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牙三步并作两步穿过明亮的火光,阴沉的利爪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撕裂夜空,朝着石蒜落下,如此这般迅猛的突击简直和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如出一辙。
但经过刚才的短暂交锋,石蒜已经能够跟上影牙的动作。她不闪不避、反而举着盾迎上前去,看准影牙爪子挥动的轨迹,直接瞄准影牙的手掌把盾牌往上顶——
铛!
清脆的敲击声宣告着石蒜格挡的成功,影牙的爪子甚至来不及在盾牌表面刮擦就被顶飞出去。就在弹开影牙爪击的同时,石蒜背后的火翼披风再次迸发烈焰,她借着火焰喷射的冲击力一步踏入影牙两腿之间,紧握右拳再次出击!
“勇者拳!”
缠绕金红烈焰的拳头炮弹似的轰出,直击影牙胸口。影牙来不及防御,只听锵的一声,重拳击碎影牙胸甲、将她整个人往后打飞了出去。
影牙嘁了一声,迅速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借由甩尾的动作压低中心,随即重重地踩在地上。
然而石蒜并不打算给影牙喘息的机会,影牙刚一落地,石蒜便如同喷气式战斗机一样喷射着金红烈焰朝她疾驰而来,双翼迸发的火焰激烈甚至在地面震出两道深长的沟壑。
“再来一次.......勇者拳!”
石蒜的铁拳再次加速,这次瞄准的是影牙的肩膀——她特意避开了影牙已经挨过一拳的正脸和失去了铠甲保护的胸口。
影牙已经料想到了石蒜的追击。她垫步后退,同时挥起迸发着浓郁阴影的双手,黑影汇聚而成的八道爪痕转瞬间便包抄了石蒜的右拳。
石蒜的铠甲是由“艺术”遗迹结晶的魔力构筑而成,硬度和防御力远超其他魔法少女的战斗衣装,若非像诺登那样通过污染石蒜自己魔力的形式从内部击破,石蒜的铠甲几乎不会被打出损伤,因此即使影牙的八道爪痕都从四面八方咬上石蒜的拳头,石蒜也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
然而,八道爪痕刺上石蒜手铠之时,嗖地一下剧烈扭曲起来,凝聚成火光都无法穿透的聚合黑影,让她石蒜的拳头一下就被没入阴影中、动弹不得!
“咿——!”
石蒜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但球状的阴影将她的拳头牢牢束缚,她一时之间无法靠蛮力生拉硬扯。
趁着石蒜的右拳被压制的间隙,影牙右手朝着石蒜的颈部闪电般刺出,被黑色手铠包裹的苍白手掌几乎就要抓住石蒜的脖子——
她想和之前的几次战斗一样,用锁喉来解决石蒜。
“别想......!”
石蒜低吼一声,胸甲上的石蒜花水晶猛然迸发耀眼红光。只一刹那,磅礴的魔力火山喷发似的从石蒜体内炸裂!
“什——?!”
轰————————!!!
冲天火光拔地而起,石蒜几乎化成了一个正在爆炸的小太阳。影牙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就已经被太阳风暴般的魔力浪潮彻底淹没,又一次被炸飞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
石蒜的魔力释放持续了将近十秒才逐渐停息。石蒜一甩飘带披风,尚未完全燃烧的魔力化作疾驰的烈风、将飘荡在空中的爆焰吹向四面八方。
爆炸之后,整个斗兽场到处都是明亮的金红色烈焰,原本属于影牙的黑暗斗兽场已经被石蒜的火光照亮。
“呼......”
石蒜长舒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借由之前在轩辕十四的梦境里和诺登战斗的经验,石蒜已经记住了“短时间内释放大量魔力”的感觉,并在刚才急中生智用这个方法阻止影牙掐住自己的脖子。
当然,石蒜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引爆自己全部的魔力,一方面是她不想真的杀死影牙、另一方面则是如果全力自爆之后影牙还没倒下,那就会导致自己陷入劣势了。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和影牙的第三次碰面——那时,即使已经被“幻魔杀手”解除了变身,不知火芽衣依然没有放弃攻击叶奈。
所以——
“你还有余力的吧?”
