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幸好最后想起来是有任务在身呢。”
芭芭雅嘎踩着叶奈不成人形的尸骸,把冲锋枪扛在肩上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汗。
长舒一口气之后,打空子弹的枪械被她像垃圾一样随手一扔,一脚把叶奈踹了个翻面,这才看向叶奈的右手。
即使承受了芭芭雅嘎惨无人道的暴行,叶奈的手套却仍然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血迹、一点烟尘都没有沾上。
“哈,这手套大概也是凪原莎莉娅送她的什么宝贝吧。”
芭芭雅嘎喃喃自语,俯下身抓起叶奈纯白无瑕的右手,准备取走叶奈手上的戒指。
但是,就在芭芭雅嘎抓住叶奈手掌的瞬间——
从她身边......滚开......
“......?”
芭芭雅嘎眉头一皱,抬头四处张望。
她隐约听到似乎有某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但周围除了死去的叶奈和她自己以外确实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
“啊啊,大概是因为战斗让咱饿出幻听了吧。”
芭芭雅嘎没有过多在意。她抓着叶奈的手掌,把体无完肤的叶奈从地上拎起来,又掏出了一把新的手枪抵在叶奈的手腕上,准备一枪下去打断叶奈手腕,扯下她整只右手——
“我说,从她身边滚开,你听不见吗?”
就在芭芭雅嘎即将扣动扳机的前一刻,叶奈的声音突然从已经没有血色的口中吐出。只听咔咔两声,叶奈猛然抬起坑坑洼洼的脑袋,瞪大那对已经没有高光的紫色瞳孔望向芭芭雅嘎。
“......啊?”
这回轮到芭芭雅嘎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了。
“居然对小叶奈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叶奈”的声音带着一阵幽怨的血气。她颤抖着破破烂烂的身子,两只脚用力在地面上踩实、逐渐挺直身板。
“我要你,死!”
说时迟那时快,“叶奈”手上一度暗淡下去的戒指再次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温暖的橙红色火光,而是堪比太阳的,纯粹无比的金色光辉——
轰——!!!!!
芭芭雅嘎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叶奈”的左手抓住脑袋狠狠往下一按,只听一阵轰然巨响,芭芭雅嘎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地里,导弹轰击下都安然无恙的街道路面在这一砸之下都咔咔开裂。
紧接着,足以灼伤视网膜的金色闪光在“叶奈”身上爆开,刚刚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芭芭雅嘎马上就像小纸片一样被掀飞到空中。
“什......什么情况?!”
芭芭雅嘎在空中翻了个身,勉强让自己颠簸着落地。她挥手掏出又一挺转轮重机枪,刚刚站稳就朝着“叶奈”的方向扣动扳机——
锵!!!
重机枪的枪管刚开始转动,天空中猛然落下一把大剑狠狠砸在枪身上,挨了这一下的机枪直接被钉在地上,连带着让芭芭雅嘎都被惯性带着砰咚跪地。
这把大剑和叶奈刚才用橙红色火光幻化出来的所有武器都不一样,它有着真实的金属质感,而非火焰组成的半透明幻化之物。
注意到这点的芭芭雅嘎愣了一下,重新抬头望向对面的“叶奈”。
“叶奈”被耀眼的金光环绕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甚至连那件连衣裙都已经完好如初。
金色的光辉流入“叶奈”的双眼,将她原本紫色的眼眸染成太阳的颜色;她如同夜空一样的黑发也迅速蜕变成火焰般的红色。
“结城叶奈......不,不对!这火红的头发,还有金色的眼睛,你,难道——”
芭芭雅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游刃有余,惊讶、不解、狂喜,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她的脸上,她咧开嘴角,声音不知不觉间颤抖起来。
“叶奈”一挥手,一把顶端伫立着展翼天使雕像、通体被苍蓝闪光缠绕的法杖被她握在左手之中。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用力将法杖底端敲在地上,当法杖顶端的雕像释放出宛如星空的魔力波纹时,她朝着芭芭雅嘎举起了不断闪耀着金色阳光的右手。
“小叶奈受到的委屈,就让我代她加倍奉还!”
“?!”
轰隆隆——!
芭芭雅嘎脚下的地面猛然震动,她刚想闪避,一根尖锐的水泥石柱拔地而起,噗的一声刺穿芭芭雅嘎胸口,给她来了个透心凉。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穿心的疼痛让芭芭雅嘎挂在石柱上惨叫,她挣扎着想从石柱上下来,但是贯穿身体的疼痛却让她连武器都召唤不出来。
“叶奈”轻哼一声,手持法杖闲庭信步地朝芭芭雅嘎走去。
“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掉的。你打在小叶奈身上的每一发子弹,我都要还给你......!”
嗖嗖嗖嗖嗖——!!!
光枪,冰枪,火球,闪电......“叶奈”挥动法杖,一发接一发的魔法攻击轰在芭芭雅嘎身上。她冷眼望着挂在石柱上惨叫的芭芭雅嘎,施展魔法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克图鲁,还没到吗?!”
