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expected Encounter 【不期而遇】
(章节名显示不全遂在这里再打一遍,虽然是一个意思但是不同的语言就是感觉不一样啊,不要歧视喜欢起英文名的人啊喂)
【1】
我做了一个梦。
不知为何,我站在马路中央,耳边只有风在呼啸,身旁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路人,谁也没有在意我,只是一味地赶路。
这时候,我留意到前面有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边的人看起来都有要做的事,而她好似漫无目的一样,一边抬头看着天,一边慢悠悠地走着,逐渐落在其他人后面。
我加快脚步超过她,终于到达了马路的对面。正当我想着要往哪里走的时候,街景突然开始变幻。眼前的药店变成超市,又从超市变成消防局,再从消防局变成一条铺着沥青的道路……我被这一景象怔住了,只是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伫立着。街景地变幻不断加速,最终收束成一个白色的小点,像是被关机的电视一样,一瞬间熄灭了。
【2】
睁开双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我这才想起来我才搬到这里没有几天,新家的床的触感也还没适应。我揉了揉眼睛,回想起来昨天和母亲去兼清中学办了手续,然后明天就该正式去报道了,而今天则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空挡。
为何会搬家呢?父母说是工作上的调动,我想也是,不可能因为“女儿在学校没有朋友”这么无聊的理由就随便做出这种决定,这样的话压力就给到我这边了。好在母亲因为又能和老友美穗阿姨团聚而喜出望外,父亲也说这里的环境比较舒适。而我则因为不用再面对以前的学校里被我搞得一塌糊涂的人际关系而松了口气,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要转到新学校了。
次日的早晨,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可我身穿新校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感到一种不真实感。母亲见状走过来:“绫音,怎么了,紧张吗?我看你刚才早餐也吃得不多。”
“嗯……可能吧。还有,就是突然觉得,好像在做梦。”
“这样啊,其实我今早看到天花板的时候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都已经第二天了。”母亲挠了挠头。见我还是好像没有缓过来的样子,她就过来用双臂环住我:
“没事的,换了新环境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随后母亲和我一起出了门。在电梯里,我仍然对于她刚刚那句话半醒半疑,但或许是刚才那个拥抱的缘故,似乎我也不那么紧张了。
从家到学校的距离并不远,但母亲还是开车送我,从车窗能看到在路上也遇到不少和我身穿同样校服的人。他们倒是松弛得很,而我总觉得自已像是披着和他们同样的皮的异类一样。还好没有直接走在他们中间,但往后也不可能一直让家里送我,想到这里,心头就变得沉重。
母亲一直帮我送到教师办公室,和看起来像是班主任的人讲了两句便离开了。随后这位班主任把我领到了初二(2)班,他径直地走了进去,而我怔在了原地,即便如此也躲不过从窗户里透出的同学们好奇的目光。
这时,我看到班主任招呼我进来了。我便硬着头皮走到讲台上。“大家好,我叫赤城绫音。”好像一不小心就吞了几个音。“额,平时喜欢画点小画。”啥叫画点小画啊?完了,突然忘记后面说什么了。“额,谢谢大家。”谢谢谁?这又不是在演讲。
我微微偏头,看到班主任在对着花名册在黑板上抄我名字,算是弥补了刚才吞掉的几个音。往讲台下面看去,几十张陌生的脸脸望着我,弄得我大气不敢出。忽然,我的目光扫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母亲老友美穗阿姨的儿子,和我也算是发小,其名为菊池至。他瞟了我一眼就开始奋笔疾书了。看来真的我和他真的只是恰好认识罢了,没有什么好特别留意的。
我的位置在靠近后门的位置,在这里的话好像连逃课或迟到都不会被发现。但是要是真的被发现了,恐怕会被大家用奇怪的眼光看待。再说了,我人不生地不熟的,又是上课时间,能逃去哪?
早读的时候,声音混在众人之中,谁也不会注意我,反倒给了我一些安心感。然而好景不长,一到下课,我就被八卦的同学围了起来。
“赤城,你从哪里转来的?”
“为啥要转学呢?”
“妈咪你好,刚才咪说喜欢画画,我就想问问咪搞不搞OC!”
