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
墨秋高举左手,喊出蕴含魔力的词语。
来到地铁站之前,叶奈使用“幻魔杀手”清除了诺登施加在墨秋身上的魔力束缚,在见到克图鲁之后,原本属于“溟海魔姬”的记忆和力量便随着与克图鲁的契约联系回到了她的身上。
深蓝色的光辉从墨秋的戒指上迸发,流转的光芒化作汹涌的波涛在墨秋身边翻涌,幽远而深邃的海潮声不断从戒指中扩散开来、在整个地铁站中回荡。
“啧......你以为我会让你变身吗!?”
飞在空中的诺登怒吼着,朝墨秋投下手中凝聚成型的魔气。
“小秋——!”
见诺登发动攻击,璃子急忙呼喊起来。却见墨秋手腕一扭,那些在她身旁回旋翻涌的海潮随即冲向天空,犹如被暴风卷起似的——
哗!!!
海浪与魔气狠狠撞在一起,汹涌的浪潮在接触魔气的瞬间就爆散成厚重的水雾、极具侵略性的魔气也在水雾之中迅速消散。
趁着魔气冲击被挡下的空隙,墨秋用力一握戴着海蓝荆棘戒指的左手,身边的水雾顿时化作极速回旋的水龙卷、如同长蛇一般环绕着墨秋和璃子向空中螺旋升起,随即又猛地收缩、将墨秋整个人吞噬其中。
璃子还来不及惊讶,水龙卷在下一瞬间便作浪花般飞溅,她不得不举起没有与墨秋相握的另一只手阻挡溅起的水花——但是,从墨秋身上飞溅出来的浪花,没有哪怕一滴落到璃子的身上。所有由她那深邃纯粹的魔力汇聚而成的水流,全都在二人身边散成朦胧的水雾,为二人隔开四散的魔气。
“小......秋?”
直到墨秋身上迸发的深沉魔力逐渐平息下来,璃子才慢慢睁开眼睛、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
此时此刻,站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旅日大学生墨秋——
头戴海色贝雷帽,苍蓝长发与贝雷帽上的丝带蝴蝶结一同在魔力的浪潮中飞舞;一席深蓝长袍,手捧无风自飘的天球仪,天球仪上十三颗环绕的闪耀星尘之中不断释放着清澈的魔力。
魔法少女·溟海魔姬!
“呼......”
溟海魔姬缓缓垂下眼帘呼出一口气。她的右手仍紧紧地与璃子的左手握在一起,始终不曾松开。她扭头望向璃子,以温和的语气对一脸惊讶的挚友说道:
“这是我没有机会向你展示的另一副模样......在离开你两年之后,我和克图鲁签订契约、成为了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是我想的那种魔法少女吗!”
看清墨秋如今的样貌后,璃子的表情迅速变得雀跃起来。她紧紧抓着墨秋的手,带着一副激动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墨秋,语气不知不觉间昂扬:
“平时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旦危机出现、就会用魔法的力量变身,穿上华丽的服装、施展绚烂的魔法,为了守护城市而与邪恶组织战斗的魔法少女——是这样吗!?”
“......嗯。”
溟海魔姬微微点头,眼神柔和得好似平静的水波。
“不过,仅限于此时此刻......我是只为了守护你而存在的魔法少女。”
哗啦——
溟海魔姬话音未落,笼罩着地铁站的水雾哗的一声被凛冽的黑色魔气撕裂。
“可恶......不要以为这样就赢了!”
诺登猛力震动她那对生着骨刺的苍白翅膀,她再次高举双手,比之前更加猛烈的魔气从她手中释放出来,席卷整个地铁站——
“我才不会和你们硬碰硬!都给我滚进无法改变的轮回里面去吧!”
“这是......那家伙,要用‘梦主’的力量重塑梦境!”
