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暖黄色的灯光流淌在精致的餐具上,映照出些许朦胧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菜肴残留的香气,与餐后水果的清新甜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安逸而满足的氛围。
安亦用银叉刺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蜜瓜,那冰凉清甜的触感仿佛已经通过指尖传递到了味蕾的想象中。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轻微、但带着特殊韵律的震动声,从瑟玖尔德的方向传来。
安亦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住了。她抬眼望去,只见那位城主府的资深大管家,姿态依旧无可挑剔地端坐着,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湖蓝色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极为凝重的神色.
“是,我知道了,城主大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安亦耳中。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慌乱,但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气场已然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驱散了方才饭局的闲适。
“城主大人的?”
瑟玖尔德没有立刻回答安亦,或者说,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通讯的另一端。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凝神倾听。
几秒后,才用那种不容置疑的、高效简洁的语调回应:“马上到。”
通讯戛然而止。
包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以及彼此间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瑟玖尔德优雅而迅速地站起身,那身剪裁合体的管家制服没有一丝褶皱。她转向安亦,目光沉静:“安亦小姐,城主大人有紧急召见,我需要立刻赶回去。这顿饭的费用我已经结算完毕,请您放心。”
她的语速比平时稍快,但每个字依然清晰有力。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纪律性和效率感。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特殊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她微微欠身,礼仪完美无缺,但那股急于离开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安亦放下银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理解的神情:“没有了。公务要紧,那我们就回见吧,瑟玖尔德小姐。”
“回见。”
话音未落,甚至没给安亦和依黑任何反应的时间,瑟玖尔德的身影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一般,骤然模糊、扭曲,随即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风声,没有光影特效,更没有空间撕裂的骇人景象,只有她原本站立之处的空气,似乎微微荡漾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仿佛那里从未有人存在过。
桌上,她用过的那杯清茶,还残留着些许温热的余韵,袅袅升起几不可见的水汽。
“话说。”依黑的好奇心立刻被点燃了,她借着安亦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瑟玖尔德消失的地方,仿佛想从空气中找出点蛛丝马迹,“这位城主府资深大管家的异能是什么?我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异能呢。”
在她和安亦共同的记忆中,发现关于瑟玖尔德的能力,竟是一片空白。
安亦将擦拭过的纸巾整齐地叠好,放在骨碟旁边,这才在脑海中回应道:“没专门查过。城主府核心人员的档案,尤其是像瑟玖尔德小姐这样的贴身近臣,保密等级是最高级的。”
她的思绪清晰地向依黑传递
“就已知的情报来说,大概率与空间有关”
安亦端起面前微凉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感受着那淡淡的苦涩在舌尖化开。
“瑟玖尔德小姐的一切信息,尤其是异能这种对一个人来说最为关键和隐秘的情报,肯定被宁夫科先生动用城主权限,严密地隐藏和保护了起来。咱就算去查,恐怕也需要耗费不小的功夫,而且极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咱们和他们算是一伙的,不用担心这个。”
“也是。”
“那么,接下来去哪?”安亦的身体,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拨弄着果盘里剩下的几块颜色鲜艳的水果。饭已经吃完了,正主也走了,总不至于一直待在这个包间里,对着空盘子发呆吧?
“在等五分钟。”
“等?等谁?”依黑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宁蒂师兄。”安亦解释,““她和宁夫科先生刚刚结束一场想必并不轻松的谈话。无论谈话内容是什么,结果如何,她都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消化情绪,整理心情。我们没必要立刻凑上去,那会显得太过急切,也有些不体贴。”
她轻轻靠向椅背,让自己处于一个更放松的姿势。
“五分钟之后,如果师姐那边没有动静,我们就主动联系她。当然,如果她能先联系我们,那是最好不过的情况,说明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也省去了我们斟酌措辞的麻烦。”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安亦放在桌面上的通讯器,屏幕骤然亮起,发出了清脆而急促的提示音。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赫然正是宁蒂。
安亦和依黑的意识在这一刻同时微怔,随即一种“果然如此”的默契感在她们之间流转。安亦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伸手拿起通讯器,平稳地按下了接听键。
“师妹。”宁蒂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音调比平时略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总体还算稳定,“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我在……”安亦报出了自己所在饭店的名字和地址。
“好,我知道了。”宁蒂的回答简短有力,“我过会儿就到。”
通讯干脆利落地挂断,没有多余的废话。
安亦将通讯器轻轻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叩”声。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午后的阳光为鳞次栉比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看来。”她在脑海中对着依黑说道,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么,在师姐到来之前,”依黑的意识带着一丝期待和雀跃,“这盘看起来很好吃的果盘,能让我吃几口,亲自尝尝味道不?光靠你的味觉感受,总觉得隔了一层,不够过瘾。”
“可以。”她爽快地应允,随即主动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将主导权平稳地移交给了依黑。
瞬间,安亦感觉自己的姿态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肩膀微微放松,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依黑特有的、灵动而好奇的光彩。依黑操控着安亦的手,重新拿起那把精致的银叉,这次的动作带着明确的目标,径直叉起一块汁水饱满的红色火龙果,毫不犹豫地送入了“她们”的口中。
牙齿轻轻咬下,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腔中迸射开来,冰凉、爽滑的果肉带着独特的香气,与之前仅仅“感受”到的味道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直接、更生动、更富有层次感的体验。
“嗯——!”依黑满足地在脑海中发出一声喟叹,又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蜜瓜。
安亦的意识则安静地退居幕后,如同一个宽容的旁观者,分享着这份简单的愉悦,同时,也在耐心地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与师姐的重逢,以及随之可能展开的,新的故事。窗外的光影缓缓移动,时间在水果的清甜气息中,一分一秒地流淌而过。
“轰!”饭店上空,一声剧烈的爆炸响彻在整个皇城。
随后,那么负责监视安亦的轮回小队队员,如同炮弹一般,被轰飞开去,险些擦到安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