“绫音,你搞k-pop吗?”
“打不打乌蒙DX?”
……
我不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因为这种时候非得回应别人的期待不可。一旦我的反应不符合他们的期待,不知不觉间隔阂就会产生,我和他们就会从一开始的谈笑风生变成强颜欢笑。虽然倒也不至于一下子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但那种默默划清边界的感觉还是让我感到恐惧。这么多声音一句接着一句,不一会,我的回答就淹没在无数的疑问之中了。
这时候,有一个脚步声正在朝我的位置靠近,左前方的同学闻声,自动向两边退开。
“绫音你好,我叫高梨惠,是这个班的班长。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
那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校服外面穿着浅绿色的外套。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自信。该怎么说呢,还没开口就已经猜到她是班长了,就好像她身上每一处都在表明她的身份一样。
“……额,好的,谢谢。”
边上有个同学突然插了一句:“没错没错,发生什么都可以找她,千万别客气哈。”
“害,你把我当什么了?”高梨惠用手肘轻轻敲了那个同学,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反而满面笑容。周围同学见状,也一起哄笑起来。
总感觉原本聚焦在我身上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走了,按理来说我应该感到安心,但此刻心里只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大家都在笑,并不是在嘲笑我,我却没法像他们那样自然地笑出来。究竟是什么好笑呢?他们的身上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而这样的东西我身上却没有。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遇到了,在以前的学校,在兴趣班,在大人们的饭桌上,在任何地方,都是这样。
【3】
第四节课要去音乐室上,在这个空档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但这时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过来了。
“……绫音。”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出生以来便经常听到,但是由于变声期又显得陌生了,是菊池至。我突然想起,好像刚才围着我的那群人里没看到他,也许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我应声回头:“怎么了?”
“我们在一个班啊,好、好巧啊。”他吞吞吐吐地说。
“是啊。”先是搬家到一个城市,再是就读于一个学校,最后是分到一个班。就是不排除中间有父母的安排在就是了。
一阵沉默。
他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以后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他似乎语意未尽,却唐突地停顿了。一会儿他才把后半句话挤出来:“因为,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
为什么是这个理由?是刚认识的就不方便帮忙吗?不过说起来,刚才班长好像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但是相比之下显得有底气多了,也难怪,毕竟是班长嘛。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帮助新来的人呢?我想起以前在书里看到的“这会让他们感觉良好”。但看菊池至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想必不是他自愿的,而是美穗阿姨一再要求的吧。
“绫音——你知道音乐室在哪吗?要不要带你去?”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尴尬的氛围,是班长。“嗯?你们认识吗?真没想到耶!在哪里认识的?”她莫名情绪高涨起来。
“我妈和他妈是老相识,所以……”我回答,一边的菊池至还是不说话。
“哎,青梅竹马吗?好羡慕啊,我小时候的朋友都不在这里上学。”
“照你这样说,菊池以前不也是吗?搞不好哪天你的青梅竹马就转过来了。”一旁的长直发女生冷不丁说了一句,看起来像是班长的朋友。
班长被她逗得爆笑起来,而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面无表情的她。虽然我也没觉得哪里好笑。
“呃,有人在等我,我得先走了。”说着菊池至匆匆地离开了。
“OKOK。对了,绫音你最好动作快点,音乐室在综合楼的六楼,等下要爬好久的楼的,一会赶不上了。”
“哦,好的。”
在去往综合楼的路上,班长和长直女聊着我不认识的明星,我对此不知说什么是好。话题的间隙她们也会问我平时爱看些什么,而我说出的作品名也只是让班长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时候长直女就戳戳她:“纸片人。”然后班长就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话题又被扯开了,于是我继续保持静音。
六层楼的高度让我气喘吁吁,终于到了音乐室。坐的位置是随机的,所以我就想找个不起眼的位置歇息一会。
然而眼尖的音乐老师的眼神马上锁定了我。“嗯?怎么有个生面孔,是走错了不成?”
