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购完需要的商品,我走出超市,手里仍然握着手机。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总算把「琉璃之梦」移植到了手机上。现在,外出的时候柊娅也与我形影不离。
大晴天的阳光让手机屏幕变得模糊不清,几分钟后,我终于认输,关掉屏幕把手机放进口袋,直面无法省略的回家路程和来自夏日地表蒸烤的空气。
不过,我的内心异常平静。微妙的情感隔绝了外界的影响,牵引着我不紧不慢的步伐。
只要柊娅在我身边,我的身心就凸显出强大的一面,像是自信的魔法。她说自己是魔法使,从来都没有骗我。
我想象自己的头像在一条曲线上移动,终点大大的「Home」标志却不能动起来。我放大视角,自己的速度就像是变快了一样,指望这种心理安慰似乎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接近彩票店时,我看见大叔从里面走出来。
以我的行走速度,马上我们就会打个照面了,我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也不是我要躲着大叔,天气太热,我只想尽快回到有空调的房间。
然而,我清楚看见一张纸币从大叔手里掉了出来。他注意力全在彩票上,看也不看就把钱塞进兜里。
踌躇了一下,我还是开口了。
「喂!大叔,你的钱……」
他听到声音很快回过头,和我面面相觑。尴尬之情迅速填满了我的五脏六腑。
「噢,是相吾啊。怎么啦?」大叔把彩票收了起来,露出他擅长的老熟人式笑容。
「你的钱,掉在地上了。」
大叔低头看见了地上的纸币,便弯腰捡起来,「这是我丢的?」
「我看见了,你刚刚掉的。」
「那可谢谢你了,不然又莫名其妙少了钱。」
「没事,其他人看见也会提醒你的。」我走上前说。
「那可不一定啊。」
我只是想舍去无意义的感谢流程,但大叔根本不给我面子。
我发挥自己最擅长的沉默。
「放心,你是好人我铁定信,我看人很准的。」
「算不上吧,只是普通人。」
「我见得多了,不会错的。」
「大叔过奖了。」
说完,我重新挪动脚步。
大叔瞟了一眼我的手提袋,想起了什么说道。
「你回公寓吗?」
我又停下来,「是的。」
「哦」了一声后,大叔的脸上略显无奈。
「其实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以后是没多少机会和相吾你聊天了啊。」
「这样啊……」
看来大叔的生活也即将回到正轨。迷茫的日子终归是一段插曲,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自然会悄无声息地结束,剩下一点经不住反思的痕迹。
「恭喜你,大叔。」这是我少有的发自内心对大叔说的话。
「没啥恭喜的,一想到又要忙起来了就烦。」
「不如说这就是工作的价值吧。」
「是有道理,好吧……」大叔叹了一口气。
「那下次见。」
我走开了一段距离,身后却再次传来声音。
「对了,你找到了没有?」
这似乎是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问题,我转身站直了思考着。
「找到了。」我回答道。
我继续顺着曲线前进。
回到房间,我首先打开了风扇,缠绕在身上的热气慢慢脱落,感觉活过来了。
随后,我用买来的食材简单做了午饭。一个人生活时很少会有把饭菜做得丰盛的想法,这一点我想大家都差不多。
吃完饭,我在电脑上打发时间,同时习惯性地打开了「琉璃之梦」。
事到如今,游戏里的柊娅已经拥有一定的交流能力,我用闲暇时间换来了较为满意的成果。决定制作这个游戏应该是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但是,我的前方还是一片空白。
这么想着,午后的困倦光顾了我,我准备稍微睡一会。
我不可能抱着「琉璃之梦」轻描淡写地走完一辈子的长度。就像在梦里柊娅说的那样,她告诉我有一种可能性,被称作满是希望的未来在等我触及。
