焦切万分的样子,良子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您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看到一个女妖,也许是一个魔女,又或者是个魔鬼,您的先生很出名,我本打算请他去看看呢!”流浪汉说着,露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哦,阿墨先生,你在开玩笑吗?”犹太装出一副气极的模样,他指责道,“阿曜先生与良子小姐没空跟你玩这些神神叨叨的把戏!如果你没有正事,就赶紧离开!否则我得把你送到警局了!”
“哦不,就在前方那片树林的草地上,我不可能看错,她可怕极了!她昨天晚上差点要了我的命!”阿墨颤颤的叫道,如被恶灵下了诅咒似的,他环抱着双臂,整个身体都在不断颤抖。
“哦!够了!你这个混蛋,你不要哗众取宠了。”犹太气势汹汹的走上前,装出一副驱赶他的样子。
“噢!等等!犹太先生。”对方的话荒诞不经,可当良子看到他惊恐万状的样子,便心软下来,她心想: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得去看看;可就算这是假的,他不过是被吓破了胆,那我们更得陪他去看看了,不然他的恐惧是不会消散的。
“我们陪他去看看吧!他看上去的确十分痛苦,不是么?”
听到良子的话,犹太的心头喜不自胜的狂笑起来,但他依然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阿墨怒斥道: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欺骗我们!我一定会代表阿曜先生打破你的头的!”
随后,他便推搡着阿墨,一边推搡,一边叫道:
“走吧!走吧!让我看看你在玩什么把戏!”
莉莉丝牵着良子的手,也跟他们一起向前方的树林走去,她的心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可当她看到犹太和阿墨这幅势不两立的样子,她便暗暗心想:看来这次我错怪了犹太先生,有他在,这个装神弄鬼的阿墨是玩不了什么把戏的。
他们走了不少的路,终于穿过前方的树林,来到一片草地,一来到这,阿墨便害怕的躲到三人身后,连连叫道: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魔鬼要来了!魔鬼藏在了草地里!”
“哦?你确定这里有什么魔鬼么,但愿你不要欺骗我们!”犹太走到前头,冷冷得说道,但他的眼睛却紧紧注视着阿墨,微妙得眨了眨眼。
阿墨领会到他的意思,便绕到莉莉丝与良子身后,不知不觉,阿墨与犹太已经把她们俩围在了中间。
而良子却只是呆呆打量着周围的情景,这四面环绕得陌生的丛林,这气氛诡谲的草地,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突然想到什么,便感到一股凉意袭来,这不正是那天梦到阿姆拉的夜里,梦中所现的情景吗!
她惊慌失措的环视着周围,她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深,凉意也越来越刻骨!
恍然之间,她只听到犹太先生大喊了一句:“哦!阿墨先生!你说的魔鬼到底在哪!”
而另一边的阿墨仿佛是收到了什么讯号一般,他早已从一旁的大树后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只在良子与莉莉丝还未发觉到异常之时,他一把用麻袋套在了莉莉丝的身上,然后将她放倒在地,莉莉丝一边发出“呜呜”得大叫声,一边奋力得挣扎起来,可阿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便要捆住麻袋的口子,彻底将她抓住。
“不!”良子反应过来,正要冲上前去,可一双有力的大手却揽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无法前进。
“你在做什么!犹太先生!快和我去阻止他啊!”
良子惊恐万状的看向犹太,却发现犹太的脸色阴沉,他阴森可怖的狂笑道:
“不!良子小姐!魔鬼已经被抓住了!魔鬼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
“你!哦不!你欺骗了我!”良子这才意识到,这全都是犹太和阿墨串通好的骗局!
而在另一边,莉莉丝已经被阿墨整个装进了麻袋了,任凭她不断的大叫着挣扎着,阿墨也已经把口子捆得死死得了,做完这些,阿墨竟又站起身来,缓缓朝良子走来。
“不!犹太先生?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莉莉丝呢!你的慈悲呢!你不惜做到犯罪的地步,也要惩罚她吗!”此时的良子,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她甚至跪到地上,向着犹太合掌祈求道,“您放过她吧!犹太先生,不要再伤害那个可怜的女孩了!”
“哦!你真是太善良了!”犹太听到良子天真的话语,不禁痴狂的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良子小姐!我是不会伤害莉莉丝的!那个可恨的魔女,自然会有人惩罚她!我真正想要伤害得人,就是你啊!良子小姐!”
“哦!天呐!”良子心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看着眼前男人疯狂的笑容,她又想到他平日里的肃然,与今日一反常态的亲切,她终于意识到: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啊!
她下意识得便转过身,想要逃跑,至少她得去找阿曜,或者找乡亲们,或者她去报警,总之,她留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倘若她也被抓住了!莉莉丝和她便都没救了!