石蒜提高音调,朝着被烈焰裹挟的碎石堆之间发问。
哗。
正如石蒜预料的那般,火焰未熄的碎石堆被粗暴地掀翻,紧接着便是一条苍白的人影摇摇晃晃地从烈火与碎石之间挺起身来。
影牙的铠甲在爆炸中完全粉碎,如同细沙一样的阴影不断从影牙身上滑落,暴露出铠甲下白得如同纸张一样的诡异皮肤。
原本她那头触手一样的白发和粗壮的尾巴就让她有种介于人和野兽之间的非人感,失去铠甲之后,几乎覆盖全身的白色鳞片、以及手臂上厚实的绒毛,更是让这种异样的感觉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说着铠影牙的形象勉强还能称得上“黑暗英雄”的话,现在的她完全就是怪物了。
望着影牙那非人的身姿,石蒜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把盾牌举到胸前,双手都用力握住了盾牌的握把。
即使被石蒜炸得有些脑震荡,影牙依然没有漏掉石蒜那个带着几分抵触......或者说厌恶的眼神。
“哈......”
影牙喉咙里挤出一阵冒着烟的冷笑。她一手环抱着被烧伤的身体,一手用力在身旁甩了一下,她脚下的阴影便如同蟒蛇一般缠上她的身躯、迅速化为了一套漆黑的长裙,掩盖住了她这副怪物的身体。
石蒜紧盯着影牙,慢慢放下盾牌。
“你还要打吗?”
影牙没有马上回答石蒜的这个问题,而是默默低下头来。
石蒜想要通过打败影牙的方式,战胜自己一直以来对影牙的恐惧。现在,石蒜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这场战斗,影牙从头到尾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别说锁喉了,单纯的力量都已经被石蒜完全碾压。就算接着打下去,影牙也很大概率会输。
如今没有莎托里的命令,影牙并没有一定要跟石蒜打得你死我活的理由。
她可以现在就承认的自己的失败,然后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接受石蒜的提问、告诉石蒜那些石蒜想要知道的事情......
——但那不是“不知火芽衣”会做出的选择。
她绝不可能,在优衣以外的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脆弱。
砰!!!
影牙抬起右脚猛力踏向地面,身下被火光映出的阴影随即绕过满地烈火、如同潜藏在草丛中的蛇一般飞速游向石蒜。只一瞬间,二人的影子便已互相连接。与此同时,影牙如同落水一般倏地一下遁入影中,从石蒜眼前消失。
阴影迅速扩散、眨眼间便覆盖了整片斗兽场,石蒜仿佛站在一片漆黑的湖泊上。
“......”
石蒜略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她知道影牙大幅度释放阴影意味着什么,但她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选择展开火翼披风飞到空中。
她并非理解不了影牙在败局基本锁定的情况下依然继续对她发动攻击的选择——毕竟曾经她面对影牙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现在两人的境况反了过来。
“既然如此......我也用我的全力,回应你的意志。”
金红色的烈焰再次于石蒜的盾牌上点燃,盾牌表面的石蒜花纹章、以及她胸甲上的石蒜花水晶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傲然怒放,极高纯度的火焰流从她铠甲的缝隙中喷涌而出、火翼披风化为真正的烈焰之翼轰然展开,明亮的火光再次照亮整个斗兽场!
石蒜的周身再无阴影,影牙的阴影之壶在石蒜的火光之中支离破碎。不仅如此,斗兽场的地面上甚至逐渐生出柔嫩的花朵——那是纯白的石蒜花,代表着“魔法少女石蒜”基本概念的存在。
白花于赤焰之中傲然绽放,原本毫无生机的斗兽场,眨眼间便扑满纯白的石蒜。传说中在黄泉路上引渡灵魂的白花、充满生命力的金红烈焰,生死交错的两股力量相互交织,石蒜的魔力已然笼罩整个斗兽场。
轰——!!!
一道阴影的激流从某处坍塌破碎的石柱后方拔地而起。影牙本想通过释放大范围的阴影让石蒜无法判断自己的攻击方向,但在亮如白昼的金红火光映照下,斗兽场几乎没有成片阴影,她只能提前发动攻击。
影牙脚踏朝空中喷发的阴影激流,轻易跃上了高空。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仍旧站在斗兽场中的石蒜,在空中扭转身子,左手收于腰间、右手在虚空中一握。
那副样子,像极了即将发动居合斩的武士。
“影啊!化为一刀两断之‘理’!”
