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的符印……你竟然……”头狼的气息开始紊乱。
巨爪在冰面刮擦,梅尔维尔后退半步,却又凶猛地咆哮起来:“不!这不可能!”它狂怒的吼声夹杂着碎裂的冰沫,如卷着刀子的风一般拍打在黛芙妮的身上,“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你怎么可能击败阿尔苏加的化身?”
那些冰冷的空气在接触到斗篷的瞬间就消融不见,一道无形的温暖屏障正保护着少女。
“看来你作为畜生也不合格。”黛芙妮还是不回头,“阿尔苏加的化身根本还没有解放,又何谈击败?我来到此处是遵从了更伟大的意志。”
“更……伟大的?”梅尔维尔低沉嘶哑的声音有所动摇。
阿尔苏加每次沉睡都持续千年,在一整个千年到来之前他从不睁开双眼。
如今距离下个千年还有不到十年,届时他最终的化身会再次凝聚,而在那之后,阿尔苏加将亲自降临世间。
他说,那是伟大母亲预言中的灭亡。
命中注定。
既然万物已无可挽救,那就由他来毁灭伟大母亲亲手塑造的一切。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在阿尔苏加化身凝聚之前就得到了死亡符印,还声称遵从了“更伟大的意志”,难道……
“梅尔。”肃穆沉重的呼唤声。
如洪钟般响起在这片臻冰平原之上。
直到这时黛芙妮才想起这是地下,那浑厚有力的声音反反复复在冰面间回荡,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裂。
“阿尔!?你……提前苏醒了!?”梅尔维尔惊愕至极,它蜷缩后退几步,锋利的寒骨爪掌在冰面上擦出刺耳声响。
“让那女孩过来。”那肃穆沉重的声音又说。
“我……明白了……”梅尔维尔克制地表示赞同,它低下了高傲的颅首。
头狼看起来已经不再憎恨这个赋予其亡灵之身的主人,这倒是和黛芙妮预想中的不大一样。
她还以为梅尔维尔只是不得不屈从于阿尔苏加,但现在他们彼此之间以昵称相唤,关系想必也不会太差。
《COG》制作组虽然把觐见彩蛋整个砍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设想过,她在穿越前从论坛看到过内鬼爆料的这些废案内容。
阿尔苏加沉睡是迫不得已,与混沌恶魔的鏖战耗尽了他的心神和理智,这一次千年之后他将不再是守护者,毁灭由他亲手带来。
这也意味着,提前苏醒的阿尔苏加空有神魂,他神伟的躯体仍然封冻在冰墓之中。
黛芙妮之所以敢带着符印指环来觐见阿尔苏加,就是清楚地知道阿尔苏加无法伤害到她,更何况阿尔苏加从设定上就必须要给持有符印者一次对话的机会。
而“更伟大的意志”,早在被强行扣上宝珠的那一刻,黛芙妮就意识到棋盘上的诸神原来都有一个共同的起源。
与宝珠前缀同名,奥瑟瑞尔,她才是真正的“母神”。
黛芙妮当初有所误解,误以为血族女王拉弥亚是“母神”,魔法之母与万物之母相比,那还是差了不止一个量级的。
【在死者踏足活人的领地之前,于雪峰的山脚邂逅化不可能为可能之物,母神会祝福虔诚之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怀着甜美的微笑酣然入梦】
这句说明的每一段都应验了,也包括最后一句——“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怀着甜美的微笑酣然入梦”。
名为『伯特莱姆』的角色已经尘封入棺酣然入梦,而黑雾之下的每一具铁棺里都是一个未知的角色。
既然一切属实,黛芙妮可以以此大胆猜测奥瑟瑞尔也与阿尔苏加有所关联。
冰墓之王曾是偏向秩序的神祇,他坚守在荒芜的冻土上抵御混沌入侵的岁月以万年为计,为何却又在最后一次苏醒时向其曾守护过的土地挥出霜刃?
搞清楚这个问题倒是其次,首要是想从阿尔苏加这里骗点好东西来,死者之神的藏货肯定不少。
薅羊毛嘛,就得胆子大。
黛芙妮还在琢磨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斗篷领子被什么东西衔住叼起,连带着她也一起晃悠悠地升上空中离地面越来越远。
可这也太高了吧!?
半血族少女这才有机会一瞥头狼的身姿。
那是一只浅蓝色的霜骨野兽,皮肤与血肉都已经腐朽消亡,口中锋利尖牙皆是坚硬的寒冰,最小的一颗牙齿也足有一人半之高,遍布全身的半透明冰针代替了原本茂密的雪白毛发,幽蓝色的辉火在空洞眼孔中飘摇。
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感远超隔着一层屏幕的游戏。
梅尔维尔实在是太巨大了,传说并未骗人,它确如山川般恢弘。
“我自己可以走。”黛芙妮还在嘴硬。
“那样太慢了。”头狼的声音直接从脑海深处响起,这是一种传声魔法,毕竟它正用嘴叼着黛芙妮,不能开口说话。
寒爪健步如飞,梅尔维尔仅仅是跨开四足奔跑几下就跨越了上千米,光滑的冰面全然没能阻拦头狼动作之灵活矫健。
黛芙妮还没怎么感觉到眩晕呕吐,这趟被叼着走的旅行就已经抵达了终点。
“阿尔,我带她来了。”梅尔维尔小心翼翼地缓缓低头将黛芙妮放下。
那声音并未回复。
长足的宁静比片刻的震耳更加使人心脏狂跳。
梅尔维尔只把黛芙妮送到这里,它庞巨的身躯在寒风吹拂中消解,随后散作飘飞的雪晶隐入空气。
黛芙妮左右前后张望一番,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堵冰墙拦在跟前。
但偏偏就在这时,有某种可怕的念头突然在心里炸开——既然梅尔维尔如此庞大,那么能将其作为坐骑的阿尔苏加岂不是……
这样想着,黛芙妮下意识地抬头仰望。
在那深入幽邃的黑暗中,她看见冰墙之后高耸的骸骨王座,那王座几乎与顿瑙山脉千米以上的海拔匹敌,而那王座上的存在更是难瞥其顶。
飘游已久的浅蓝色光点于此刻汇聚成型,在半空中一点点膨胀变大,亦与那冰后的存在相匹配。
足以将山川大地斩作两段的寒霜巨刃终于展现出其原本应有的姿态。
擎天剑锋轰然砸在臻冰上,将黛芙妮眼前的地面刺作粉碎,这一刻似乎整个地壳都在震颤。
“啊——”幽邃寒冰之后,传来漫长的叹息,“持有符印者,何事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