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隐身的魔法潜入庄园之后,石蒜一边用魔力强化后的视力悄悄观察着骸在别墅里的行动,一边思考着,当她和还在上小学的轩辕十四面对面的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进入梦境之前克图鲁已经告诉过她,被诺登困在梦境里的魔法少女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能在她们过去痛苦压抑的记忆里一遍遍轮回。
也就是说,梦里的骸肯定不认识“石蒜/结城叶奈”。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些更自然的接触方式?
但是最后,石蒜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当那个星空色头发的女孩拉开阳台的帘子、一脸惊讶地站在玻璃推拉门后跟她对视时,她先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不加遮掩地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星野骸......不,轩辕十四小姐。我是‘石蒜’结城叶奈......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玻璃门对面的少女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她一定不知道,在那副圣洁纯白的铠甲之下,石蒜的心脏正在通通狂跳吧。
实际上石蒜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方法。但她觉得,如果要破除梦境的牢笼、如果要让被封印了意识的魔法少女取回战斗的力量,那么迟早都要让她们重拾魔法少女的信念、重燃魔法少女的意志。
与其拖拖拉拉、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将所有的事情直接告诉她,尝试一下是否能触动她那被幻魔压制的记忆。
“......”
骸在门后打量着石蒜,她张着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骸的反应姑且还在石蒜的预料中。毕竟,她这样一个身披铠甲、还留着长及小腿的白金红渐变色头发的形象,在“一般人”看来应该不是在拍戏就是在玩Cosplay吧。
况且,这里还是知名富豪的私人庄园,严格来说她现在属于非法入侵......
正当石蒜想着骸会不会做出呼叫警卫之类的举动的时候,她看见骸慢慢合上嘴巴、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下房间门口的方向,然后双手抓住玻璃门的把手,一点一点地把门向旁边拉开,给石蒜留出了一道能够通过的缝隙。
“快......快点进来!庄园里有监控,小心不要被拍到了!”
骸压低声音招呼石蒜赶快进去。
石蒜心领神会地点头,然后迅速闪身进了骸的房间,她尽可能放轻脚步,不让自己的铠靴在踩过木地板时发出太大的动静。
等石蒜完全进入房间,骸马上重新关紧连接阳台的玻璃门,并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轩......”
“你是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来的?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轩辕十四’和带我出去又是什么意思?”
石蒜刚想开口、继续向骸说明情况,骸就急不可耐地向石蒜连问三个问题。骸的双手紧张地在胸前握成拳头,浅蓝色的双眼死死盯着石蒜的脸。
虽然她脸上满是紧张,但石蒜依然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某种类似于期待的奇妙情绪。
“嗯......你丝毫不担心我是来搞破坏的歹徒吗?毕竟我这个样子......”
石蒜微微一笑,刻意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铠甲,还抖了抖手腕,让手铠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让骸明白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真家伙,而不是什么cos道具。
“哪有穿着铠甲大摇大摆闯进庄园里抢劫的歹徒啊,又不是中世纪。”
骸叉着腰挤出一阵苦笑,她的眼神逐渐下移,望向了石蒜胸口亮着金红色火光的石蒜花宝石,又看了看石蒜身后无风自飘的长发和双披风,脸上的紧张感渐渐消解开来。
“而且......我好像在同学从秋叶原带过来的杂志上见过你!是在什么漫画里边......有和你一样的,使用盾牌的白色骑士、日月轮转的双色天使、迅如疾风的杀手女仆,还有来自亚特兰蒂斯的深海公主!”
“......?”
听到这里,反而是石蒜感到意外了。她注视着骸,恍惚中这个少女的形象似乎又和她认识的“轩辕十四”重叠在了一起。
骸所说的,似乎是指石蒜、暮光、无名伺者以及溟海魔姬......但她不是被“梦主”封锁了记忆,忘了和魔法少女有关的事情了吗?
难道说,她的潜意识之中依然残留着和魔法少女有关的印象,并且对她产生了影响?