正当她在一瞬间想到这些,并打算逃跑时,刚刚还在一旁的阿墨早已悄悄来到了她的身后,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阿墨一把抱住她的双脚,而犹太也从背后抓住她的手,他把她的双手别再身后,良子的手脚都被抓住,她一下摔倒在草地上,而趁此机会,犹太用麻绳一圈圈捆住她的手,阿墨则用麻绳捆住她的脚,“哦!放开!放开!”,良子一边大叫一边一刻不停的挣扎着,可是这无济于事,而为了不让她叫喊,阿墨直接从袖口里拿出一卷胶带,厚厚的缠住她的嘴巴。
当他们彻底做完这些的时候,阿墨看着犹太,小心翼翼又喜笑颜开的说道:
“先生,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完了吧?”
“哦,是的,你可以走了,你去拿报偿吧,它就在我们说好得那间废弃的小屋里。”
阿墨缓缓后退,然后他又抱起被装进麻袋的莉莉丝,只听到“呜呜”得大叫声,莉莉丝还在不断挣扎。
他最后询问的看向犹太,好像在等待什么。
看着他犹豫的神情,犹太笑了,他阴森可怖的嗤笑道:
“呵呵!你不要再惶恐了!这可是一位魔女!无论你对她做什么不耻的事情,上帝都不会责罚你的!因为倘若不是那个披着神父皮的恶魔包庇她,她早就在火刑之中,被投入地狱了!”
听到犹太愤然的话语,阿墨这才舒展眉头,他扛着仍在不断挣扎的莉莉丝,向更前方的废弃小屋走去。
而这边,良子看着莉莉丝被阿墨带走,她不断的发出“呜呜”声,可犹太却半蹲下身子,他显然已不再伪装了,只见他用恶魔般的手,缓缓抚向地上的良子。
“哦!良子小姐,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像抚摸一块美丽的碧玉那样,他温柔的抚着良子的面颊。
“其实,一直以来,您多么闪耀啊!您在犹太心中,闪耀得像一位美丽的天使,可是您误入歧途了!您为什么要爱着那个可恨的恶魔呢?那个满口胡言得虚伪之徒!他羞辱我冒犯我,给我难堪!使我出丑!对他的无边恨意!我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呜呜!”
像是在争辩什么,良子纵然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却还是发出呜呜的叫喊。
“哦!瞧瞧!”犹太的脸突然凑近,他恨恨得斥骂道,“这就是他是一位恶魔的证明!您这位聪慧美丽的天使,到现在还为他申辩呢!
不过!这已经没关系了!那个恶魔就要受到惩戒了!他明天就要啷当入狱了!这是他自找的!
不用我说,您也知道,阿墨带莉莉丝去做什么了吧!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在那座废弃小屋里,不止留下了报偿!我还在那个破烂的木床边,藏了一把匕首!一把凶器!哈哈哈哈!
莉莉丝那个魔女!她怎么可能甘愿受他的侵犯呢!她刺伤她的父亲,刺伤她的表哥,以及重伤她的医生,并再教堂纵火的时候,她可都没有半点怜悯啊!她就是一个可恨的魔鬼!
现在!那个龌龊可鄙的流浪汉还以为,那只是一位柔弱的少女呢!他会死的!魔鬼会杀死他的!
哦!像他那种龌龊可鄙的家伙,我本来也是不愿伤害他的!但这并非什么伤害!这是在为正义牺牲啊!他的死可以让那位魔女犯下杀人的罪,而那个替魔女作着担保的恶魔,那个该死的阿曜!就会受到应有的惩处!
啊哈哈哈!魔女的罪行被揭露了!恶魔被送到了监狱!而这些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犹太的功绩!我果然是上帝的忠诚斗士!我果然是主的圣徒!
可是,这还不够!这还远不能撕碎那个可恨恶魔的伪装!那个妄自尊大的阿曜!他上帝般的可恨微笑啊!我得撕碎他!我得撕碎他啊!否则乡亲们,市民们,以及彼得先生和神父们,都要被那个恶魔骗去了!那个可恨的恶魔啊,一切人都被他骗向了地狱!哦!我必须站出来!我必须挺身而出,我必须叫一切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位上帝,而是一个恶魔!
所以,我只能伤害我最爱的人了!我只能伤害你了!良子小姐!我曾经多么喜欢你呀!我曾经梦到你在圣堂之上,朝我欢笑!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得亲你的脸颊,吻你的嘴唇,我得舔舐你的身子,我得彻底得玷污你的身体,否则,那个恶魔是不可能露出马脚的!他连粉身碎骨都是不怕的!他的灵魂超然物外,他的灵魂蔑视一切!只有他最爱的人遭受玷污!他恐怕才会感受到雷霆般的怒号!他的灵魂才能痛苦嚎叫!他才会憎恨无比的对我说:犹太,你不得好死!你的恨意怎么不冲着我来呢!