克图鲁首先意识到了诺登想要做的事情,她急忙扶着叶奈站起,朝溟海魔姬高呼。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
然而,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魔气,溟海魔姬巍然不动。她仍是那样紧握着璃子的手,回头朝克图鲁和叶奈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
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说——
【相信我吧。】
她紧紧握住璃子的手,和璃子并肩而立。明明诺登的魔气凶暴到几乎要撕裂整个地铁站,但她和璃子的身影却始终不曾有过一丝动摇。
“当我获得魔法少女的力量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思考......”
溟海魔姬仰望着空中愈发骇人的魔气聚合体,脸上不但毫无惧色,反而流露出夹杂着怀念和愧疚的淡漠微笑。
“如果我能回到两年前的今天,我是否能够拯救你。”
“小秋......?”
璃子有些困惑地歪过脑袋,对溟海魔姬露出不解的目光。溟海魔姬微微侧头,与璃子视线相交。
温暖的水波从溟海魔姬脚边升起,如同护身符一样在两人身边飞旋。
“我知道,我和你的重逢只不过是一场幻梦......但无论如何,我回来了。”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整个地铁站在诺登的魔气侵袭中彻底扭曲,随即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溶解消散。
诺登,溟海魔姬,望月璃子,克图鲁,结城叶奈——五人的身影全都被卷入飞散的梦幻泡影之中,随着梦世界的泡沫一起飞向意识之海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
“你还好吗,阿库娅?”
一阵有些弱气的呼唤声将溟海魔姬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之海中拉了出来。她睁开双眼,原本与她紧紧相握的璃子不知何时已经从身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叶奈。
叶奈站在溟海魔姬面前,被白手套包裹的双手紧张地合握着压在胸前,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此时的叶奈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件熟悉的纯白无袖连衣裙,而是女仆咖啡厅“甜心港湾”的制服女仆裙。狰狞的黑色魔气纹路从她右手戴着的白手套下延伸出来,如同蜘蛛网一样缠满她整条手臂,甚至脸上都浮现出了魔气纹路。
不过,叶奈原本绀紫色的右眼此时已经变成了火焰般的赤红,瞳孔中跃动着属于克图鲁的火焰符文。
“结城小姐,你......”
“什么结城小姐,现在还没下班呢,该叫我石蒜吧?”
“......”
这里已经不是被魔气笼罩的地铁站,而是溟海魔姬,或者说墨秋曾经打工的女仆咖啡厅“甜心港湾”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溟海魔姬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诺登用她支配梦境的力量重置了梦境中的轮回,将时间倒转至溟海魔姬还没下班、璃子还未遇害的时间点。为了防止克图鲁和叶奈的干涉,诺登甚至让叶奈也成为了这段记忆中的一部分......显然是依靠魔气对叶奈的侵蚀才实现的。
为了阻止诺登的力量进一步对叶奈进行侵蚀,克图鲁似乎潜进了叶奈的身体、用她的力量和诺登的魔气抗衡。
然而......
诺登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溟海魔姬的记忆并没有被抹去。
上一个轮回中,叶奈冒着被诺登侵蚀的风险使用“幻魔杀手”、消灭了诺登施加在溟海魔姬身上的禁制,让她被压制的记忆、以及属于魔法少女的力量重新觉醒。
此时此刻,溟海魔姬仍然保持着变身后的姿态、仍然拥有完整的记忆!
溟海魔姬很快便理清了现状,她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当她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对海洋一般深邃的眼瞳之中已经透露出坚定的神色。
“石蒜,现在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
“诶?等,等一下,阿库娅——!”
溟海魔姬一把抓起叶奈的右手、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进了咖啡厅后台的员工休息室,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休息室的门,把店内的喧嚣隔绝在了外面。
“阿库娅,你干什么啊......”
叶奈委屈地揉着被溟海魔姬拽得生疼、现在还在散发魔气的右手,她似乎完全看不到自己的白手套都正在被魔气侵染的样子。看着她这副模样,溟海魔姬忍不住叉着腰发出一阵略显无奈的叹息。
“好吧,石蒜。看来我得先让你清醒一点——‘第十三星宫(13th Zodiac)!’”
