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记忆波动

作者:真白绫子 更新时间:2025/1/14 10:43:14 字数:3378

绝大多数女仆咖啡厅都有严格的规定,就算是预约了专属女仆服务,“顾客点餐邀请女仆一同进餐”这种事也是绝对的禁止事项。

因为,虽然以女仆为名,但她们实际上仍是扮演女仆的服务员,必须和顾客保持合适的距离,不能以女仆的身份在店内和客人一起吃饭、也不能和客人谈论自己的个人信息。

然而,墨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和叶奈坐在餐桌两侧,一边吃着叶奈为她点的蛋包饭,一边听叶奈谈起关于魔法少女和梦境的事。这一刻,她们仿佛不是餐厅的服务员和客人,只是一对普通的朋友。

不仅如此,当墨秋落座、两人开始交谈之后,店内其他顾客和女仆的身影仿佛蒙上一层水雾似的变得朦胧而透明、他们交谈时的嘈杂声也逐渐变成了遥远的回响,只剩下让人听不清的模糊轰鸣。

没有人来制止墨秋身为女仆店员的不当行为,坐在店内一角的墨秋和叶奈仿佛和这个梦的世界断开了联系似的。克图鲁和叶奈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样不符合现实的微妙变化反而让她们更加清楚地认知到这里是人为捏造的梦境。

叶奈说话期间,墨秋的笑容因为听到“璃子会在今天死去”的宣言而逐渐消失,但她却并没有打断叶奈的话,只是低着脑袋、默默扒拉着蛋包饭,时不时配一口饮料以下咽。

“......只有你才能真正面对并战胜你过去的痛苦阴霾,也只有你,拥有真正击碎这个梦境的力量。”

叶奈的话暂时告一段落。她纯白的双手紧紧捏着刀叉,比起蛋包饭凉了的问题,她现在更在意墨秋会对自己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见叶奈似乎没有更多要说的了,墨秋垂下眼帘,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叹息。她轻轻放下餐具,双手十指交叉放在面前——叶奈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指似乎在发抖。

“魔法少女和梦境的事情暂且不论。”

墨秋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静。

“你说,璃子今天会......”

她用力咬住嘴唇,没有把那个叶奈已经确认过九次、但现在的她尚未知晓的结果说出来。她正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表情和平常的语气,但那对黄昏般的橙色眼眸中已经隐约显出她的动摇。

“......嗯。”

叶奈的点头动作显得十分沉重。她注视着墨秋,放缓语速接着说道:

“今天晚上,望月小姐下班之后,原本打算在这附近的一家周边店买点东西,然后就来接你......但是,她却在前来广播会馆的途中,意外目击到了犯罪现场。然后......她很不幸地遭到了意外。”

叶奈尽可能隐去事件的细节,只将事件的重点告知墨秋。墨秋嘴角抽搐,她抬头瞪了一眼叶奈,刚抬起手想一拍桌子站起来,但抬起的手很快便僵在空中。她用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紧握着的拳头慢慢落回桌面上。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没有拍桌而起、没有把叶奈赶出去,而是用力捏着自己的拳头,摇了几下脑袋之后,缓缓呼着气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再一次与叶奈目光交接。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在骗我?”

“我刚才说了,这里是你的梦境、‘诺登’为了困住你而创造出的牢笼。虽然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但你已经在这个梦境中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相同的一天,而我也已经见过了很多次相同结局......”

说到这里,叶奈觉得时机或许差不多了。

她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来,然后像是为了展示似的举起了右手——也就是,戴着作为变身道具的,莎莉娅赠予她的那枚“艺术”结晶戒指的右手。

“但是,或许这并不是无法改变的。这个梦境是通过你的记忆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心中存在着强烈的信念,或许就能扭转梦境、救下望月小姐。”

“这是......只有亲身经历了那段悲伤、心中蕴含着对望月小姐深厚感情的你才能做到的事。”

啪的一声,叶奈用力握紧右拳。她在刚才注意到周围其他人的形象都变得半透明时,就已经决定好这个时候要做什么了。

“变身——”

充满魔力的语句脱口而出,金红色的火焰在手套下的戒指上点燃。温暖的火焰迅速缠绕叶奈全身,她的身影被火光笼罩,纯白的石蒜花瓣凭空飞舞起来。

“这,这是......?!”

叶奈身上迸发的磅礴魔力让墨秋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身体,她裸露的手臂上隐约浮现出了漆黑的魔气纹路——但她本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然忍不住睁大双眼、注视着在火光之中身形逐渐变化的叶奈。

呼——

几乎只在眨眼之间,一身白色铠甲的女骑士就取代弱气的白裙少女,站在了墨秋面前。

“沐浴着金红烈焰而生,以苍白的石蒜化为刀枪不入的守护之铠,传说能够展开火焰之翼驰骋天际的白色骑士......”