“库噜库噜,快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小小的火焰团子飞在魔法少女们面前,带领魔法少女们掠过城市上空。四名魔法少女追在克图鲁的身后,脸上是各不相同的情绪。
“连克图鲁都觉得麻烦的话,难不成是精英级幻魔?为什么‘她’会撞上那样的家伙啊?”
“恐怕和她的戒指脱不开关系......她不是第一次使用力量的那天晚上就被袭击了吗?”
没有飞行能力的轩辕十四和无名伺者如同超人一样不断从大楼边缘跳过,紧紧追着天上飞行的克图鲁和另外两人。
“哈啊......所以说啊,她一个普通人来跟我们掺和什么?老老实实待家里不就好了嘛。”
展开黑翼的暮光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打着呵欠,她对叶奈被袭击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因为克图鲁说有幻魔她才跟了过来。
“不......她说过自己是凪原女士的朋友的吧?既然如此,恐怕她就算不想掺和也会被卷进来吧......”
飞在暮光身边的那位蓝袍少女背上生着由光辉交织而成的虚幻翅膀,她尽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静,抱紧怀里那个周围环绕着十三颗星光的天球仪。
听着魔法少女们的讨论,克图鲁心中是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克图鲁只告诉魔法少女们,这次出现的幻魔结界很特殊,里面能察觉到不同于以往的强大力量。
但是在大概两分钟前,以魔力作为基础感官能力的克图鲁就发觉结界内出现了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不是来自于结界的主人,而是来自于结城叶奈。
克图鲁只知道叶奈的那枚戒指是凪原莎莉娅所增、拥有堪比魔法少女们力量的强大魔力、会阻挡克图鲁的力量导致克图鲁无法和叶奈签订契约。
克图鲁并不喜欢莎莉娅,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莎莉娅,因此它并没有去尝试调查叶奈戒指中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把它当做莎莉娅的“又一次胡闹之作”。
但是现在,感受着从空间裂隙之中一点一点散发出来的,对它来说无比熟悉的纯粹魔力,克图鲁确定了一件事。
那枚戒指中蕴含的力量,或者说那枚戒指本身——
一定来自于和克图鲁相同的存在,当初凪原家的考古团队从超古代文明遗迹中挖掘出的七枚“遗迹结晶”之一。
“呼哈——呼哈——”
芭芭雅嘎狼狈地躺倒在地,身上插满金色的魔力光枪,像只刺猬一样被钉在地上。白色的西装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她的身体上被撕开一堆触目惊心的空洞,肉体内部能看到一堆污泥状的触手在不断舞动、尝试修复身体。
她所承受的伤害早就已经超出了这具身体的上限,可是每当她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叶奈”就会对她使用治疗魔法,然后再对着她展开狂风暴雨的攻击。
“刚才的嚣张劲呢,啊?欺负小叶奈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大声吗?”
“叶奈”站在芭芭雅嘎身边,用那对冷漠的金色瞳孔盯着地上这个抽搐不止、体内不断涌动着恶心触手的“幻魔少女”。
“一条只会舔我们家屁股的臭狗,真是给你脸了。我稍微一不在,居然敢欺负到小叶奈头上?臭狗,敢不敢再笑两声!”
说话之间,“叶奈”将手中法杖往地上一敲,一根光枪从天而降刺穿芭芭雅嘎喉咙,根本不给她发出任何声音的机会。
“......哼,有点玩腻了。把你碾成肉末丢到虚空里,你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对小叶奈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吧。”
“叶奈”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握住法杖,即将释放新的魔法彻底杀死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芭芭雅嘎。
但是,就在“叶奈”高高举起法杖时,她右手上金色的闪光突然摇曳了一下,混入了一抹橙红色的光芒。
“叶奈”眼神一愣,急忙把右手缩回来凝视起了手上如同烛火一样摇曳不定的光芒,手中法杖也作魔力消散。
“这感觉,难道......小叶奈?!”
“叶奈”突然间抓着右手手腕单膝跪地,她双眉紧蹙,额头上一下子大汗淋漓。她咬着牙望向手上金红交织的火光,声音和语调都焦急起来:
“等,等一下,小叶奈,我是——呜!”
刹那之间,“叶奈”手上的金光就被之前的橙红色火光吞噬殆尽,她仿佛遭到了什么冲击似的,浑身颤抖着低下头去。
然后,那摇摆的火光逐渐安定下来,完全恢复成之前橙红的焰色。与此同时,“叶奈”这一头红发也在慢慢地退回原来的黑色。
“......?”
芭芭雅嘎身上插着的光枪已经全部消失了,但身上千疮百孔的她暂时还没有能力站起来,她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叶奈”。
“呼......呜.......”
在发出一阵难受的呜咽声之后,叶奈慢慢站直身子。她仍然用力抓着自己的右腕,像是在压制着什么似的。
她慢慢睁开双眼——
那对眼眸已经从金色变回了紫色。
“......”
叶奈喘着粗气抬起手来,望着不断从戒指下迸发出的橙红色火光。
“刚才那感觉......难道......?”
