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轰鸣声炸过整条街道,一辆漆黑的机车径直冲向海雅辛斯财团所在的公司园区。虽然车上少女的面容被造型凌厉的黑色头盔掩盖,但那两条在空中随风狂舞的红蓝异色长马尾辫还是能够让人一眼辨认出来者身份——毕竟整个火鹤市,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开机车的双色头发少女”了。
保安亭里的值班人员倒也早就见惯了这副场面,于是在听到机车轰鸣、看到那女孩疾驰而来的身影时,就为对方打开了大门,让对方得以长驱直入,直接冲进公司园区内。
海雅辛斯公司的园区总共有三座办公楼和一座库房。占地面积最大且最高的两栋办公大楼承担着海雅辛斯公司日常的办公和管理等业务,绝大多数员工都在前两栋办公大楼内上班;
位于园区最后方、名为“圣遗楼(Holy Relic)”的办公楼,则是六年前才建起来,专供负责古代遗迹考察开发、以及后续产物研究的“第四开发部”使用的。
少女无视了园区大门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入口,绕过前两栋办公楼,直朝着圣遗楼驶去。
冲刺至圣遗楼门口时,少女再次拧动机车油门,同时用力捏下刹车,一个狂躁而华丽的甩尾,直接把机车横在了大楼入口的台阶下。伴随着几乎震碎耳膜的巨大噪音,路面上留下清晰可见的黑色车辙,足以见得急停之前她的车速到底有多快。
“呼——”
少女摘下包裹整个脑袋的机车头盔,甩着她的红蓝双马尾长舒一口气。
“芭芭雅嘎”桐生千花,于十五分钟前被凪原莎托里一通电话从床上拽起来,风驰电掣赶到公司。
千花眯着眼睛仰望笼罩在建筑阴影中的圣遗楼,放下头盔后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真是的,咱好歹也是黑道千金,凪原家大小姐对咱也太不客气了,连多睡几分钟都不让。她最好真的搞出让咱感兴趣的东西咯。”
自从“幻魔入侵”——莎托里如此称呼幻魔在火鹤市出现的一系列事件——后,以前总裁莎莉娅的“失踪”为开始,海雅辛斯公司以内部经营问题为由,暂停了包括但不限于《魔法少女薪炎计划》运营在内的大部分业务。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公司内部几乎停摆,取代莎莉娅掌权的莎托里平时主要的精力基本用在公司内部结构的重组和整顿上,曾经莎莉娅的亲信基本都被清理出去,各部门都被莎托里控制。
在这种内部大变动的时期,只有第四开发部的工作从来都没有中断过——倒不如说,现在火鹤市内最严重的那些问题,基本都跟第四开发部脱不开关系。
千花走进圣遗楼一层大厅的电梯,掏出一张莎托里交给她的黑色磁卡,在电梯操作面板上刷了一下,解除操作面板的锁定,然后输入了B13。电梯启动,带着千花潜入位于地下的蜂巢型研究基地。
大概两分钟后,叮铃铃的电子音响起,紧闭的电梯门再次向两侧打开,出现在千花眼前的是一处被厚重的纯白金属防爆门隔开的狭小柜台。
滴滴。
柜台前方的立柱型装置亮起一阵红光,锐利的光束扫过千花被红蓝双色美瞳掩盖的眼睛。
【芭芭雅嘎 已认证 授权通过】
立柱型装置发出一阵听起来有点甜腻的电子音,柜台旁的金属防爆门应声向两边缓缓打开,呈现出后方充满科技感的环形长廊。
“嘿呀,每次来都要认证,真是麻烦。”
千花嬉笑着摆了摆手,叉着腰大步迈进防爆门内。
长廊外圈大概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紧闭的房间,房门旁的灯牌上亮着不同的颜色;内圈则是能将墙体的上半部分更换成了强化玻璃,能够通过玻璃看到被走廊环绕着的,形似熔炉的某种巨大设施。
即使隔着厚厚的强化玻璃,依然能听到熔炉不断传来有节奏的沉重轰鸣,红得像血一样的暗色光芒连带着浓厚的蒸汽不断从熔炉缝隙中透出来,就好像某种巨大生物正沉睡其中一样。
这里,就是第四开发部蜂巢基地最核心的部分,用于收容与研究“遗迹结晶”的“熔炉回廊”区域。
原本中央的巨大熔炉被用来收容“克图鲁”,环形走廊上那七个实验室里设置了七个较小的熔炉,来进行七枚遗迹结晶各自的研究和实验。
但是“幻魔入侵”前夕,公司失去了“克图鲁”和“艺术”,如今连“威严”都被魔法少女们收入囊中,七个实验室中的三个不得不暂时关停。那之后,根据莎托里的需求,“秘法”被放进了中央的大熔炉内,原本在那三个实验室中工作的研究人员也被转移到其他遗迹结晶的项目中。
“情感......情感......嗯,是这里。”
千花找到亮着粉红色灯光的那间实验室,再次用黑色磁卡在门口的刷卡机上刷了一下。刷卡机传出认证成功的音效后,大门便自行打开。
“最新档案转录完成。根据诺登传回的讯息,它目前已经折损了超过半数的力量,这也导致‘情感能量’收集的效率降低了。”
“告诉它,它不会得到任何补给。它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拖住魔法少女——尤其是结城叶奈——把她们的精神搅得越乱越好。”
“可是这样的话......”