哦!哈哈哈哈!他也那一天啊!他这个可恨的恶魔,他也有憎恶他人,恨欲其死的那一天啊!他跟所有人没什么不同!他也是一个可鄙的罪人!他会愤怒,会仇恨,会痛苦!他这个伪装成上帝的恶魔啊!就是我!犹太!就是我!犹太!就是我!勇敢的圣徒!勇敢的圣者!勇敢的弥赛亚!就是我才揭穿了他的真面目啊!这个蒙骗上帝,蒙骗世人,蒙骗我最爱的人的可恨恶魔!”
犹太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些话,他的面容已经扭曲到了极致,他一下又一下,狠狠得撕扯着良子的外衣,直到良子的外衣破烂不止,直到她美丽的胴体浮现在犹太眼前,像发狂的野兽那样,犹太紧紧的凝看着良子丰美诱人,娇颤不止的体躯。
他用嘴**她的娇唇,他用舌头舔舐她的脸颊,他一刻不停的用他的嘴,他的舌,他的粗大的手掌,不断羞辱着眼前的女人,他曾经最渴慕的人。
他的手抚过她的脖颈,他狠狠得揉捻着她的丰实,她的腰肢,她的隐秘至深的丛林,再穿过她的修长匀称的纤玉,他用仇恨浇筑欲火,他凶狠的揉捻着她每一寸光滑娇嫩的肌肤。
他丝毫听不到身下的女人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呜呜声,他看不到那不断涌出的痛彻心扉的泪水。
不,这还不够!他在心头大声叫喊道,纵然他已在女人的脖颈上,丰实上,腰肢上,乃至每一寸肌肤上,都留下许多彤彤的红印,但他依然不能满足,他必须撕碎恶魔的伪装,他必须叫那个男人的灵魂感到痛苦!
他继续凌辱着眼前的女人,他不再用唇了,不再用舌了,不再用他粗大的手掌了,而是用牙!用齿!他凶狠的吮咬着女人的柔唇,直到女人的唇边流出殷红的“葡萄酒”,他凶狠的吮咬着女人的每一寸娇躯,直到她的脖颈,她的柔波,她的腰肢,她的每一寸娇美诱人的肌肤上,都留下许多被吮咬过的痕迹,他才心满意足的仰起身来,他舔舐着嘴角的血渍,又凝看着女人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痴痴的说道:
“我尝到了!我尝到了!这是血!这是酒!这是为他赦罪而立的约!”
良子面如死灰的看着犹太,她已经哭不出声了,她声嘶力竭的哭了很久,她的喉咙又累又痛,只有眼泪还在不断流出,她从未感受过今天一般的屈辱,她的嘴唇,脖颈,胸前,腰肢,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都火辣辣的疼,可这疼痛并不足以令她绝望!她的心灵不断的颤抖,犹太的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每一次吮咬,都像是插在她心上的一把毒刃,那疯狂的毒刃一刻不停的旋绞着她的灵魂,令她痛苦不已,悲不自胜。
是!她曾经确实是个妓女,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不是了!当阿曜对他许诺后!当阿曜带她离开后!当阿曜教她学会展翅腾飞,学会热爱之后!她早已不再是曾经的良子了!她已经是阿曜的爱人!阿曜的伴侣!与阿曜的爱情了!她的自我与阿曜对她的爱,早已经合二为一,再无分别了!所以她才感到屈辱!所以她才感到生不如死的苦痛在她心中蔓延!曾经所受的屈辱就好像一场幻梦,那个时候她谁也不爱,也从无任何期待,哦!她甚至不爱她自己!所以在那个时候,她出卖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子,而无关她的灵魂,可现在呢?她真是痛苦啊!她凭着自己的意志爱着阿曜,她用灵魂去亲爱那个男人!哦!没有约定,没有誓约,没有仪式,他们从未有过一切男女相约的仪式!可她现在明白了!那个约定已然完成了,那个誓约已然完成了,那个仪式已然完成了,不是在谁,也不在任何人,也绝非在上帝的见证下!而是在某一个瞬间!或是他找到她时与她第一眼的对视!或是他对她许下诺言的那个夜晚!或是他温柔的抚慰自己,教自己如何腾飞的那个夜晚!总之,这个约定,这个誓约与仪式,已在某个悄然而至的瞬间!在他们灵魂相触的瞬间,悄然完成了!他们已是一对灵魂的爱人了!他们已是一对无分的爱人了!他们已经一对永恒的爱人了!就在那个瞬间!他们已经直抵爱的彼方了!因为那个约!那个灵魂的约,它超越世间,超越彼此,超越时间,哦!在那个悄然而至,谁也不曾发觉到的瞬间,它甚至超越了上帝!
所以她怎么不感到屈辱呢!她怎么不感到悲痛欲绝呢!眼前这个恶魔入体般的男人,在他亲吻着,舔舐着,凌辱着她的身体之时,他也同样亲吻了,舔舐了,并凌辱了她的灵魂,她怎么不感到罪恶!感到恶心!感到痛不欲生呢!她与阿曜的约,深深烙印在灵魂之中,而他,这个恶魔附身的人,正用他可鄙龌龊的指爪,狠狠撕扯她灵魂中的约定!