叶奈喃喃自语,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来让自己平复。
当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她重新将视线投向了倒在黑色血泊中、身上钻出不断蠕动的黑色触手的芭芭雅嘎。
“呼......”
叶奈深吸一口气,重新向空中举起右手。
火焰的魔法阵再次出现在她纯白无瑕的手背上,并在高速旋转之中不断扩大。紧接着,魔法阵中的符文化作汹涌的火雨朝着芭芭雅嘎落下,然后汇聚成巨大的禁止符——
锵!!!
烈火一般的魔力从叶奈掌中爆发,芭芭雅嘎的身躯在禁止符中应声破碎。不止如此,周围的景色也在迅速崩解,飞一般地朝着芭芭雅嘎手中汇聚而去,还原成纯粹的白光。
血发白衣的恶魔和她的梦境街道就此消失,染发的不良少女“咕哈”一声倒在叶奈的面前。
两人已经回到了烤肉店中。
“哈......哈哈哈哈。”
明明刚刚才被用各种各样的魔法炸得飘飘欲死不知道多少回,桐生千花却还是挤着一副狰狞的笑容、扶着烤肉店的桌子慢慢站起来。
“大收获......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啊,哈哈哈......”
“你现在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叶奈皱着眉头对千花抬起手。她的手套下仍然在闪烁着橙红色火光,如果她想的话,现在可以再召唤武器出来。
然而,千花似乎没听清叶奈的话,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边捂着脸发出一阵尖锐的嬉笑。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咱这回可是赚大了,见到了珍奇无比的场面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结城叶奈,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后悔刚才没有杀了咱,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千花的身体化为黑泥在叶奈身前爆开。随后,那堆黑泥钻进桌子下的阴影,一下就没了踪迹。
“......”
直到彻底感觉不到千花的气息,叶奈才长舒了一口气。
咚——
放松下来的瞬间,远超想象的疲劳冲烂了叶奈每一根神经。她身体一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到了,就是这里库噜!”
叶奈倒下后不久,烤肉店外传来克图鲁的呼声。四名魔法少女和火焰团子急匆匆地赶进店内,却只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叶奈。
“克图鲁,幻魔呢?”
轩辕十四按紧臂铠冲进店里四处环视并向克图鲁询问幻魔所在;无名伺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叶奈身边,把叶奈扶起来检查了一下叶奈的脉搏,确认叶奈只是昏过去之后,紧张的神色才稍有放松。
“幻......呃,这里已经没有幻魔的反应了库噜?”
听到克图鲁的说法,暮光不耐烦地眉头一挑,转身就要走。
“没有幻魔?那我走咯。”
最后一个赶进店里的蓝袍少女快步来到伺者的身边,抱着天球仪在叶奈面前蹲下。
“伺者,她怎么样了?”
“还活着,但状态不太好.......”
“没事,交给我吧,我用‘第十三星宫之光’治好她。”
“嗯......谢谢你,‘魔姬’。”
蓝袍少女站起身,将自己的魔力诸如天球仪之中。顿时,天球仪释放出精细繁复的星座幻象,落在叶奈身上。
但是没多久,蓝袍少女马上皱起眉头,露出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魔姬?”
“她的身体......虽然说现在好像确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抬眼扫过无名伺者和轩辕十四。
“虽然这么说很难以置信......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听到蓝袍少女这颇具冲击性的话,轩辕十四也快步来到无名伺者和蓝袍少女的身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叶奈。
克图鲁则是悬浮在魔法少女们头上,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叶奈的右手上。
魔法少女们没有注意到,克图鲁的眼神似乎带上了些许难以理解的悲伤和愤恨。
“呵呵......桐生家的姑娘,真是带回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一位红发女性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地走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地板,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她自言自语着,脸上尽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她走进一个不断轰鸣作响的实验室之中。这个实验室里摆放着七个灌满半透明胶装液体的立柱型透明培养仓,轰鸣声正是从这些培养仓中发出。
每个培养仓的下方都贴着一块标签,标签上的文字分别是“秘法”、“情感”、“王法”、“威严”、“哲思”、“艺术”以及“薪炎”。
除了“艺术”与“薪炎”,剩下的五个培养仓内都各自悬浮着一块颜色不同的双尖晶柱,只有标着“艺术”与“薪炎”的这两个培养仓中空空如也。
那些双尖晶柱在培养液中有节奏地释放着光芒,仿佛具有生命一样。
红发女性望着标有“艺术”的培养仓,微微垂下眼帘露出某种近似于怀念的神情。
“所以我才说,你成不了大事啊,我的妹妹。你若是要逃,我说不定真的抓不住你的尾巴......可你却沉不住气、去给你的好闺蜜当出头鸟。”
“你明明知道,这样的话......只会让她、让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红发女性踱步至标有“威严”的培养仓中,抬起右手轻轻按在炽热的舱壁上。她凝望着培养液中那枚仿佛在不断释放怒气的双尖晶柱,淡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会为你的好闺蜜送份礼物。希望你在这份礼物送出去之前,为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