立马有人开始窃笑。班长和老师解释:“这是今天刚转过来的同学,她叫赤城绫音。”
“啊?那花名册你给我拿一下,我加个名字先。”
老师写完名字,似乎打算继续抓着我薅:“唉欸,新同学,你要不要现在就给大伙表演一曲?让大伙记住你哈?”
周围的同学应声把头转向我,他们的目光就像正午的日光把我的脸灼得炽热,我脑内不停地寻找着可以拿出来给大伙听的曲目,但最终几乎全部被否决了,而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时候左前方突然有一只手飞快地举起来,举得又高又笔直。
“老师,我来!”
那是一个肤色黝黑,身材精瘦的男生。他从地面上蹦起来,看起来身上有使不完的牛劲。
“大伙对你的印象不是已经够深刻了吗?”老师反问他。
“这不还有新同学不认识我吗,对吧?”他拍了拍胸脯,“那我就开始了!”随后他的四肢便诡异地扭动起来,嘴里还唱着找不着调的曲子,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了。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刚才的长直女在我旁边嘀咕:“今天怎么没人给表哥做驱魔?”
他表演还没有进行多久,就被老师擒住了:“演得挺好的下次别演了哈,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哎。”说着把他拖到台下,然后把他的身子按回原地。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这一场骚动终于让我免于在大众前展示,于是我舒了一口气,而此后的大半节课,我恨不得用屏住呼吸的方式度过,好让他们不再对初来乍到的我有额外的关注。
下课后,我想起来刚才那个男生被长直女称作表哥,这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吗?我想找个人问问,和一直面无表情的长直女相比,似乎满面笑容的班长更好说话。
班长在门口穿鞋,我走近她:“……班长,刚才那个男生是她表哥吗?”我指了指更远处的长直女。
班长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我说什么:“啊?这个啊……”
“惠惠,陪我去办公室拿资料呗——”这时,远处有人喊她,她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对着远方喊:“噢,我现在就来!”随后又对我说:“下次再跟你讲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空气又重归于沉默,就像刚才我没问过一样。其它穿好鞋的同学已经陆续离开,留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
下次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恐怕真正到了下次,已经没人在乎我的问题了吧,可是其他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搭话,更别提已经不在音乐室旁边的表哥本人了。
这时候左耳边冷不丁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哦,他不是我表哥。只是他有表演型人格,简称表格。后来觉得表格太冷冰冰了就改叫表哥了,大家都这么叫。”是不知为何还没走的长直女,把我吓得一激灵。
所以说表演型人格就是指这种时不时会当场开演的社交恐怖分子吗?还真是令人费解。我原本打算接下来的日子都对他敬而远之,但是一想到刚才他算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长直女见我不说话了,就主动说道:“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这话居然轮到你吗?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客为主的人。
“呃……因为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我就有点……不敢问。”毕竟表哥跳舞的时候大家都在笑,而唯独她没什么表情。
“哦,你说这个,怎么会呢,你看。”说着她一咧嘴,露出八颗牙齿。但是感觉嘴巴上方的脸部皮肤完全没有在笑。“我叫清川冰华。”不知为何,感觉这乍暖还寒的天气又寒冷了几分。
“怎么样,很冷吧?”她又皮笑肉不笑地问我。
“……有点,可能刚才出来的时候衣服穿少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冰’。”
…………好像全身更冷了,以至于我都要开始打寒颤了,我只好双手抱臂逃离了现场。
【4】
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来,我紧绷的神经才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些。我尽我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并离开学校,就是为了到一个没有同学的地方一个人冷静一下。
话虽如此,我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回家的。因为家里老妈一定会盘问“今天怎么样?”一旦问出一句后面就没完没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所以我得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放学后的时间。
可能是中午没怎么吃的缘故,肚子有些饿了,我就想着到便利店买点东西吃,顺便坐一会。
这个便利店分上下两层,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后面有两个和我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争先恐后地跑上楼,其中一个嘴里念念有词:“赶紧写下来,不然一会忘了。”后面那个也附和:“对啊对啊,好久没磕到这么震撼美味的了。”
这两人是同人女么?我想起之前的班级也有几个这样的人,但是她们的讨论我从来没有参与进去过。于是我移开了视线。
拿到豆腐串之后,我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在哪里度过。楼上肯定是不行的,我不想看到刚才那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最终,我发现由于我对周边不熟,能选的地方只有自家小区的天台。
说到天台,就想起以前时不时便传出有中学生跳楼的传闻,以至于大人们对这个地点神经过敏了,要是告诉他们自己去哪肯定会被一顿说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里既没人打扰,又能俯瞰城市,实在是个适合独处的圣地,也难怪天台经常在漫画里登场了。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饭香传来的时候我才下楼,这样就不会被问东问西了。
【5】
次日的放学时间,我原打算像昨天一样尽快离开学校,到自家天台透透风。然而,本应该是我家小区的周围搭起了脚手架,看样子是在装修,没法进去了。明明还没有住上几天就失去住所的绝望把我定在原地。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回不去了吗?没事吧?”回头看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那个女孩留着长发,半扎着侧马尾,穿着一件方领的白色连衣裙。
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我遇到这种情况本想自己想些办法,但是她却先一步叫住了我,这种情况简直比想不到办法还让人不自在,或者说,至少等我先想不到办法了再叫住我啊,这样起码看起来更像在帮助人。
“……没事。”但我还是回答她。
“啊,那既然这样的话,要来我那里坐坐吗?”