望着石蒜那副仿佛从漫画中走出的帅气身姿,墨秋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呆滞。

即使已经听叶奈说了那么多梦境中的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甚至亲眼看到叶奈在自己眼前变身、显现出魔法少女的姿态,墨秋仍然没有出现之前骸那样的头疼状况。然而,她却低声喃喃着意味不明的话语,仿佛早就见过石蒜的样貌似的。

“我记得,我好像在一部魔法少女题材的漫画上,看到过这副模样......”

墨秋出神时的自言自语被石蒜听在耳中。石蒜慢慢睁开她火焰色的双眼,凝望着墨秋那张茫然的脸庞,抬起右手抚上了胸甲表面的石蒜花型红色水晶。

“克图鲁!”

随着石蒜的呼唤,一簇赤红的火焰从水晶中窜出,在空中回旋着迅速化为了一个身缠火焰的人影。见那名发如烈火的双马尾少女在石蒜身边汇聚成型,墨秋再也坐不住了,她按着桌面呼的一下站起来,声音变得相当急切:

“你.......你是......呜!?”

看清克图鲁的样貌时,墨秋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她摇晃着身子差点摔倒,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捂着脑袋发出低沉的呻吟,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瞬间,无数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闪过墨秋眼前。正当她想抓住这股令她无法怀念却又使她心生畏惧的情感时,如同潮水一般从她脑海深处涌出来的那些画面却被粗暴地截断,让她无法准确辨认、乃至记住那些闪现而来的记忆片段。

然而——仍然有一幅画面,如同烙印一般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那是,望月璃子被匕首刺中,倒在冰冷的马路上,身体逐渐失去温度的画面。画面中猩红的血泊仿佛能撕开夜色,深深刺痛了墨秋的眼瞳。

在克图鲁和石蒜眼前,墨秋浑身颤抖着捂住双眼,几乎泣不成声。

“克图鲁......”

“嗯。”

察觉到墨秋的异样,克图鲁和石蒜对视一眼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脑袋,然后慢慢绕过桌边,飘到了墨秋的身边。

“回想起来吧......溟海魔姬,你是和吾辈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这里是你的梦境、囚禁你的牢笼。你留在这里,只会不断重复过去经历的悲伤与痛苦,一次又一次见证自己内心的破碎。但是,就像刚才石蒜说的一样,并不是没有改变和挽救的机......”

“要怎么做?”

“嗯?”

“我说——”

砰的一声,墨秋的双手用力按在桌面上。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黄昏色的双眼——仅仅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她原本充满活力的脸庞仿佛憔悴了许多,眼中也浮现出了疲惫的血丝,就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她略带倦意却仍然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石蒜和克图鲁脸上,然后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低沉的话语来:

“如果璃子会在今天晚上遭遇意外......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你们刚才说了,我拥有这样的力量,对吧?”

“跟我们一起来吧......魔姬。”

石蒜向墨秋伸出右手,似乎完全不畏惧与墨秋的接触将会为自己带来痛苦似的,朝墨秋露出真挚而纯粹的微笑,等待着与墨秋两手相握。

“我们一起去找望月小姐。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排除诺登的阻挠,为你创造出能够带望月小姐安全离开的机会......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挽回这一切。现在......还不算太迟。”

墨秋眉头紧蹙,她看向浑身缠绕着火焰的克图鲁。克图鲁对她微微点头,像是在示意她可以信任石蒜;她又看向神情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笑容之中仿佛带着希冀的石蒜,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石蒜向她伸出的右手上。

尽管都是同一个人,但石蒜的手和叶奈的手有所不同。

即使戴着手套,但由于那双白手套紧致地包裹着叶奈的手掌,所以叶奈的手看起来依然纤细而柔弱,是非常符合她外表的、少女的手。

石蒜手上的黑色手套,尽管材质和叶奈的白手套相差无几,但更为厚实。再加上手套外无比坚硬的纯白甲片,曾经属于平凡少女、柔弱而无力的手,已经能够显出足以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光是看着这只手,墨秋就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相信......相信石蒜确实能够抓住什么,或者用这有力的拳头去击碎什么——这是叶奈的手无法带给她的感觉。

啪。

“我相信你。”

墨秋用力握住了石蒜的手。

这一瞬间,漆黑魔气从墨秋掌中溢出,如同触手一般扎入石蒜的手中、然后迅速想着她整条手臂蔓延。如同被荆棘缠绕一般的刺痛顿时遍布石蒜的手臂,她的眉毛顿时因为这剧烈的痛感而抽搐。

克图鲁也感受到了从溟海魔姬体内涌动出的异样气息,她急忙扭头望向石蒜,想要提醒石蒜注意诺登的力量——

但是,克图鲁所看到的画面却是,石蒜仅仅只是眉头颤抖了一下,便用力咬紧牙关,强逼着自己忍下这股穿透铠甲、撕裂皮肤的痛楚。

这样的疼痛......比起魔姬失去挚友的痛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走吧,魔姬......去救望月小姐,救你的朋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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