她目光黯淡的看着男人,她甚至不再流泪了,她无神的双眼,与绝望的脸庞,像骤然见底的湖泊,像骤然干枯的嫩叶,如已然完成了最后的燃烧,而走入深深寂灭的灰烬那般,她用美丽却寂灭的眼睛,她用灰烬的瞳,漠然的凝看着男人的一切,她看着他脱去外衣,她看到他解去腰带,她看到他用恶魔的身体趴在她的身前,她看到他脸上疯子般的狞笑,她看到他丑陋的身体不断颤抖,她也感到自己身躯的抖动,她也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不成调的吟叹,可是,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冷冷看着这一切,她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此刻她不再是良子了,她是干枯的河床,她是腐朽的嫩叶,她是烧剩的黑灰,她是永不复生的尸骸,与灰烬般的寂灭,哦!那个叫良子的女人,她已经死了…这是一道呼声,从她死灭的灵魂中传来,她所言不是痛苦,不是悲伤,而是一个事实,一个已然被身体的麻木与无感确证的事实。
痛苦消失了,悲痛消失了,绝望消失了,可耻也消失了,当她连倦怠消极的情绪也彻底止息,当她感受着眼前男人对她的凌辱却如幻似梦,她便明白了,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她自愿消失了,她曾经似光,似火,似烛,她曾经切实存在于某个地方,但现在,她已然沉寂于某个极为遥远的地方了,那地方无可追寻,那地方如幻如影,当那种彻底的无望渗透到一个人的灵魂之中时,上帝也会迷失其间的,上帝也会对生命感到绝望的,因为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希望与失望,喜悦与悲伤,幸福与痛苦,而是一个人连感到失望,感到悲伤,感到痛苦的理由都丧失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还是能够欢笑的,可一个永不复生的人,她连渴望本身都是多余的,她掠过那个男人可笑的身影,用灰烬般的眼睛看向遥远的虚空,她漠然的于心中嘲笑道:这遥远的虚空啊,你的眼睛在哪里呢?为什么用一个叫良子的女人的眼睛,凝看着不属于你的一切呢?
2.
次日,还只是清晨十分,阿曜便倏地睁开双眼,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猛然一颤,尽管他已经和犹太还有良子都交代过,这两日他要来帮助彼得先生主持授任礼,可他依然心有余悸的看向南方的天空,他的教堂所在的地方,他似有所觉的感到,教堂里似乎出了事。
“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阿曜先生,还请您专注一些。”看到阿曜东张西望的样子,彼得有些不快的提醒道。
“抱歉,彼得先生。”阿曜强压着心头的悸动与不安,他勉强的向会场走去,这时候,一只乌鸦飞过他的头顶,他只听到“嘎嘎”的叫声,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哦!”彼得正要上前,可他的侄女琳娜却更加急切的跑上去,将阿曜扶起。
“哦!叔叔,阿曜先生身体不适,他得休息。”琳娜冲着彼得喊道。
“哦,可授任礼已经快要开始了,那些年轻人可都期盼着阿曜先生为他们主持仪式呢!”彼得一脸为难的道,这件事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他们都期盼着阿曜先生的到来,他也早就答应那些小伙们了。
“哦,那便让我先扶着阿曜先生稍事休息吧!等到仪式正式开始了,我再扶他过去!”看着阿曜的脸色有些苍白,琳娜激动的喊道。
“哦!好吧!好吧!阿曜先生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可要好好陪着他!”彼得脸上绽出一抹微妙的笑容,他意味深长的道,“不知我的侄女到了该受洗的年纪时,肯不肯请我来主持她的受洗仪式!”
“哦!为了不劳碌您的身体,我一定会请阿曜先生为我主持仪式的!”琳娜一边扶着阿曜坐下,一边努着嘴,气鼓鼓的回道。
彼得脸上笑容更胜了,他心想:这位阿曜先生,真是受人喜爱,自从他来了这座小镇,所有人都变得虔诚了,善良了,倘若某天我年老体迈,不能再胜任主教了,还有什么人比阿曜先生更适合接替我的职位呢?
“阿曜先生,请您先好好休息吧!”
彼得这样说着,他心情一转,便向会场走去,看来在正式的授任礼之前,得先由他来主持忏悔礼了。
可就在这时,几位身穿制服的身影焦急的走进了教堂。
“阿曜先生!阿曜先生在吗?”那几位警官神色慌张,其中一位领队看到阿曜面色虚弱的坐在凳子上,他便匆忙上前,就要将他带走。
“哦,这是怎么了!”彼得被动静吸引,他立马回过头,向那几位警官询问缘由。
“哦,他现在不舒服,您们有什么事呢!”琳娜也拦在阿曜身前,对他们询问道。
而那个领队的警官,赫然摆出一副迫在眉睫的样子,他对着由于痛苦而呆坐在凳子上的阿曜大声喊道:
“莉莉丝与良子小姐出事了!您快来吧!”