这个人好像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什么爆炸性的(在我看来)发言。
“啊?”她那里是哪里?
“咳咳,”她像是在铺垫什么一样清了清嗓子,“我经常帮助一些翘家人,你可以来玩,玩累了可以直接睡……“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始自言自语:”欸?感觉怪怪的,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总之!来了就知道了!”
这话简直像曾经红极一时的教育片里的台词一样呢,即使是我也有所耳闻。“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走”,虽然是老生常谈的话,但几乎只在我还小的时候经常听到,上了初中再强调这个就显得太幼稚了,而且对方明显和我是同龄人,在力量上应该不至于有太大差距……但我毕竟人不生地不熟,保持一点警惕心总是没错的。
“可是我们还不认识,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
“那现在开始认识好了。我叫天川梦实。天空的天,河川的川,梦想的梦,实现的实。你是兼清的吧?叫什么名字呢?”
“赤城绫音……呃,我刚转学过来。”这样说她也是兼清的学生?由于没穿校服还真没看出来。
“赤城绫音……噢,转学生啊。”她感叹道,“一定很不容易吧,从别的地方过来。”
我很诧异,因为刚转来的那天我尽是被班上的同学盘问;而她却跳过了提问环节直接宽慰我,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不知作何反应。
“……对啊。话说你怎么知道?”
“想象一下就知道了啊,上到一半就离开原来的地方,又要和新初一一样从头适应环境……哦对了,忘记问你是几年级了。”
“初二,好像是(2)班的。”
“诶这么巧?我是你隔壁的(3)班哦。”
看来以后还能在学校见到。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交上一个新朋友,而且随后得知对方与自己同校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对我而言,在外认识新人,当场还勉强能说上几句,但到了第二次见面时被对方主动打招呼时,便有点不知所措了。如果没能认出对方或者回应不够积极的话,就会导致双方陷入尴尬的气氛。因此,我一旦觉得这是一段没有下文的关系,就会在一开始避免和对方接触。
“嗯?你怎么了?在想去学校找我吗?”天川梦实见我发呆,便主动问我。
“啊?呃,没有……不对,确实想了一会。”
“噢,我就是想说,其实我不怎么去上学,所以一般在学校见不到我。”
怪不得没穿校服,原来是根本没上学啊,还真亏她能在外面大摇大摆,通常不上学的人都给人一种猫在家里的印象,像她这样的放在以前根本想象不到。
“是经常请假吗,还是休学了?”
“算是休学吧。因为去学校也没啥意义啊,教的东西都会了嘛。”
又是一记爆炸性的发言,天川梦实仍旧云淡风轻,甚至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和她相遇还没几分钟,我就仿佛已经被闪电劈中好几回了。她和我真不是一个量级的人啊!真想找个角落缩进去。
“啊,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太装了?没事啦,只要看一些网课你也能做到啊,倒不如说干脆所有人都这么做吧,学校爆炸就好啦!”
