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呢，我一共跟（黑渊）研究所申请到了十天假期。”一段时间后，卡荣维斯和艾欧提欧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放着艾欧提欧烧好的饭菜。
在厨艺方面，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自力更生，艾欧提欧的厨艺也算说得过去。
不过就算烧的再差，卡荣维斯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就是了。
客厅内的灯光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上，交织成模糊的一团。艾欧提欧托着腮，看卡荣维斯将她烧焦的煎蛋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咀嚼着。
“……其实你可以吐出来的。”她心虚地戳了戳自己盘里黑乎乎的蛋块，“我自己都吃不下去。”
卡荣维斯咽下最后一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比上次进步。”
“真的？”
“至少没把盐当成糖。”
“卡荣！”艾欧提欧小脸一红。
“呵呵。”卡荣维斯微微一笑，随后话题一转，“这次呢，我一共跟研究所申请到了十天假期。”
艾欧提欧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艾欧提欧
“十……十天？”她的声音突然拔高，“黑渊研究所会把你放出来这么久？”
艾欧提欧也是在黑渊研究所工作过的，那地方是什么样子她在清楚不过。
“用三个新算法换的。”卡荣维斯轻描淡写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你也知道，我跟黑渊研究所，本质上算是合作关系。”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去废料场探险！”艾欧提欧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子也顾不上疼，“听说东区新送来了一大批废弃机械，里面说不定有完好的制冷模块！还有矿区南边的地下管道，我一直想……”
“所以你可以慢慢说。”卡荣维斯打断她，伸手将她散落的银发别到耳后，“我们有十天。”
艾欧家族的流放是绝对的，有流放令在，艾欧提欧不被允许离开大矿区。
如果艾欧提欧愿意，她完全可以让卡荣维斯强行带自己出去。鉴于卡荣维斯能够带来的价值，艾欧家族会假装没看到。
但那样太麻烦卡荣维斯了，艾欧提欧不想那么做。
相比之下，去大矿区废料厂捡破烂就成了最具性价比的娱乐法子了。
在大矿区中，绝大部分人生存都是问题，娱乐什么的想都别想。这就导致了大矿区中并没有什么能够供人娱乐的地方。
博彩是一种法子，但无论是艾欧提欧，还是卡荣维斯，都不喜欢博彩。
“‘捡破烂’吗？”探斯注视着二人，暗叹着风水轮流转。
贫民窟时期的卡荣维斯是靠捡破烂为生，现在这是要重操旧业吗？
而心大的艾欧提欧没有考虑到这点。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廓。艾欧提欧突然安静下来，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温度比房间角落的暖气还要灼人。
“……哦。”她小声应着，低头扒拉盘里的食物，却掩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一、第一天夜。
卡荣维斯发现艾欧提欧的床铺只有一层薄毯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甲虫。
“艾欧，你就睡这个？”这话明面上是在说艾欧提欧，实际上是在指探斯。
探斯也很无辜啊，这里是大矿区，根本弄不到什么好东西。正常的物流根本送不进来，就算送进来，也会被大矿区内的各路人拦在半路，艾欧提欧根本抢不过那些无底线的挣扎在生死线的人。
能有这么一床薄被，在大矿区中已经算很好了。
艾欧提欧同样不愿意为了这种小事打扰卡荣维斯，所以要求探斯别把这个消息传给卡荣维斯。
探斯能怎么办？他也是很难的。
“你早跟我说啊，艾欧，我就给你送一床进来了。”
“够用啦！”艾欧提欧正忙着把备用枕头扔到地铺上——她坚持让卡荣维斯睡床，卡荣维斯肯定是不肯的。
争执到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一起打地铺。
“大矿区夜间温度会降到零下。”卡荣维斯从行囊里抽出一条保温毯，“这是研究所的新材料，可以……”
话没说完，艾欧提欧已经整个人扑进了地铺堆里，像只筑巢的鸟一样把毯子枕头搅得乱七八糟。
“这样更暖和！”她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快来！”
卡荣维斯僵在原地。
“这……我守夜。”
“少来！探斯有警戒模式。”艾欧提欧从被团里伸出一只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十天呢，你不睡觉啊？”
最终妥协的结果是：卡荣维斯笔直地躺在地铺最边缘，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仿佛一具等待入殓的尸体。艾欧提欧翻了个白眼，突然一个翻身，把半边被子重重压在他身上。
“冷死了！”她理直气壮地说，手臂紧贴着他的肩膀。
卡荣维斯的呼吸停滞了两秒。