“哦!”
所有人都惊讶了,彼得还有琳娜,更惊讶的还是阿曜,他像回了魂似的,猛得站起身来,他跑到领队的面前,脸色煞白的说:“哦!快走!快走!”
3.
那位叫做艾迪的领队一边迅速的做完自我介绍,一边和阿曜讲述了大致的经过,他们飞奔着跑到小镇中心的医院,阿曜一刻不停的就往艾迪先生所说的病房奔去。
当阿曜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病房门口时,他吓了一跳!他透过病房半掩着的门,看到一个恐怖至极的场景: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她用着良子的眼睛,用着良子的手,用着良子的身体,尽管那副漂亮的模样和以往的良子没有任何区别,但里面的人已经变了!
而这个时候,艾迪也匆忙赶了过来,阿曜一把抓住艾迪,他惊恐万状的询问道: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
“哦!她是良子小姐!您怎么可能不认得她呢!”
“不不不!我不是在说这个!”
阿曜深吸一口气,他一下一下的平复着自己过于动荡的心情。
直过了好一会儿,待到他平复过来以后,他才对艾迪说:
“哦!我们进去吧。”
阿曜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他走进病房,他走到那个女人身旁,他缓缓抓起她的手,那个女人也回头望向她,只是这一望,便又将他吓了一跳,他顿时感到如遭雷击,仿佛有一道桀桀怪叫的雷霆狠狠劈入了他的脑中。
他又悚然又心痛的直视着女人的面容,他在心中痛呼道:哦!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除了烧剩的残灰,除了枯败的落叶,除了干涸的死泉,我什么也看不到!我甚至感觉不到一种叫作意志,叫作求生欲的东西!
他强忍着不去看她的眼睛,转而将关注点放在她的身上。
他沿着她的眼睛往下看,看到她唇边的伤痕,又看到她脖颈上深深的红印,他的手不断颤抖,他缓缓撩起女人的衣摆,又看到腰肢上的许多咬痕。
他不敢再看了,他闭上眼睛嚎啕大哭起来,他将这个女人搂到怀中,自责的大喊道:
“良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您在做什么?”
女人冷冷的道,她冰凉的眸子里不带有半点光彩,也毫无情感与温度。
“良子?你怎么了?你认不出我?”
阿曜的眼里闪过绝望,他突然回想起,他从门缝之中,第一眼看到良子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在心里惊恐的叫道:不,这不可能!良子就在我的眼前呢!这个女人就是良子!她怎么可能不是良子呢!
“阿曜先生,您抱够了?”
良子的声音冷的像腊月的寒风,当她直呼到阿曜的名字,阿曜才明白了一切,良子已经已经认出了他,但眼前的良子与他认识的良子已经不同了。
“不不!”阿曜松开抱着良子的手,他难以置信的悲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迪冷静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阿曜悲切的问起情况,他才走上前,有些悲伤的解释道:
“我们一大早就接到了犹太先生的报案,他对我们说,从晨起祷告时,就未看到良子小姐与莉莉丝的身影。
当我们急忙赶到教堂时,犹太先生说,昨天有一个叫阿墨的流浪汉找到他,说要见您和良子小姐,但是犹太先生因为忙于工作,而没有搭理他。
后来我们在教堂门口发现了踩踏的脚印,我们顺着脚印一路追过去,便发现在一处草地上,有着挣扎的痕迹,这说明,那个阿墨就是在这里将良子小姐抓住的,然后我们顺着脚印继续前进,便在更前方发现一座废弃的小屋,我们一走进小屋,便看到惊人的一幕,良子小姐手脚都被捆住,遍体鳞伤的躺在木床上,而莉莉丝小姐,她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而那个叫阿墨的男人,他的尸体已经冰凉了,他的身边滚落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这件事情,可以初步断定为那个叫阿墨的男人绑架了良子小姐,并残忍的折磨了她,而莉莉丝应该是后来才赶到现场,与阿墨发生冲突,在保护良子小姐的过程中,她用匕首误杀了那位阿墨。
但是这起案件有几个疑点:
第一.如果莉莉丝是后来赶到现场的,那么她是怎么得知良子小姐在哪的呢?