溟海魔姬右手一挥,海蓝色的光辉迅速在她手中汇集,转而呈现出了她使用已久的法器、天球仪“第十三星宫”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第十三星宫......”
溟海魔姬双手一上一下“捧”着天球仪,眼中显出怀念的神色。她感受着自己体内流淌的魔力、以及不久之前“幻魔杀手”灼烧身躯留下的余温,重新抬起头望向叶奈。
“那,那是什么啊阿库娅......你要干什么?!”
见溟海魔姬身上逐渐散发出深蓝色的魔力光辉、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叶奈忍不住捂着手退到门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别担心,不会痛的——中阶支援魔法,厄咒祛除!”
溟海魔姬手指轻点天球仪,环绕在天球仪周边的其中一颗星光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嗖地飞出,如流星一般直击叶奈额头,锵的一声在叶奈头上变成深蓝色的魔法阵。
刹那间,湛蓝的光辉从魔法阵中释放,如同柔和的海流一般在叶奈身边环绕。
“啊......”
叶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恍惚,她身体一晃、两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溟海魔姬快步上前,扶住叶奈即将倾倒的身体。
“哈啊......哈啊.......”
叶奈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慢慢地在溟海魔姬怀中重新睁开迷离的双眼。
“咦......我这是......?”
“怎么样,石蒜?清醒过来了吗?”
“?”
叶奈愣愣地抬起头。当她意识到自己靠着溟海魔姬身体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急忙“咿”地一声连退几步,摆出一副尴尬的笑容对溟海魔姬连连摆手:
“魔......魔姬?!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等等,我这身衣服......?!”
“呵哼......”
看着叶奈似乎恢复了活力,溟海魔姬不禁掩嘴一笑。但她马上便收起笑容,重新恢复了正经的神色。
“长话短说,诺登把我们扔进了新的轮回里面,现在克图鲁正在帮你压制诺登的侵蚀,璃子大概率正在朝我们这边过来......虽然你刚醒来就这么说或许有点勉强,但是你现在能变身吗?”
“好......我试试。”
叶奈暂时不去注意自己的衣服被换掉的事,她深吸一口气,举起被魔气侵蚀发黑的右手。
“变——呜!!”
然而,甚至连“变身”两字都还没说完,她的手臂便猛地爆出一阵带着血雾的魔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捂着手腕蹲了下来。
“圣光术!”
溟海魔姬立刻施展治疗魔法,用柔和的圣光帮叶奈缓解疼痛。
“谢谢,魔姬......不过,我现在好像没法变身......”
“没关系,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溟海魔姬扶起叶奈,让她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暂时喘息。这个时候,休息室的员工储物架上,标注着溟海魔姬本名“墨秋”的那个储物柜里响起了一阵铃声——
“是璃子的电话!”
溟海魔姬和叶奈马上反应过来。她们对视一眼,溟海魔姬急忙起身冲向储物柜,打开柜门之后立即抓出手机接通:
“璃子!”
“小秋......!”
电话那头,璃子刻意压低声音,似乎在躲避着什么的样子。
“那,那个......现在有三个好像是绑匪的人在追我!我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没那么快能过来......小秋,我把位置共享给你,你能不能联系一下让广播会馆附近保安亭的保安先过来?”
“好,我马上过去!璃子,你注意安全,千万不要——”
“呀啊?!”
溟海魔姬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强行撞开,原本正常的通话也在此时突然失去信号,身后也传来了叶奈的惨叫。
“你要去哪呢,阿·库·娅?”
甜心港湾的店员、穿着整齐划一女仆装的女仆们堵在被撞坏的休息室门口,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迸发着阴森的魔气,无神的瞳孔中旋转着诺登的魔气纹路,这副样子简直就和地铁站里面那些如同丧尸一般、沦为诺登的提线木偶的市民们一模一样。
女仆名为“小澪”的那个女仆从叶奈身后用双臂勒住叶奈的脖子,形成裸绞的姿势,两人的身高差让叶奈不得不踮起脚尖。
“嘻嘻嘻......阿库娅,你要是敢从这里踏出一步,这个女孩就小命不保了哦?”