前面的几句话我因为大脑过载没能反应过来,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对啊,学校爆炸不就好了?就跟学生间传唱的小曲一样:“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不见了~”我不禁笑出了声。
“害,开个玩笑,不敢炸不敢炸。我就是个社会闲散人士罢了。”她抬头,把视线移向遥远的天空。
“可是能做到你这个程度的闲散人士也没几个吧?我是觉得已经够厉害了。”
“还好吧,谢谢你啦。一会要天黑了,我们边走边说吧。”天川梦实迈开了步伐,我的双脚自动跟了上去。
但我的大脑突然打住了这下意识的动作,我刹住脚步,问她:“你没有在骗我吧?”万一自己轻信他人,成为了新型骗局报道的主角可就不好了,我可不希望以这种形式被大家知道。
她也停住脚步,时间似乎跟着被静止了一瞬,耳边的风声变得清晰起来。
“那你不用跟来也行,我一个人快活去咯~”她仍旧没什么情绪波动,仍然笑得很轻松,就像真的有什么好玩的在等她一样。
【6】
她看样子也不是非我不可,而且马上就要走了。虽然现在还不到五点,但现在毕竟春寒料峭,天黑得又早,今晚必须找到一个能居住的地方。对了,父母这个时候可能快下班了,得先告诉他们小区的事情才行。
我连忙叫住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天川梦实:“天川……”
“嗯?叫梦实就行了。是又想来玩了吗,绫音?”
“……不是,你带手机了吗?”
“没。”
我正想另找他人,梦实继续补充:“与其说是没带,不如说是没有。”
社会闲散人士,而且父母根本没给买手机吗?天川梦实这个人的槽点已经多到数不清的程度,但我不打算继续追究,而是打算另寻他人。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通讯工具。你找别人也是一样的,而且其他人根本没法正常对话。”她一反刚才的轻松口吻,语气变得严肃。
“这个世界”?这里难道不是地球吗?我寒毛倒竖,迎面吹来的寒风似乎又冷了几分。而且没有通讯工具,没法正常对话是什么意思?
“唉,不信的话你去问一下别人吧,我陪你去。”梦实用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我。
于是我在她的注视下拦住了一个像是上班族的人:“……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借一下手机吗?”
“什么手机?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对方显然疑惑不解,按理来说他们上班族应该像带着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带着手机才对啊!我不信邪,又找了几个人,几乎男女老少都找了一遍,但他们的回答却惊人地相似,找到第五个人的时候我都快产生恐怖谷效应了,还好梦实站在一旁,我还不至于完全崩溃。
“看吧?我当时也是这样跟他们搭话,但是却完全没法交流呢,无论和他们说什么他们都说有事要做。”梦实苦笑,我现在深刻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容易。
我决定跟着她走:“没办法了,今晚只能去你家了。不过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她一边带路一边回答我:“不算是完全知道吧,知道一部分?可以确定的是,过完这一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了,大概就是从睡着的时候算起。”
那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吗?这句话说出来也太蠢了,所以我只在心里想着。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边走边睡或睡在街头吧?
“这个地方有点类似于我们做的梦吧。比方说:我们在现实中睡觉,做的梦就是这里;而在这里睡觉,做的梦就是现实……呃,听起来搞不清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了。”
既然都叫“梦实”了应该分得清吧?不过我自己叫“绫音”也不见得在嗓音方面有什么天赋,反倒是在公众前开口经常紧张到结巴。就连我自己也为自己以名字肤浅地判断一个人感到羞耻。
“这样不会搞混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知道昨天是哪一天之类的?”
