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奈”右手的手套下不断释放出明亮刺眼的金色闪光,那些光辉缠绕在她的周围,掀起一阵又一阵凛冽的疾风。在显眼红发和魔力浪潮的加持下,“叶奈”身上那股平凡少女的氛围转瞬之间一扫而空。
染上烈火之色的长发和纯白的连衣裙一齐在魔力浪潮中飘飞,“叶奈”望向莎托里的金色眼瞳中洋溢着厌恶与愤恨。
“礼貌?我凭什么跟你礼貌?就因为你这个王八蛋,小叶奈和我都死了一次,你居然还想要我对你有好脸色?!”
“叶奈”——不,现在应该叫她“莎莉娅”了。
和第一次与芭芭雅嘎战斗的那时候一样,本应下落不明的莎莉娅暂时接管了叶奈身体的控制权,操控着叶奈的身体行动。
金色的魔力闪光汇聚到莎莉娅的手中,伴随着打铁一般的铿锵响声,光芒在莎莉娅手中铸成了一柄金色的宽刃长刀。似金又紫的奇妙光辉在刀身上流转,整把武器外时不时有时钟轮盘和互相咬合的金色齿轮幻影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带来一种超脱现实的虚幻感。
这把长刀没有刀镡,取而代之的是形似转轮手枪的转轮结构,握柄一侧甚至还有扳机。厚重的转轮弹仓中隐约能看见青色的巨大弹壳,然而弹仓前端却连接着刀身而非枪口,一眼过去不知道弹仓中的子弹将要从哪打出。
这并不是存在于现实中的武器——它是来自《魔法少女薪炎计划》中一种被称为“枪刃”的虚构武器,将高纯度的魔力制作成子弹装入弹仓,扣动扳机的同时挥舞刀刃,为斩击附加各种不同的魔法效果。
不仅如此,莎莉娅手中的这柄枪刃在游戏里也并非凡品。它的名字是“末世法则”,是在《薪炎计划》的V1.5版本实装的超高难度副本“超越时间之影”的最终BOSS,拥有操控时间能力的超级幻魔“光阴之翼亚历山大”掉落的S级武器,是《薪炎计划》中最顶级、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锵——
莎莉娅用力挥了两下“末世法则”,侧着身子将其架在自己身前。光是这样单纯的挥舞动作,缠绕在枪刃上的汹涌魔力浪潮就如同疾风一样在实验室里席卷起来,在莎莉娅身边的墙壁上、脚下的地板上留下锐利狭长的划痕。
面对气势汹汹的莎莉娅,莎托里只是背着双手站在她的对面,带着一股看似淡然的微笑注视着她,似乎周遭的魔力浪潮都无法改变她的表情。
“你毁了我的梦想、让城市陷入混乱,甚至还让小叶奈不断遭遇生命危险——我今天非要在这里砍了你的狗头不可!!!”
咚——!!!
莎莉娅举起枪刃,像一枚出膛炮弹一样朝着莎托里直冲而去。白色凉鞋狠狠踏入金属地面,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足以见得莎莉娅的冲刺势头有多么刚猛。
“去死吧!!!”
只一刹那,莎莉娅的身影就在金色魔力浪潮的裹挟之中一脚踩到莎托里面前。她借着冲刺的惯性甩起身子,扣动枪刃扳机的同时一刀直朝莎托里颈部劈下——
铛!!!
“什么......?!”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二人中间响起——魔光缠绕的锐利刀刃并未如同莎莉娅想象的那样砍掉莎托里的头。
却见莎托里不慌不忙地举着左手,在自己的脖子和枪刃之间竖起食指。金光闪闪的刀刃竟被莎托里的一根手指给挡了下来,刀上喷涌的魔力甚至没有落到莎托里身上,而是刷刷刷地从她面前掠过,仅仅只是撕开她脚下的地板。
抵挡刀刃的手指纹丝不动,反而是沉重的枪刃在微微颤抖。
“我早跟你说了,莎莉娅。电子游戏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你还想着用这些乱七八糟的童话造物来赢过我吗?”
明明刀刃近在咫尺,莎托里却还保持着那股深不可测的微笑,甚至语气都不曾脱离过那股居高临下的、姐姐对妹妹的训诫感。
“可恶.......!”
莎莉娅嘴角抽搐,她迅速后撤并乘着魔力浪潮高高跳起,大幅度抡起手臂挥出一记横斩。魔力的光辉即刻从枪刃刀身上迸发,化作无坚不摧的扇形光波飞向莎托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招足以把莎托里拦腰砍断——
然而,莎托里只是轻轻地挥了一下手,扇形的魔力光波竟被她一掌甩开,在空中拐了个大弯飞向一旁。只听擦的一声,扇形光波打开六边形的实验室大门上,在沉重的防爆金属门表面撕开了一个能直接看到外侧走廊的大裂口。
“你看。你以为你偷走一块遗迹结晶就能胜过我,可事实是,我永远是你的姐姐、你永远都是那个无法赢过我的妹妹。”
“啧......!”