“呜......啊啊!”
说话间,小澪手臂用力紧勒,甚至身体稍微后仰、让叶奈的双脚完全离开地面,窒息和压迫的双重痛苦让叶奈不禁发出一阵沙哑的悲鸣。叶奈双手抓着女仆的臂弯试图挣扎,但已经成型的裸绞却不是无法变身的她能够用蛮力挣脱开的。
“你不如就在这里做出选择吧,阿库娅......不,溟海魔姬!”
甜心港湾的店长从女仆队列中走出,脸上已经完全是被诺登支配的狰狞笑容。她伸手抓着被锁喉控制的叶奈的脑袋,眯着眼睛对前方一动不动的溟海魔姬投去嘲讽的眼神:
“要么,你现在就冲出这里去救你那个本就注定死去的朋友,放任无法变身的石蒜被我们活活勒死;”
“要么,你在这里救下石蒜,但我们会一定会让你无法赶到望月璃子身边,你将面临什么都无法改变的绝望——”
“做出选择吧,溟海魔姬!”
“呜......魔......姬......”
明明被勒住脖子,叶奈却还是努力撑开眼帘,从牙缝之中挤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别管我......去救......望月小——咳啊!”
叶奈话音未落,小澪猛地用力,双臂之间几乎不再有任何空隙,就好像是要一口气把叶奈勒死似的。旁边的店长挑着眉毛拍了一下叶奈的头,以轻佻的语气说道:
“闭嘴吧石蒜,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怎么样溟海魔姬,石蒜还是望月璃子?”
“......”
溟海魔姬沉默着垂下眼帘,摇着头发出一阵叹息。
“你搞错了一点,诺登。”
“哈?”
刷!
毫无预兆地,海蓝色的光辉在女仆们的脚底下亮起,瞬息之间勾勒出了时钟的图案——
“璃子的事情,确实直到今天都让我无法释怀。这两年以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果我能回到这一天,我能否做到什么、我能否拯救璃子。”
溟海魔姬高高地举起右手,随着咔哒一声,时钟型魔法阵上的指针骤然定格,如同海洋一般深邃的魔力顿时从魔法阵中爆发!
——那是溟海魔姬曾经在和芭芭雅嘎的战斗中使用过的高阶干扰魔法,能够大幅度减缓魔法阵内一切事物运动速度、使其近乎完全停止的“序时领域”!
“可,可恶......!”
抓住叶奈的小澪看到溟海魔姬施法的时候就想立刻拧断叶奈的脖子,然而在“序时领域”的效果下,她的动作如同冻结一般几近停滞,手臂完全无法勒得更紧。
“我还得谢谢你呢,诺登。谢谢你给了我回到今天的机会。”
“至于那个选择题......”
溟海魔姬的右手在天球仪上划过,深蓝的魔力光辉从天球仪中迸射而出,在休息室内幻化出多个精细复杂的魔法阵。
“魔法少女溟海魔姬的回答是——”
哗啦!!!
随着激烈的水声,飞舞在休息室中的十几个魔法阵同时激射出汹涌的水流,精准地命中每一位堵在门口的女仆。抓住叶奈的小澪被水流直击额头,水流之中蕴含着的强大魔力顿时让她全身脱力,解开了对叶奈的束缚。
高阶减益魔法“幻梦水流”,能够精准锁定多名目标,具有破防与减速效果的高压水流几乎能瞬间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无论是璃子还是石蒜,两边我都不会放弃、两边我都会救下!”
——只一眨眼,十几名女仆都被幻梦水流击倒。
“咳......咳,又被你救了一次呢,魔姬......”
叶奈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喉咙连连咳嗽,对溟海魔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以后要还人情还有很多机会呢,石蒜。”
溟海魔姬点头一笑,再次对叶奈施加治疗魔法。紧接着,她同时为自己和叶奈附上了飞行魔法、用魔力在自己和叶奈的背后构筑出了虚幻的光之翼。
“——走吧,去救璃子,干掉那个自以为是的梦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