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以支援技能为主要构筑方向的魔法少女,极限爆发“溟海怒潮”是溟海魔姬技能组中为数不多拥有超绝攻击力的魔法。
连百米高的超级巨兽熔山帝龙都曾被这铺天盖地的海潮冲得动弹不得,更别提体型仅有人类幼女大小的诺登了。整个秋叶原街区都被溟海魔姬化为汪洋大海,一开始的时候海浪之下偶尔还能传来魔气爆炸的动静,但是不消多时,诺登的魔气便在无可抵挡的怒潮之中消磨殆尽。
“好......好厉害,居然能造出这样的海洋。不过秋叶原......”
听到身后传来好友惊讶之中夹杂着几分担忧的声音,溟海魔姬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别担心,璃子,罪魁祸首被消灭了,秋叶原马上就会恢复原状的吧。”
溟海魔姬轻轻拍了一下悬浮在身边的天球仪,席卷整个秋叶原的汪洋大海便逐渐化为深蓝色的光点在空中消散。被海潮冲刷过的街道重新出现在二人下方,之前被魔气震碎的大楼也如同时间倒流一般重组。
“溟海魔姬!”
克图鲁背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叶奈,向溟海魔姬和璃子这边飞来。
由于诺登已经被击败,叶奈脸上、身上的魔气纹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当克图鲁来到溟海魔姬和璃子身边的时候,叶奈身体上侵蚀的痕迹基本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是这样,但叶奈脸上仍然满是使用幻魔杀手而留下的倦意——毕竟她刚才可是在没有变身、并且被魔气侵蚀的状态下强行动用魔力的。
“诺登的魔力反应已经消失,这个梦境正在逐渐瓦解并重构,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
溟海魔姬收起笑容,点了一下僵硬的脑袋。飞在她背后的璃子则是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虽然刚才已经亲眼见证魔法少女和幻魔的战斗,但璃子似乎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她茫然地眨着眼睛,看了看克图鲁、又望向溟海魔姬:
“所以小秋......魔法少女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
溟海魔姬沉默片刻,然后默默回头,对璃子露出了一个平淡的笑容。
“这么一直飞在天上还挺冷的,我们先下去吧......我会为你说明一切的,璃子。”
“嗯。”
看着相视而笑的两名少女,克图鲁欲言又止,带着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摇了摇头。她保持着沉默,和二人一起降落到了下方刚刚复原的大楼天台上。
落地之后,克图鲁来到天台的楼梯间外,小心地把昏倒的叶奈放下、让她靠着墙休息。然后,她便来到一旁的空地上,挥舞着双手、驱动着魔力的火焰绘制精细繁复的魔法阵。
溟海魔姬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了,那是克图鲁以前带魔法少女们进入和离开幻魔结界时使用的魔法。既然溟海魔姬的梦境已经被诺登化成了囚禁她灵魂的牢笼,那这个梦境世界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幻魔结界。
现在,克图鲁已经在准备带叶奈和溟海魔姬离开了。
......离开这里吗?
虽然刚才在和诺登战斗的时候,溟海魔姬堂堂正正地说出了“我要保护我的朋友”这样的话,但她其实并没有正面回应诺登的质问。
哗啦——
一阵海蓝色的光辉闪过,溟海魔姬解除了变身,魔法少女的衣装和她的天球仪“第十三星宫”随即化为海浪落下,并在坠地之前就消失不见。
“变回来了耶......我果然还是更习惯这个样子的小秋。”
看着重新变回自己熟悉模样的墨秋,璃子不禁露出愉快的微笑。
“毕竟,你从来都没有机会认识‘溟海魔姬’。”
墨秋应和着璃子的话笑了笑,虽然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侧眸瞥了一眼正在绘制魔法阵的克图鲁,双手不知不觉交叠在身前,摩挲起戴在左手上那枚缠绕着荆棘的海蓝色戒指——也就是她的变身道具。
感受着指尖轻微的刺痛,墨秋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
“前不久出现了一种叫做‘幻魔’的怪物。它们从几千万年前就存在了,因为一些人疯狂的想法,这种怪物在现代复苏,并且开始袭击人类。”
“克图鲁......她是从上个文明时代开始就在和幻魔抗争的文明守护者。我被她选中、成为了魔法少女,和克图鲁......还有叶奈,那个昏倒的女孩,以及另外三位伙伴,一起对抗幻魔。”
“诶......也就是说,之前那个袭击我的小女孩,她就是‘幻魔’?”
“嗯。然后......”
墨秋慢慢把脑袋扭回来。她望向璃子,却在对上璃子笑容的那一刻躲开视线,不敢和璃子对视。
“正如那个家伙所说,这里不是现实,而是我的......梦境。”
“......”
听到这句话,璃子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几分。她注视着努力维持平静表情的墨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只是微微张着嘴、没有任何言语。
墨秋低头捏着荆棘戒指、璃子无言地望着墨秋,两人之间就这么陷入沉默,只有不远处克图鲁的火焰静静燃烧的声音飘来。
在一阵压抑的寂静之后,墨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咬着嘴唇用力深呼吸、然后猛地抬起头望向璃子:
“璃子,其实——”
“我知道。”
“......诶?”