莎莉娅落回地面,两手握着枪刃架在身前。她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和莎托里脸上轻松平淡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这家伙.......用遗迹结晶做了什么?!‘艺术’遗迹结晶创造的武器能够百分之百还原《薪炎计划》里的效果和威力,你......你怎么可能挡得住!!”
“唉,唉,我的好妹妹......还沉浸在你的游戏世界里吗?”
莎托里收起笑容,做出苦恼的表情摇了摇头。她眯起眼睛,用那对比莎莉娅深沉许多的暗金色眼瞳望向占据了好友躯体的妹妹。她眼中明明透出怜悯,这份怜悯之中却又裹挟着一股讥讽的感觉。
“与其关心我怎么挡住你的攻击,不如多担心担心你好闺蜜的身体吧。她的体质从小就不太好,你还这样肆无忌惮地使用超乎常理的力量......她的身体真的挺得住吗?”
“不用你多管闲事!”
莎托里话音未落,莎莉娅便厉声回击。然而,即便她这么说了,她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甚至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往后挪。
尽管莎莉娅不想认可莎托里,但莎托里此时说的话却是事实。即使有莎莉娅赠送的那枚戒指的保护,但是叶奈的身体终归还是普通人,无法像魔法少女们那样承受庞大魔力的输出。
如果不想对叶奈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的话,莎莉娅就不能无所顾忌地使用力量。
之前在和芭芭雅嘎战斗的时候,魔力含量极高的幻魔结界能够一定程度缓解高魔力输出对叶奈身体的伤害,但是在现实世界,如果还想那么打的话,叶奈的身体很有可能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魔力.......
“我的好妹妹,你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莎托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不自觉后退的莎莉娅。她不慌不忙在胸前交叉起双手,话语之间尽是训诫的意味。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就急着登场,为你的好闺蜜当出头鸟。因为这只是在自取其辱,你会发现你不仅把她搭了进来,而且你现在对我也毫无办法。”
“接下来,我将安排一场盛大的演出。结城叶奈会成为演出的女主角,她会成为你在游戏中描绘的巨大灾难。莎莉娅,那才是你该登场的时候。你应该为了拯救挚友、为了阻止灾难蔓延,和魔法少女们勠力同心,一同对抗袭来的危机......这才是正确的剧本。”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莎莉娅一咬牙,举起枪刃直指莎托里,纯白的手指再一次压在了扳机上。这次,莎托里不闪不躲、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莎莉娅。
“没什么,只是想让结城叶奈成为‘熔山帝龙’降临现实的祭品,然后看你和魔法少女们在熔岩之中灰飞烟灭罢了。”
莎托里以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冷漠无情的话语。此话一出,莎莉娅不禁瞪大双眼,握着枪刃的手也忍不住颤抖。
“熔山帝龙”是《薪炎计划》V1.5版本的更新内容中,在最新的主线剧情里登场的大BOSS。它是一头诞生于超古代岩浆之中、以滚烫的熔岩构成躯体的巨龙,拥有极其恐怖的破坏力,将在剧情中扮演玩家们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
“你......你竟敢拿我的游戏来为非作歹.......!”
莎莉娅怒喝一声,枪刃上的齿轮幻影顿时急速转动。只一眨眼,她就闪现到了莎托里的面前,把枪刃架在了莎托里的脖子上。
莎托里依然面不改色。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莎莉娅。”
“选个屁,我现在就宰了你个老八婆——”
砰!!!
莎莉娅话音未落,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量裹挟着属于叶奈的瘦弱身躯,狠狠把她往地上压下。莎莉娅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只是一个晃神儿,人就已经双膝跪地、若不是她急忙把枪刃插入地板以支撑身体,恐怕这一下就把她整个人按进地里了吧。
“你......!”
莎莉娅颤抖着,咬牙切齿地抬起头。不知从何时开始,莎托里的暗金色眼眸边缘裹上了一层幽暗的紫光,她的瞳孔甚至收缩成了一条细线——就像蛇的眼睛一样。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莎莉娅。”
莎托里扶着膝盖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降到了和莎莉娅相同的水平线上。她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并且慢慢举起右手,抚摸上了莎莉娅......或者说叶奈的脸颊。
莎莉娅很想往莎托里脸上吐口水,但数倍于叶奈体重的重力将她牢牢压在地上,她光是用枪刃支撑身体就已经费尽全力。
“第一个选择,你现在就在这里跟我鱼死网破。你要是出全力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伤到我......但是我敢保证,那样的话,你的灵魂会怎么样姑且不论,结城叶奈一定会粉身碎骨。”
仿佛是为了挑逗,莎托里拳头虚握,竖着食指贴到莎莉娅的嘴唇上。
“第二个选择,你去找克图鲁、找那几个魔法少女来帮你。虽然结城叶奈会被我塞进熔山帝龙的心脏,但你们或许还有机会打败熔山帝龙、救出结城叶奈,甚至成为拯救城市的英雄。”
“莎莉娅。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结城叶奈好的话,我想你应该能够做出正确选择的吧?”