“我这个说法可能让人容易这么想啦,但实际上我们一般也不会觉得做的梦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且梦的内容大部分都会忘记。顺带一提,好像在这里也会忘掉一部分现实中的内容,除了现实中发生的具体的事,还有电话号码和一些地方的名字。”
我开始回想自己和家人的电话号码,但好像除了开头是1之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社交帐号的号码也一样。也就是说刚才就算是有手机也没法打电话,看起来所有和远程通讯相关的东西都从这世上消失了。
“但兼清中学我们倒是还记得。”
“不过具体方位也没法描述,明明英语作文里经常会需要写的来着,不过我本来也不擅长记地址,无所谓啦。”
原来厉害如她也不擅长记地址,我开始觉得她也有接地气的一面了。
【7】
跟着梦实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片绿化带,中间是一条石板路。梦实似乎要往里面走,由于宽度只够容纳一人,于是我从她的右侧退到后方。虽然天还没有那么快暗下来,但由于是阴天,再加上树木的遮挡,这一带显得尤其地黑暗。不过脚下的灯很快就亮起来,不至于让人看不到路。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栋通体白色的双层小洋楼,由于这样的景观在城市中实在是太少见,我一时怀疑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不过刚才梦实都说这里不是现实了,怀疑也没什么意义了,只能接受这个设定。
门口的墙上挂着一个小挂灯,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看着它心才镇定了一些。
再看梦实驾轻就熟地拿出钥匙开门,我惊诧道:“这是你家?”理性上知道她带我回来肯定八九不离十了,但感性上还是忍不住发问。
“不是啊。”她干脆地否认,“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随便转了转就发现了这里,门也没锁,也没有主人,家具个个齐全又干净,我就直接住下了。哎呀,要是这房子在现实中也是我的就好了。”
听这描述,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遇上了。她看起来也像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的人,还有着“梦想实现”这等美名。简直和我有着天壤之别。
打开门,玄关正对着楼梯的墙侧,上面挂着一些风景画。梦实说卧室都在楼上,一会再去看。我们先往左手边走来到客厅,客厅直通一个露天小院,左边是游泳池,右边放着两三个躺椅,还附带阳伞,不过目前是收起来的状态。还真是一个和度假别墅一样的地方,真是极尽享受啊,也不知道这是谁建造的。
梦实问我:“绫音,今晚想吃什么?”没有通讯工具,点外卖自然是不可能,难道她要亲自下厨吗?万一点了个对方不会的菜或者根本没有食材就不好了,我便说吃和她一样的就行了。
“哎,想吃啥说啥呗。反正这个柜子似乎会自动给我们做。”梦实指着墙边一个半个人高的类似于冰箱的东西,“就连之前餐厅绝版的菜,告诉它居然也能做出来耶。哎呀,这小玩意儿太方便了,唯一的缺点就是现实中不存在。”
“那就……番茄炒蛋加豆角炒肉饭。”我想起了在食堂里最常点的最不出错的菜。
“好健康的饮食!那我要金枪鱼焗面。哎呀,这个就是狂吃不腻呢……”梦实兴奋道,接着她开始解说:“这柜子的原理呢,就是点菜后一个小时内会做好。我们在点好大概30分钟的时候呢,大概有50%的概率做好了,也有50%的概率没做好……”
“说到底不就是薛定谔的猫吗……薛定谔的饭?”
“你居然知道吗?不枉费我特意去查这个典故!我就等着别人反应过来呢。”梦实见我点出其出处,眼睛变得闪闪发亮。我似乎无意中触发了她的爽点。
“不过呢,这个原理是我随便乱说的,其实我也没算过这个饭多久会出。”
我无语,不过看她那么高兴也就不说什么了。此前的紧张和担忧似乎早已融化在室内的暖光灯下了。
梦实从那个疑似点餐柜的东西前离开,来到餐桌前,招呼我坐在她对面,接着以手撑着下巴注视着我:“绫音,有件事情想拜托你来着。”
看这架势,她是认真的,我便回以直视的目光。
“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这个世界不太对劲,比如说那个小区整个突然围了起来却没有贴出任何告示,也没有人聚在一起讨说法。而且人几乎没法正常交流,也没有通讯工具。所以我就想着,你之后能不能和我去探索一下这个世界,弄清它的运作原理?”
“和我?这样真的好吗,家人朋友什么的不会更合适吗?”
“这件事情只能拜托你了,因为在这里他们根本联系不上啊。”她真挚的眼神烧灼着我。
我从来不敢想象,不合群的我,不会说话的我,从来都被视为备用选项的我,有一天能够成为他人唯一的指望。即使这只是梦境也好,即使我和对方只有一面之缘。我在桌子下交握着双手,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好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