第二.如果她们是同时在场,那个叫阿墨的男人不可能有机会捆住良子小姐的手脚。
第三.莉莉丝小姐的状况很差,她与那个阿墨搏斗所留下的伤,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她现在头脑一片混乱,甚至无法想起自己是谁,医生认为她被人喂食了损伤大脑的毒药。
第四.从早上到现在,良子小姐的状态非常奇怪,她作为受害者应该是知道情况的,但对于案情,她只字未提,问她什么,她都只神情漠然,一言不发。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这起案件,至少还有一位同党,而莉莉丝小姐显然是指望不上了,但只要良子小姐愿意配合的话,这起案件,便一定能水落石出了。”
阿曜看着艾伦悲伤的面容,却注意到他有些微妙的眼神,显然,艾伦先生是希望他从良子那里问出什么来。
阿曜回过头来,他的心情已彻底平静下来,他再次静静的打量着这位,在他心中依然可爱无比的良子小姐,他赫然发现,虽然良子的表情依旧漠然,但她漂亮的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一丝丝的嘲讽,这抹嘲讽细微到难以察觉,甚至连良子自己也未能发觉,良子为什么嘲讽?她在嘲讽谁?她再嘲讽我还是嘲讽艾伦警官的话?如果良子知道所有的内情而不愿道出真相,那么她嘲讽的一定是与真相有关的人,如果她在听到艾伦警官的话时才不自觉的露出这抹嘲讽,那么艾伦警官的话里究,那么艾伦警官的话里究竟哪一点值得嘲讽呢?莉莉丝显然不是,而那位阿墨业已死去,那么到底还有谁呢?还有谁呢?
阿曜心头一颤,他有些难以置信,他顿时想到一种可能,但他却万万不敢相信,他转过身,对艾伦警官使了个眼色,艾伦警官心领神会,便带着部下走出门外。
阿曜回过头,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像抱着一位公主那样,一把将良子小姐抱了起来,良子显然也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忍不住慌张道:“你在做什么!”
看到怀里的这位小姐,终于显露出淡漠之外的神色,阿曜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如斯的笑容,他向着慌张的良子柔声道:
“哦,良子,是他做的,对么?”
良子没有回话,但是,只在一瞬间,阿曜还是捕捉到了良子脸上的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个呼吸,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一眼便看出来,就在刚刚的一瞬,这个女人心里发出了“哦!”的一声,她竭力掩藏了,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已经从她这得到肯定的答复了,她的心声,怎么逃得过她爱人的眼睛呢!
他强忍着愤怒,不解,与悲恸,轻轻的吻了女人纵然受伤,却依旧美丽的脸颊,而就在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她主动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她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但总算有些起伏的说道:
“莉莉丝,就当是为了莉莉丝吧。”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阿曜已然明白了良子的意思,那个男人居然是用莉莉丝威胁了良子吗?他给莉莉丝下毒,叫她失忆,然后又用莉莉丝来威胁良子?
“你还是你,良子。”
阿曜再次俯过身,他温柔的握着良子的手,从刚刚那句话里,他感觉到良子回来了,明明受到这样的伤害,可为了保护莉莉丝,却还是一言不发!这不正是他所爱着的,那个坚强善良的良子吗!
“我不揭发他,但是我得找他谈谈,因为不明白,他怎么可以恨我到这个地步!”
阿曜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一边说着,一边失神的看着伤痕累累,目光黯淡的良子,他不禁上前亲吻良子的嘴唇,可良子却面不改色,她依旧淡漠的看着阿曜,她任由阿曜吻着她的唇,却不作任何回应,她只是幽然的盯着阿曜悲切的样子,好像再说:阿曜先生,你来吻良子的嘴吧!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曜的眼泪一下子倾泻而出,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的心痛得仿佛浸在了沸腾的盐水里,他蓦然转身,如逃亡似的跑出病房,艾伦先生见他出来了,便向他询问有什么进展,但阿曜只是边哭边摇头说:
“带我去见见莉莉丝吧!”
3.
莉莉丝神色木然的坐在病床上,另一位美丽活泼的少女正在照料她,阿曜走进病房,他柔声道:
“雅子,她怎样了?好些了么?”
“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医生说,静养一些日子,就能好了。”雅子说到一半,便不自觉的悲泣起来。
“可她最后能否想起来什么,医生也不知道。”
“哦!雅子,她会好起来的!主会保佑我们的,”阿曜面露安慰的走到病床前,他轻声询问道,“爱子小姐在哪呢,她肯定也来了吧?”
“爱子小姐探望了莉莉丝之后,便去良子小姐那里了,”雅子说,“您刚刚没有看到她么?”
“她去了哪里呢?”阿曜还来不及心想,门外便传来一阵骚乱声。
“你们太轻率了!”艾伦先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这显然只是前奏,几位警官从门后闯进来,为首的一位面目凶悍的警官扬声道:
“请跟我们回警局吧!阿曜先生,您不要忘了,您已经为莉莉丝做了担保。”
“哦!好吧!请再给我片刻光阴!”阿曜转过身,他的手轻轻抚过莉莉丝的发梢,看着莉莉丝迷茫无措的样子,他含泪道,“你会找到她的!你会找到她的!莉莉丝,你一直走在通向她的道路之上!”
而莉莉丝则是面露疑惑的看着阿曜,她轻声说道:
“找到什么呢?谁在找呢?我又是谁呢?莉莉丝又是谁呢?总之,谢谢您,先生,谢谢您为我流泪了,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流泪,但我会努力找找看的,倘若我真的找到她的话,便请您不要再哭了,而是向着一无所有的我,露出欣然的微笑吧!”