墨秋的话语未能完整便被璃子以波澜不惊的声音打断。璃子带着一副淡淡的微笑移开视线,望向墨秋身后正在绘制魔法阵的克图鲁、以及克图鲁身边仍然昏迷不醒的叶奈。
“这里是你的梦境、我不是真正的望月璃子,我只是你记忆中的我......这些,我都知道。就连我原本会在今天死去这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
墨秋倒吸一口凉气,垂下的眼帘忍不住大大睁开,黄昏色的眼瞳剧烈颤抖。
月光拨开厚厚的乌云,洒落在璃子和墨秋身上。
皎洁的月光之下,璃子的身影似有些半透明,仿佛要消散在光影之中。墨秋忍不住抬起手,她想要去触碰身影渐渐变淡的璃子,却又害怕自己真的触碰之后对方会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举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璃子保持着清澈的笑容。她走到墨秋身前,捧起墨秋冰冷的双手。
墨秋的指尖因为刚才揉捏荆棘戒指时太过用力,已经略微刺破皮、流出血来。璃子轻声一叹,抹掉墨秋手上淡淡的血迹,只一眨眼,墨秋手指上的伤口便无影无踪。
墨秋闭上双眼,用力咬住嘴唇。她接连几个大喘气之后才慢慢将眼帘重新抬起,紧绷着脸、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过去的两年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如果‘这一天’我接起了你的电话、我及时来到了你的身边,结局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现在,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错过,我确实来到了你的身边......我确实做到了两年前没能做到的事。”
“璃子,我——”
“好啦,小秋。”
“啊......”
噗的一声,璃子将墨秋拥入怀中。墨秋显然没有预料到璃子的动作,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璃子揽住她的腰肢——然后,那仿佛不似梦境的温暖从璃子的身体上传了过来。
“已经够了,小秋,你已经不用再感到愧疚了......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呀。”
“可是,我......”
“和我的再会终究只是一场梦。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吗?”
“......”
墨秋咬着嘴唇,垂着身边的双手用力捏紧,指甲深深扎入皮肤。
“小秋。”
似乎是感受到了墨秋的犹豫,璃子松开怀抱,把双手轻轻放在墨秋的肩上。她直视着不敢抬头与自己对视的墨秋,笑容温柔得好像要融化在月光里似的。
“魔法少女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吧?英雄可不适合哭泣的表情哦。”
“啊哈哈......”
墨秋肩头微微颤抖,她胡乱地揉了两下已经发红的眼睛,重新抬起头来。
她终于和璃子对上视线。
“是啊......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梦......终归是要醒来的吧。”
“没能及时赶到你身边的遗憾、在你弥留之际没能陪在你身边的愧疚......已经弥补上了。现在,你还能站在我面前、还能用我熟悉的声音对我说着话......已经是超越一切的奇迹了吧。”
“璃子......”
墨秋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她颤巍巍的手,抚上了璃子如月光一般虚幻的脸庞。璃子的眼神有些发愣,但她并没有拒绝墨秋的动作,而是笑着垂下眼帘,脸蛋更往墨秋掌中侧倒。
墨秋能感觉到璃子的温度,令她无比留恋的温度——即使璃子的体温只是梦中记忆的重现,依然让她流连忘返。
“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嗯。”
璃子把自己的手盖在墨秋的手背上,面对着墨秋,展露出今晚最明媚的笑颜。
“即使我不在你身边,我也会为你加油的。所以,小秋......继续往前走吧。已经成为魔法少女的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来到日本时无所适从的女孩了,对吧?”
墨秋的嘴角凝固成了淡然的微笑。她慢慢把手从璃子掌中抽出,然后用力握成拳头压在胸口。她稍微向后一步,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
“那么,璃子......我走了。”
“一路顺风,小秋。”
璃子挥着手,身影在月光中渐渐虚幻。墨秋对璃子点了一下脑袋,然后转过了身。
克图鲁早就已经画好魔法阵、再次把叶奈背起来了。她只是一言不发地观望着墨秋和璃子的告别、她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墨秋下定决心。当她看到墨秋那副再次变得如同海洋一样深邃而平静的微笑时,她不禁露出了几分带着无奈意味的笑容。
呼——
火焰的传送门在克图鲁背后展开,传送门的对面是双月照耀的古老都城、经由《魔法少女薪炎计划》的数据复刻出来的露露耶,属于克图鲁的结界“新露露耶”。
那里是墨秋、是溟海魔姬应该回去的现实。
“呼.......哈.......”
墨秋吐着沉重的气息,来到克图鲁的身边。她看了看克图鲁,又望向一脸倦意、靠在克图鲁肩上沉沉睡去的叶奈,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歉意。
“有好好告别了吗?”
“嗯。”
“走吧。”
克图鲁没有过多言语,她只是朝墨秋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首先踏入了传送门之中。
墨秋追随着克图鲁的身影,快步迈入魔法构筑的通道。克图鲁的火焰将她包围,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正在快速后退、传送门也就此在她身后逐渐缩小。
“......”
墨秋知道,秋叶原和璃子的身影正在离越来越远,现实则是越来越近。
已经好好地告别过了......就像璃子说的那样,自己应该带着她的祝福、作为“魔法少女溟海魔姬”继续大步向前了。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就这么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如果在这个时候后悔了,要怎么对得起拼命帮助自己的叶奈和克图鲁呢。
呼呼呼呼......
火焰燃烧的声音愈发远去,连接梦境与现实的大门马上就要关闭。
墨秋将从梦中醒来,回到她应该回去的现实。
回到那个......已经没有璃子的现实。
“............”
墨秋慢慢昂起脑袋。此时此刻,她的脸上仍然凝固着笑意——
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模糊得无法看清克图鲁的身影。
“克图鲁......”
“怎么了?”
“我......我果然还是......!”
不等克图鲁回答,墨秋嗖的一下转身扭头、向着身后即将闭合的火焰之门飞奔而去!
“诶......等,等一下,溟海魔——”
呼。
传送门闭合的前一刻,墨秋纵身一跃,再一次遁入了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