石蒜迟疑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露出一阵淡然且温和的微笑,酝酿好了准备对骸说的话。
“嗯......还是让我来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石蒜深吸一口气,把右拳轻轻压在胸口。
“我是魔法少女石蒜。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位也是魔法少女,她们都是我......以及你的同伴。我们和来自超古代文明的守护者‘克图鲁’签订契约,为了保护现代文明,不断地与名为‘幻魔’的怪物战斗。”
石蒜一边说着,一边向骸伸出左手,仿佛要与她相握。她保持着温和的语气,但说话之间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骸小姐,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基于你的记忆而被创造出的梦境。未来的你是一位勇敢无畏的魔法少女,但你很不幸被能操控梦境的幻魔攻击,困在了过去的记忆中......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你离开梦境、回归现实的。”
“你说......我是魔法少女?”
骸的眉间再次挤出沟渠,她凝视着石蒜向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按住太阳穴,光亮的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来。
“没错。还记得我刚才是怎么称呼你的吗?‘轩辕十四’,那就是你作为魔法少女的名字。”
石蒜向骸靠近一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如同一名真正的骑士一样仰头望向眼神逐渐动摇的骸。
“你是一位勇敢而强大的魔法少女,即使面对恐怖的敌人也绝对不会退缩。沉溺于梦中可不是你的风格,外面的世界还在等着你呢。”
“轩辕十四......”
骸轻声喃喃着石蒜告诉她的那个名字。她莫名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不断传来剧痛,每当她试图去思考“魔法少女”和“轩辕十四”这两个词的时候,脑中的疼痛便会加剧。
在骸的眼中,石蒜的形象不知不觉间模糊起来。明明石蒜就在她的眼前,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往后退开,离石蒜越来越远。
脑中,渐渐浮现出了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那是一个粉白相间的身影。她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飒爽的粉色高马尾,武道家风格的战斗服让她在高楼之间跳跃的身影无比灵动,她被沉重臂铠包裹的右拳轰向怪物时不会有任何迟疑。
“轩辕......十四?”
骸用力咬着嘴唇,忍耐着从脑海中传来的剧痛。她吃力地向石蒜伸出手,在她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自己的手臂似乎戴上了长筒的白色手套,粉色的臂铠在手臂上若隐若现。
“对......请回想起来,轩辕十四小姐。你是勇敢无畏的魔法少女,是我们信任的伙伴——”
石蒜的声音在骸听来忽高忽低,白发的骑士于她眼中的形象不知何时与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黑发少女重叠了起来。
骸的意识在不知不觉间越发恍惚,她努力向石蒜伸出手,她竭尽所能、握住了那只被白色手铠和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掌——
轰——!!!!
然而,当两人手掌接触的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骸的手中迸发,石蒜整个人直接被往后轰飞了出去!
“什——?!”
石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她的身体狠狠撞上床边的墙壁,惨白的墙上顿时被砸出密密麻麻的漆黑裂纹。石蒜顺着墙壁滑下来,软绵绵地坐倒在墙边,刚才那一下给她撞得头晕目眩。
“啊......?”
石蒜飞出去的瞬间,骸立即清醒过来,刚才浮现在她脑海中的记忆和印象随之全部烟消云散,好像只是错觉。
墙壁上的黑色裂纹隐隐约约渗出好像石油一样的黑色粘液......但是很快,裂缝便重新粘合、然后迅速缩小、直至消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怎,怎么回事......我刚才......?”
骸茫然地望着倒在墙边急促喘息的石蒜,大脑一片空白。
不仅她感到困惑,被她击飞出去的石蒜更是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和骸接触就会产生如此强烈的“被排斥感”?!
“骸小姐......”
石蒜用力压住地板把身体撑起来,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想要再和骸说些什么。
但是——
“骸?你在房间里干什么?”
门外已经传来了星野武藏的声音。刚才石蒜被撞到墙上的巨响惊动了此时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武藏。
“啊......我,那个——”
骸的眼神在尚未打开的房门和石蒜身上来回,她逐渐变得语无伦次,两只手也在身边慌张地摆动。石蒜咬紧嘴唇、捂着胸甲望向门外,她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
咚咚咚咚咚......!
此时的星野武藏正一步步登上楼梯、穿过走廊,向着骸的房间快步走来,石蒜那经由魔力强化过的听觉能够清楚地听到武藏迅速逼近的脚步声,他大概还有不到五秒就会来到骸的房间,到时候他就会看到“非法入侵”的石蒜。
该怎么办?刚才光是和骸接触就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排斥反应,如果直接和梦境里的其他人见面的话,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和麻烦?要直接逃跑吗?还是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石蒜和骸迟疑之间,门把手已经被压下,星野武藏即将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