人生总是充满了选择,某个看似不起眼的选择,却会让人生的方向改变。现在,曾经的梦想回到了手中,我觉得,如果抓住了它,碌碌无为的未来也可以被割开一条岔路。
我从未放弃过那时想要成为作家和漫画家的梦想,即使置之不理,它也在我心里根深蒂固,没有办法轻易抹去。
我和柊娅在梦中发生过的记不清次数的故事,我都想以描绘的方式一一表达。
哪怕是再平凡不过的点点滴滴,我也视为无价的宝物。
我闭上眼,就像看见了那个光芒逐渐明亮的方向。白茫茫的世界远处,她就站在那里,向我淡淡微笑。
◇
万里无云的天空清澈到看不见一点杂质。再稍微往上抬头,世界仿佛倒置,我即将坠入深不见底的海洋。
「天气真好呢。」
熟悉的声音拽回了我。我低头,似曾相识的场景铺设在我眼前,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柊娅。」我不在乎地转移视线到她身上。
「怎么啦?你不是要来喂动物的吗。」她用疑惑回应我的视线。
我看了看面前围起来的栅栏,或大或小的生物在里面活跃着。而我正提着一个装满饲料的木桶。
「……啊,对。」我立刻融入情景中。
我打开栅栏走进去,柊娅跟在我后面。我瞧见放在地上的容器,就是这个吧,我把饲料倒入槽中。由于是梦里,我顷刻间就做完了这件事。
然后,几只动物就凑了过来。我只能用「动物」来统称它们,因为我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这个,是什么动物?」我看着像是兔子但不会跳且颜色过于诡异的生物,对柊娅问道。
「是爬行兔哦,从魔法农场的老奶奶那里买来的。」
「要不还是养正常一点的……」
「敦海不喜欢吗?」
我连忙否定,「也不是,既然你想养它们我会支持你的。」
「你想要的,我们也一起去买。」柊娅面带恳切地说。
「嗯……暂时没想到,之后再说吧。」
我们返回房屋,我发现确实都不一样了。房屋扩建了一间屋子,看起来是仓库。外面也经过了一番修葺,让房屋看起来像是刚建好不久。
走进家里,里面多出了好几样家具,摆设变得花哨了些,有一种层次递进的感觉。
梦境不会一成不变,习以为常的我没有顾忌地接受新的模样。只要柊娅还在,我还在,梦境还未消散,我会默默守望着全部。
「你休息一下吧。」柊娅示意我坐在椅子上。
柊娅打扫着客厅,过了一会在我对面坐下。
「多亏了敦海你找到了『虚幻之花』,我们的生活好了很多不是吗。」
我挠挠头,「啊……说起来是这样。」
「真是神奇,花田我几乎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敦海你只是出去随便走走就能找到。」
「也许是机缘巧合?」
「『虚幻之花』是非常稀有珍贵的东西,我本来觉得花田里没有的。」
「可能我比较擅长寻找东西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找到那种花。」
「真的吗!」柊娅兴奋地盯着我的脸。
炽热的眼神像是捆住了我,我想不出会让她失望的回答。
与柊娅在一起,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那么在这个梦境,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虚幻之花」交给她,然后看着她露出和上次一样美丽的笑容。
「一定可以再找到的。」我自信满满地说。
「谢谢你,敦海。」
我的意志被炽热的视线点燃,有一处声音在心底述说,拾起未来的第一步,已经整装待发。在外层世界,退缩的我常常占据上风,但是,遇见柊娅之后,我决定取回剩余的勇气。
要让柊娅知道我不是说说而已。
「我们走吧。」
「现在吗?」
我站起来,拉起柊娅的手,走到屋外。
铺满大地的万紫千红映在我们的眼眸。我与她并肩漫步在小径。
「我会带你找到它。」我说。
「嗯,我相信你。」
「以及不管多久以后的未来。」
「欸?」柊娅吃惊地看着我。
我望向远远延伸的小径,直到消失在边际。此时,我觉得梦境快要支撑不住自己强烈的感情。
「这是承诺。」
说完,我向上看去,透明的天空似要向我坠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