“有什么质疑的必要吗?诺登的数据还保存在‘主机中枢’,只要想的话,随时都能将它复现,完全没有必要关心它的消耗。”
“明白了。”
千花一进“情感”的实验室,映入眼帘的便是莎托里和实验室主任站在一块大屏幕前对话的画面。大屏幕上显示着一名身披黑袍、背生骨刺双翼的白发少女的形象,以及一大串复杂的代码和数据。
那是大概一周前才借由“情感”诞生的新生幻魔“诺登”的资料。现在的诺登依然潜伏在魔法少女的梦境中,它似乎是通过和“情感”的共鸣实现和实验室这边的通讯。
实验室的另一侧,一群研究员围在一面强化玻璃前,玻璃后的隔间内摆放着一架与外面的大熔炉造型相似的小熔炉。研究员们讨论着千花听不懂的复杂内容,通过与熔炉连接的电脑不断调整着熔炉的各种参数。小熔炉上连接着数十根粗壮的金属管道,那些管道深入天花板和墙体,并且跟外面的大熔炉互相连接。
即使隔着强化玻璃,熔炉放出的热量、以及那稍显诡谲的粉红色光芒,依然让实验室内的景象仿佛海市蜃楼一样,透着模模糊糊的不真实感。
千花扫了一眼熔炉的方向,便眯着眼睛望向莎托里瘦高的背影,刻意用尖酸刻薄的高音调招呼道:
“你可真是冷血啊。是不是过段时间,你会对咱跟不知火芽衣说‘能替代你的家伙要多少有多少’这种话呢,凪原家的大小姐?”
听到千花的声音,莎托里稍微侧过身子,瞥了一眼穿着打扮和实验室格格不入的暴走族少女。她嘴角一挑,似是以礼貌的微笑回应千花,但她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在我能生产出替代你们两个的家伙之前,你们还是更多考虑一下我会怎么榨干你们的利用价值的吧。”
“咱就是学不来你这点商人思维。”
千花摆了摆手,摇晃着脚步来到莎托里面前。
“叫咱来不是为了听那个小梦魇的报告的吧?咱没记错的话,你打电话时说的是,咱昨晚报上来的数据来着?”
“看看这个吧。”
莎托里从手边的工作台上拿起一块平板电脑递给千花。千花眉头一挑,接过平板电脑的同时忍不住嚷嚷着抱怨道:
“还得看报告?直接跟咱说结果不就......嗯?”
话音未落,千花忍不住瞪大双眼,抱怨的话语立时转变为疑惑的声音。
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是一段航拍录像。画面中心,如同宫殿、又好似森林一般的超巨型红色晶簇在月光下闪烁着火焰色光辉,水晶之光笼罩着周围灰白的破败古城,这显然不是任何一座曾经存在于人类历史上的恢弘古迹。
不过对于桐生千花——或者说,《魔法少女薪炎计划》曾经的玩家来说,这座城邦却又无比熟悉。
因为,那就是《薪炎计划》的玩家主城“新露露耶”。
但千花并不单纯只是因为看见新露露耶而感到困惑。即使《薪炎计划》已经停服,莎托里现在作为海雅辛斯公司的掌权人,如果她想的话,从旧服务器中调出《薪炎计划》的数据和影像并不是什么难事——莎托里几乎每天都在做这种事。
既然如此......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这个。”
莎托里在胸前交叉起双臂,脸上浮现出带着傲慢感觉的笑容。
“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既然那几个魔法少女身边都找不到‘威严’,那么‘威严’就只能是被克图鲁藏起来了。根据这个推论,那家伙能把‘威严’藏在哪?”
“哼嗯......那个被隐藏的论坛,果然有猫腻?”
千花眨了眨眼睛,咧嘴嬉笑道:
“恢复力量的克图鲁,用了和二小姐类似的藏匿方式,对吧?将结晶数据化,再隐藏到庞大的网络数据流里面?你现在已经找到骇入那个网站的方法了对吧。”
“不。”
莎托里摇头,伸出手指戳了两下平板电脑的屏幕。
“比那还要更‘有趣’一点。简单来说,克图鲁通过秘密论坛的数据流,创造出了属于它的幻魔结界。然后,作为它本体的那枚结晶,还有被她们抢走的‘威严’,就藏在那个结界里。这几天,被诺登控制的魔法少女也被它收容到那里面去了,所以你在火鹤市找不到她们的人。”
“哈?”
千花愣了一下,她一时之间没有从莎托里那极为平淡的语气中反应过来,甚至连“克图鲁能制造幻魔结界”这件事都还没能消化。她低头看了看新露露耶遗迹都市的录像,又抬起头望向莎托里。
“你的意思是,克图鲁,把《薪炎计划》的主城,做成了她的幻魔结界?”
“就当是那样吧。”
莎托里从千花手中抽走平板电脑,若有所思地对着屏幕上的景象笑了起来。
“第四开发部的网络专员用一晚上把她们的网站地址给扒了出来。在‘秘法’面前,克图鲁在网络数据流中藏了个幻魔结界的事根本算不上秘密。就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利用那几个魔法少女曾经登录论坛时留下的已废弃数据,拷贝并还原出了连接到那个幻魔结界的路径。”
“哦,所以接下来......”
虽然前面的内容千花还没能完全理解,但是莎托里说到这里,她差不多也明白接下来莎托里要告诉她的事情、要交给她的任务是什么了。
莎托里用平板电脑拍了一下千花的肩膀,然后便自顾自地朝实验室外走出去,千花急忙跟上莎托里的脚步,和她一起走向实验室外的环形长廊。
“我的网络专员已经复刻出了新露露耶的镜像网站。现在,我要你马上去进行网络空间跃迁的模拟实验。实验预计要进行十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时间。实验完成之后,你的任务就进入下一个阶段。”
莎托里在长廊上停下脚步,抬头仰望位于长廊中心的巨大熔炉。她稍加停顿,然后向千花传达了明确的任务指示。
“——今天晚上,你要趁着结城叶奈进入魔法少女梦境的时候进入克图鲁的幻魔结界。偷也好,抢也罢,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把‘威严’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