“上帝呀!我的上帝呀!”
阿曜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泪水像涌泉一样,他趴伏在莉莉丝身前,呜哇呜哇的大哭起来。
而那位凶悍的警官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他一声令下,便将阿曜带走了,任凭着艾伦警官如何劝说着,“雷克警官,我们还需要他的协助!”,他都以逮捕令为由,将阿曜带走,送往通向监狱的道路。
4.
阿曜环视着昏黑的四周,在监牢的栏杆之上,他仿佛看到阴森可怖的牢狱之网,他心里猛地迸发出一股凉意,这场景似曾相识,这正是那天夜里,阿姆拉对他所作的预言。
现在,虽然案件还有许多疑点,但莉莉丝刺死那个男人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不管案件如何发展,作为莉莉丝的担保人,他必须要接受刑罚,唯一的不同,也只是量刑的多少罢了。
阿曜想到目如死灰的良子,又想到迷茫无措的莉莉丝,他的心中愁苦万分,他实在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恨他。
“噔噔噔。”
一阵沉闷诡异的脚步声传来,在几缕昏黑的日光下,阿曜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他纵目望去,只看到一个缓缓拉长,面目狰狞的黑影,哦!恶魔来了!阿曜心想道:恶魔来对我发出狞笑了!
“哦!阿曜先生,我来看望您了,您还好吗?”他的声音有些嘲讽,有些愚弄,又有些索然。
“哦,如果我猜的没错,”阿曜尽量语气平和的道,“爱子小姐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吧?”
“哦,是的,爱子小姐找过我,她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呵呵,”男人的嘲弄之色更浓了,他嗤笑道,“她竟然说,是我伤害了良子小姐,是我害了莉莉丝,哎!没有证据就诬赖别人,可一点也不好!毕竟,我可最倾慕良子这样的小姐,也最尊敬阿曜这样的先生呢!”
“为什么?”
阿曜不想再多说废话了,他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对他产生如此大的痛恨,而狠狠得伤害他身边的人呢?
“哦?为什么!为什么!”男人听到阿曜的询问,便像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笑话一般,他怪异的笑起来,有些阴森的说道,“我竟然能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阿曜先生嘴里听到‘为什么’三个字!这可真是前所未有啊!您这位无所不能的上帝,怎么不知道自己做的蠢事呢!
您为了一个可恨的魔女,而背叛您的弟兄(同为主的儿女)!您使您的弟兄成为笑柄!
您为了您的歧路而唆使女人背叛丈夫,学习如何自私,您使主的道路成为歧途!
您为了您的虚荣而唆使男人抛弃女人,去当一个弃绝者,您使主的救赎堕入虚无!
这就是我恨你的理由!你背叛了你的弟兄与上主!”
“哦,犹太,你的牢骚我听够了,”阿曜依旧注视着那道缓缓拉长的狰狞倒影,再次轻轻的说道,“现在,你为什么如此恨我呢?告诉我你真正的理由吧?”
“你这个家伙!”犹太的影子不断拉长,转瞬间更加扭曲,更加可怖起来,他像是疯癫了一般,凶狠的叫道,“好啊!好啊!你总能看穿一切!你这个可恨的上帝!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你是个可恨的恶魔!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踩在我的头顶上!脊背上!你对着一切人高声呐喊!所有人也都对你挥手致意!哦!所有人都看着你!乡亲们!市民们!神父们!乃至彼得先生与良子小姐!他们也都钦佩你!爱戴你!你这个欺骗众人的可恨恶魔!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乡亲,我的市民,我的弟兄,我的导师,乃至我的爱人!你把一切都夺走了!现在!你遭受报应了!你咎由自取了!你这个狡诈虚伪的恶魔!你要露出你的真面目了!你来恨我吧!你来骂我吧!你来诅咒我下地狱吧!你来撕破你的伪装,露出你可鄙的獠牙吧!
告诉你吧!莉莉丝是我伤害的!我叫人把她掳到房子里,我叫人去玷污她!我故意把刀子藏在床沿边上,我叫她受辱!我叫她杀人!我把毒药喂到她的嘴里!哦!她那时还咬了我!她可真是个该死可恨的魔女!
再告诉你吧!良子小姐也是我伤害的!我亲她,咬她,我恶狠狠的抚弄她!我用我粗鄙的肉体去玷污她!我狠狠得惩罚她的灵魂!她一直都还‘呜哇呜哇’的流泪呢!直到她不再流泪了!直到她的眼神黯淡死灭了!我知道!我赢了,我赢过你这个可恨的恶魔了!你很伤心吧!你很痛苦吧!你一定痛不欲生甚至感到毛骨悚然吧!
可我告诉你吧!这都是你的错!是因为你!我才死死抓住那个魔女不放,而要惩罚她!是因为你!我才去伤害我最渴慕最敬爱的女人!哦!如果她不是爱着你的话!我怎么会做这样卑劣的蠢事来伤害她呢!我怎么会伤害我最爱的人呢!