舱顶的漏缝透进一丝星光，在黑暗中划出银色的细线。艾欧提欧的呼吸渐渐平稳，发丝散在他的颈侧，带着廉价柠檬香波的味道。卡荣维斯极轻地侧过头，看见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悄悄抬起手，将滑落的毯子往她那边拽了拽。
二、第三天早
“张嘴。”
卡荣维斯皱眉看着递到唇边的金属勺：“这是什么？”
“尝了就知道了！”艾欧提欧晃着勺子，粉色的粘稠液体差点滴到他制服上。
他谨慎地抿了一口，甜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糖？”
“是草莓酱！”艾欧提欧得意地晃着手里斑驳的金属罐，“我之前从东区黑市弄来的。”
卡荣维斯盯着罐身上生产日期，在意识到这罐草莓酱早在艾欧提欧被流放前就过期之后，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
“我吃了半罐都没事！”她抢先声明，又挖了一勺塞进自己嘴里，粉色的酱料沾在嘴角，“唔……就是有点太甜了。”
卡荣维斯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的唇角。艾欧提欧僵住，看着他自然地将沾了果酱的手指含进嘴里尝了尝。
“……确实太甜。”他平静地评价，耳根却红得像是被草莓酱染了色。
探斯在角落里默默更新数据库：
三、第五天夜，雨
暴雨突至时，他们正在露天废料场翻找零件。
“快走！”卡荣维斯拽起艾欧提欧的手腕就往回跑，但雨幕已经倾泻而下，瞬间将两人浇透。等跌跌撞撞冲回货运舱，艾欧提欧的银发全贴在脸上，卡荣维斯的制服变成了深黑色。
“咳咳……阿嚏！”艾欧提欧打了个喷嚏，水珠从发梢甩到卡荣维斯脸上。
“去换衣服。”他推着她往隔间走，“会感冒。”
“你先去！你体质比我差多了！”
这样意义不大的争执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二这次争执的结果是：两人背对背站在狭小的舱内，中间拉了一块破布当帘子，同时换衣服。
“不准偷看！”艾欧提欧的声音隔着布帘传来，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卡荣维斯盯着面前的金属墙壁，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也是。”
“我才不会看你呢！”她气呼呼地反驳，却悄悄把布帘掀起一条缝——
正好对上卡荣维斯肌肉分明的后背，水珠顺着脊椎的凹陷流下，没入裤腰。
“我真得好好说道说道你呢。”卡荣维斯的声音传来，惊得艾欧提欧猛地放下布帘，捂住发烫的脸。
“下暴雨这种事，你竟然不提前说一声，当天气预报是摆设吗？”
“抱歉。”在意识到不是说自己，而是说探斯之后，艾欧提欧松了口气，一脸的心虚样。
探斯贴心地调暗了舱内灯光。
四、第七日，正午
地点，黑市。
“卡荣！看这个！”
艾欧提欧从旧货摊蹦回来，手里举着两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环。
“摊主说这是‘对戒’！”她兴奋地把其中一个套在无名指上，“据说相爱的人会交换这个……咦？怎么取不下来了？”
“内圈的机关锁死了。”卡荣维斯抓过她的手检查，一眼就发现了原因。
“我、我去找工具撬开！”
“别动。”卡荣维斯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转动戒指。三秒后，咔哒一声轻响，戒指松开了。
“只是简单的机械锁。”他平静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对戒。”
“学乖点，以后别随便什么东西都直接往手上戴。”
卡荣维斯迟迟没有松开她的手。
艾欧提欧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卡荣维斯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深海般的蓝色，映着她小小的倒影。
“……你的心跳好快。”他突然说。
“才没有！”艾欧提欧猛地抽回手，却因为用力过猛向后栽去——
卡荣维斯拉住她，惯性让两人一起摔进了柔软的旧沙发堆里。艾欧提欧趴在他胸口，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
“……你的也是。”她小声指控。
探斯默默的提高了听觉传感器的灵敏度。
五、第十天夜
最后一晚，也许是闹腾了十天的缘故，现在的艾欧提欧反常地安静。
她坐在舱门口晃着腿，看卡荣维斯整理行装。探斯控制着家用机器人，在一旁帮忙。
“明天几点走？”她问，声音闷闷的。
“六点二十的运输车。”卡荣维斯头也不抬，“给你留了足够的营养剂，放在——”
“知道啦，左手第三个储物柜。”艾欧提欧打断他，突然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伸手。”
卡荣维斯疑惑地摊开手掌。
她啪地放上一枚小小的金属片——是从那对"对戒"上磨下来的，被重新锻造成了一个简易的吊坠。
“带着这个。”她别过头，“下次……能来就来。”
卡荣维斯握紧吊坠，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他突然伸手，将艾欧提欧拉进怀里。
这个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十天的分量都压进骨血里。艾欧提欧的脸埋在他肩头，闻到消毒液、机油和一丝独属于卡荣维斯的冷冽气息。
“我会回来。”他在她耳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等我。”
屋外，大矿区的星空格外明亮。那些星光穿越亿万年的距离，终于在此刻，落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