浓郁的黑影汇聚到她的腰间,她用力握住黑影的前端,黑影随之定型、凝结成一把造型古朴的纯黑太刀。阴沉的魔力一阵又一阵地从那把太刀中迸发出来,甚至震得整个斗兽场都在摇晃!
这是即使面对熔山帝龙的时候也没有拿出来的杀招!
“斩!!!”
刷——!!!!
铿锵有力的怒喝与利刃出鞘的脆响同时在夜空中炸裂,影牙神速拔刀全力一斩,纯黑月牙从天而降、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劈向石蒜!
直到此时,石蒜才动了起来。
“莎莉娅、克图鲁——你们赐予我的力量,就在此刻绽放吧!”
石蒜咚的一声拉开双腿,握着盾牌的左手奋力向身后甩开,右手则是笔直伸向空中,迎着影牙挥出的漆黑月牙展开手指,就好像要把盾牌投掷出去一样。
“盾牌战技——”
石蒜瞪大双眼直视着愈发逼近的漆黑月牙,全身上下迸发的金红烈焰愈发炽热,甚至纯白的铠甲都在烈焰喷发之中迅速升温、染上了火焰的赤色。
“爆裂奉还(Blast Counter)!”
石蒜全身的火焰、甚至连带着那些在斗兽场中燃烧的火焰,全都聚集到了石蒜的盾牌上。她紧绷的前脚往前踏出、左手顺势瞄准漆黑月牙全力一挥——
刹那间,天地煞白,甚至连声音都在这一刻湮灭。
直到一秒之后,互相碰撞的魔力冲破临界点。
——————————轰!!!!
金红火柱击穿天幕,漆黑月牙被烈焰完全吞噬,整个斗兽场都被至纯至强的魔力威压下震得粉碎,影牙在火柱之前渺小如蝼蚁,她依旧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个人就已淹没于烈焰之中。
爆裂奉还——《薪炎计划》游戏中仅限“盾牌”使用的上级战技、同时也是石蒜目前能够使出来的最强战技。
将大量魔力压缩在盾牌表面,格挡对手攻击的瞬间尽数释放,让自己的魔力与对手攻击的威力全部朝着对手反弹回去,可谓是遇强则强、攻防一体,最适合石蒜的绝招!
“呼哈......”
一击即出,石蒜两腿一软,随即忍不住单膝跪地。
为了彻底剥夺影牙的战斗力,石蒜在这一击中灌注了绝大部分魔力,胸口的石蒜花水晶已经警告似的高频闪烁起来,恐怕再过不久她就要因为魔力耗尽而解除变身了吧。
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抬起头,望向上一刻金红火柱全力一击的方向——
泥泞阴沉的夜空已经被石蒜的烈焰彻底击穿,金红色的火焰化作石蒜花的花瓣漫天飞舞。在那鲜烈的花之雨中,一个冒着烟的人影正在下落。
影牙......不,那是不知火芽衣。
她已经解除了变身,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大地坠落。
“呜......”
尽管现在全身上下都传来疲惫的酸楚,石蒜仍然用力咬牙、逼迫自己提起精神,然后再次展开火翼披风,朝着芽衣疾驰而去。
她在芽衣狠狠砸到地上之前提前到达了落点,并稳稳地接住了芽衣。
“......”
芽衣静静地靠在石蒜的怀中,已经失去了意识。石蒜原本还担心芽衣是不是仍有余力,但此刻周围的景色已经逐渐碎裂,她能感觉到这个空间不再稳定。这意味着,这个幻魔结界已经因为核心(主人)无力支撑即将消失。
“不知火小姐......”
即使已经昏迷、即使脸色因体力和魔力的大量消耗而显得苍白,甚至给石蒜一种她仍是“影牙”的错觉,但芽衣的面容此刻依旧冷如坚冰、相比起初见之时完全没有任何消融的迹象。
自己的火焰,似乎无法融化芽衣的坚冰——
“我已经跨过了对你的恐惧......”
石蒜低声呢喃着,抬起头望向逐渐崩毁的夜空。她的右手最后一次燃起火焰,在脚下画出略显粗糙的魔法阵。
这是她临行之前克图鲁教给她、让她能够通过“艺术”遗迹结晶戒指复现的,从幻魔结界返回现实世界的传送魔法。
“总之,先回去吧。”
呼——
火焰升腾而起,两人的身影在魔法阵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