是你让我退无可退!是你逼的我无路可走!是你叫我伤害了莉莉丝与良子小姐!是你叫我被逼成了一个疯狂的歹徒!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很痛苦吧!你现在很憎恨我吧!你现在恨不得我坠入地狱吧!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
你来恨我吧!你来诅咒我吧!你来用怨毒的声音咒骂我不得好死吧!我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你啊!你这个可恨的恶魔!你这个虚伪的上帝!现在!让我来欣赏吧!让我来欣赏你因痛苦而悲泣的模样吧!让我来欣赏你因憎恨而扭曲的模样吧!让我看看吧!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位可恨的上帝,将自己的伪装彻底撕碎的模样!!!”
犹太面目狰狞的扑到牢房的栏杆前,他恶狠狠的盯视着眼前男人的面容,他不想错过一分一毫,他不想错过这可恨的伪装被狠狠撕碎的绝妙瞬间!
可是!他惊恐的叫了起来!他一下子跳到几米开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天呐!这怎么可能!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接近栏杆,他畏畏缩缩的探出他紧张害怕的头!他再看!哦!天呐!他再一次高高的跳起来!并直接摔到了地上!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啊!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竟然看到一个男人!他双手合十,他端坐在地上,他的眼角流着泪,却不哭不恼!他的手微微颤抖,却仍在祷告!哦!不!这个男人嘴里吟诵着什么啊!他捂着耳朵痛苦万分的打起滚来!他竟然听到这样可怖的话语:哦!上帝,原谅他吧!哦!上帝,原谅他吧!哦,上帝,原谅我这可怜的弟兄吧!哦!上帝,他被恶魔迷了脑袋!让我替我的弟兄忏悔吧!哦!上帝,如若我不引起他的嫉妒,恶魔是没有空隙进他的身的,请将他的罪孽分偿给我吧!哦!上帝,您多么慈悲啊!您原谅我这可怜的弟兄吧!他不过是想让我的灵魂痛苦!他只是高估了我的灵魂了!请您原谅他所造的伤害吧!如果我的灵魂不曾那么高傲,不曾坠入这个世间,他怎么肯造许许多多的罪孽呢!哦!上帝呀!请原谅他吧!他的灵魂不一直都在痛苦在煎熬中备受着恶魔的啃食么!请您看在他刚刚对我坦诚相待,此刻又已经发出忏悔的份上!原谅他吧!哦!上帝呀!让我困死在这牢中,为这因我走入歧途的可怜弟兄,发心忏悔吧!
犹太神色扭曲,他一刻不停的,浑身痛苦的翻滚着,他边听边滚!边滚边听!直当他听到,“上帝呀!让我困死在这牢中,为这因我走入歧途的可怜弟兄,发心忏悔吧!”,直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他浑身抽搐,面容蜷曲的痴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你又赢了!你又赢了!你又赢了!
你这个可恨又可敬的家伙啊!你成为真正的上帝了!”
他的眼睛不断翻白,他的眼泪如涌泉般冒出,他痴痴癫癫的叫喊道:
“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我怎么敢!我怎么敢!我怎么敢用刀子去刺你的后肋啊!
那光啊!那光啊!那伤口里的光啊!他现在要将我晒死啦!”
犹太痴痴的说完这些话,便又狂笑不止的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上帝来啦!上帝来啦!上帝来啦!”
他站起身来,半睁着眼睛,疯狂的向监狱外跑去,他边跑边叫,边叫边跑,他像个彻底疯癫的人那样大叫着: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当他跑出监狱的时候,当他如疯子一样在大街上疯狂大喊,“他来了!他来了!”,当他不断这样发出狂叫的时候,人们都在传言:刚刚那位很像犹太先生的疯子,他宛如一只被上帝的祝福晒伤,而走向赎罪的魔鬼!
5.
昏暗的监牢里,一个面目低垂的男人,他端坐在地上,他的双手不断颤抖,他的眼泪一刻不停,他虔敬的念诵着,“上帝呀!上帝呀!”,当他的眼泪一刻不停的流过他的指尖时,他不知这眼泪为何而流,为了他的爱人?那目如死灰的眼睛?为了一位少女?那迷茫无措的脸容?为了那位弟兄?那误入迷途的幽灵?为了他自己?这痛彻心扉的魂灵?
不!不!不!为了上帝!为了那劈向众人的雷霆!
他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他纵然悲泣,却又无比坚定的忏悔道:
“原谅我吧!良子,原谅我没有承受你的雷霆!原谅我吧!莉莉丝,原谅我没有承受你的雷霆!原谅我吧,犹太,原谅我没有承受你的雷霆!
最后,主啊!原谅我吧!原谅我纵然感受到您的天怒,却依然要走向林间,走向鸟儿,走向鸟儿们的腾飞!与天使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