“你这个......臭**.......!!!”
莎莉娅愤恨的声音从牙缝中间挤出来,被白手套包裹的双手死死捏着枪刃的握柄,抓握力气之大甚至挤出布料摩擦的声音。莎托里似乎对妹妹这副表情非常满意,她的右手慢慢上移,轻轻地拍到莎莉娅头上,用轻柔的力道抚摸起对方的脑袋。
“现在充斥在你心中的感情是什么呢?是愤怒、是憎恨、还是不甘,亦或是全部都有?”
“你不妨好好想想,莎莉娅。如果当初你不那么执著地顶撞姐姐,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吗?如果不是你把这枚戒指送给结城叶奈,她会被迫卷入和幻魔的战斗吗?”
“从小到大,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错误的选择。上一次,你让自己丢了性命;这一次,你还要搭上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命吗?”
“你可知道,你失踪之后,结城叶奈每天有多担心你吗?”
“王八蛋......别张口叶奈闭口叶奈的......!”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莎托里垂眸一笑,扶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被重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莎莉娅。
“你要是真的在乎你的好闺蜜,你就不该继续在这里跟姐姐撒气。”
“......”
莎莉娅咬着牙垂下脑袋,裸露的肩头因为激荡的情绪微微颤抖。
莎托里看着仿佛小动物一样在重力压迫下瑟瑟发抖的莎莉娅,眼中露出玩味儿的神色。她稍稍一抬手,施加在莎莉娅身上的恐怖压力随即散去。只听乒的一声,莎莉娅手中的枪刃还原成魔力消散开来,她身体一晃,双手撑在地上连连喘息。
“想好了吗,莎莉娅?”
“你给我等着.......”
莎莉娅咬着嘴唇抬起头,尽管白裙下的瘦弱身躯在颤抖,但是那对金色的瞳孔依然像是光芒缠绕一样熠熠闪烁,怒火在她的眼瞳中熊熊燃烧。
“你给我等着,臭**.......!我一定会救出叶奈、夺回公司,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你可要加油哦,莎莉娅?”
“啧......!”
莎莉娅甩过脑袋,不愿再和莎托里对视。她抚着胸口抬起右手,凝视着始终纯白无瑕的手套,喉咙里挤出一阵苦涩而沙哑的声音。
“小叶奈......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她把身体往后挪动,直至背部靠到墙边,确保自己离开之后叶奈的身体有所支撑。
然后,她闭上双眼,金色的闪光再次从手套下亮起。周遭四散的魔力重新汇聚到她的身边,像是被手套下的戒指吸收一样,慢慢地涌入她的手中。
赤红的焰色逐渐从少女的头发上退去,回归宛如澄净夜空的黑色。当所有的金色光辉收入戒指之中、当戒指的闪光再次暗淡下去,少女纯白的双手便失去力气,软绵绵地在身体两侧垂下,脑袋也耷拉下去。
“......哈。”
直到莎莉娅的气息彻底从叶奈的身上消失,莎托里才扶着额头发出一阵冷笑。
“真是好险。如果你真想跟我鱼死网破,以我现在的力量......恐怕还是没办法跟你抗衡的吧。”
“真可惜啊莎莉娅,你如果再狠心一点,就能杀掉你讨厌的姐姐了。”
莎托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长舒一口气,慢慢向着倒在墙边的叶奈走去。她垂眸凝望着这个虚弱的白裙少女,一直挂在脸上的轻松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结城叶奈......只不过是因为结城女士曾经在我们家当过家教,你才有资格跟我们相识。”
“你从来不是跟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跟莎莉娅交朋友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也难怪,你们都会成为彼此最大的弱点。”
莎托里来到叶奈的身前。她俯下身,用右手掐住叶奈的脖子,把叶奈从地上拉了起来。
“......”
叶奈此时仍未苏醒。虽然芽衣并没有打算杀死她,但是窒息依然对她的大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再加上莎莉娅附身带来的体力消耗,就算放着不管,她大概也能睡上个一整天。
莎托里低头望着叶奈苍白的脸蛋,暗金色的眼中不含任何感情。
“所以,怨恨莎莉娅吧。你所遭遇的一切不幸、一切痛苦,都是我那不成熟的妹妹所导致。你最信任的朋友,才是将你拖入深渊的魔鬼——”
莎托里掐着叶奈的脖子把叶奈举起来,然后就这么举着叶奈走向实验室深处的熔炉。
她用另一只手在熔炉的控制面板上操作了一番,等熔炉发出一阵冗长的排气声之后,她一把拉开熔炉的门——
然后,把叶奈整个人扔进了熔炉之中。
就和她当初对莎莉娅做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