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泼洒如墨,从高处向下望去,十三区像是镀上一层金膜,熠熠生辉。
阳光如此明媚的一天里,十三区的居民心情却不是很好。
因为今天正是征收之日。
人们挂着一副丧气的表情走上街头,聚集到广场上。
此处已有大量手持魔力枪械的警卫正在维持秩序,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各方贵族依次入座。
“华德先生,早上好。”正在指挥下属布置场地的苏彤打招呼道。
但对方的态度不是很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直直坐进爱德华家族的区域。
苏彤只能在心底叹气,毕竟她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偷走魔镜的窃贼。
“警长小姐,今天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呵,就带着你的东西滚回正义之都吧。”华德没好气地说道。
“请放心,我在各个方位都有分配警卫,提前几天做了演习,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苏彤紧握魔力火铳,如此保证道。
“是吗?呵,但愿吧。”华德正因为家族丢失了魔镜,参与不了收割幸福而感到郁闷。
广场中人头攒动,苏彤积极维护着秩序,时不时还要招待到来的贵族,忙得不可开交。
“警长小姐,早上好呀。”
艾黎穿着轻盈的裙装走上高台,身旁还跟着西装革履的路天穷。
“早上好,二位。”
苏彤微笑回应。
“祝今天的征收之日一切顺利哦。”
“谢谢艾黎小姐的祝福。”
待到入座后,路天穷忍不住吐槽起艾黎的黑心。
“你真是坏心眼啊,唉,这下算是害了人家了。”
“这倒确实……”
艾黎也有些担心,如果这次征收之日上出了天大的意外,苏彤小姐会被如何问责。
“不过我听说苏彤小姐在正义之都有后台,贵族们再如何愤恨也不能拿她怎样,最多也是让她滚回去。”路天穷根据他收集到的信息说道。
艾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起狼辛他们的身影。
狼辛没找到,倒是有一位阵仗浩大的贵族抵达了高台。
“那是古月娜家族的家主,布兰西,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两位夫人和家眷。”艾黎靠在路天穷耳旁说明道。
布兰西给路天穷一种吸血鬼伯爵的错觉,他的暴露在外的皮肤惨白,但指甲细长,双眸赤红,扫视台下民众的目光与芙蕾雅一样充斥轻蔑。
仿佛他只要一挥手,民众就会像被烈风席卷的玉米一样折断腰杆。
布兰西看着搭建起来的木质楼梯,眼神表露出不满。
轻轻拍手,便有人抬着一卷红毯铺在楼梯上。
即使是这样还不够,待到仆人将红毯的褶皱抚平后,布兰西才肯踏上高台。
“芙蕾雅小姐,艾黎小姐,还有旁边这位……路天穷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布兰西先生。”
路天穷承认布兰西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属于贵族的优雅与精致。
但这是不是有点太做作了?
布兰西和他的两位夫人入座,路天穷却发现古月娜家族似乎没有任何年轻人。
“怎么回事?他身体有问题?”路天穷压低声音问道。
“嗯……好像不是,只是一直没有生子罢了。”艾黎回道。
古月娜家族的大夫人歪坐在椅子上,望向他人的目光充满警惕,时不时慌乱张望,路天穷不由怀疑她是否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而二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忍受不了台下的嘈杂人声,只好闭目养神。
路天穷发现了奇怪的一点,两位夫人的待遇似乎有些不同。
大夫人身后有许多仆人伺候着,但二夫人只是孤零零地坐着,甚至仆人们还在下意识远离,仿佛她是什么瘟神一样。
大夫人浑身珠光宝气,闪人眼目,而二夫人只是穿着朴素的衣装,如果不是她坐在高台上,路天穷还以为她就是个平凡的妇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征收之日开始了。
芙蕾雅站在高台中央,俯视民众的眼神充满笑意。
“代理领主,芙蕾雅,在此宣布,征收之日,正式开启。”
话音刚落,台下便哀嚎声起伏不止。
芙蕾雅拿出魔镜,越下高台,落在一位貌似农夫的居民面前。
“呐,就从你开始吧。”
“让我看看,你的未来里,有什么令人垂涎欲滴的幸福。”
芙蕾雅右手抚过镜面,如同扰动了平静的水面。
一阵波动后,那位农夫的未来便呈现在镜面上。
“老婆,我回来了。”
农夫面容欣喜地推开家门。
“今年麦子收成真好啊,终于有机会给你买件新衣服了,儿子嚷嚷着要买的玩具也有闲钱买了。”
一家子人坐在桌旁,桌上是平常不肯花钱买的丰盛肉类。
妻子面带微笑地将肉片挑到丈夫和儿子碗里。
在新衣装的衬托下,她竟隐隐找回了年轻时那种轻盈的感觉。
儿子扒在桌旁,一会儿狼吞虎咽,一会儿又去摆弄新买的玩具。
农夫笑着叱喝不好好吃饭的儿子,忽然,他像察觉到什么一样,猛地回头,盯着紧闭的窗户。
但玻璃上没有任何异常,忠实地反射着一家人幸福的场景。
这是大部分平凡者的幸福。
“今年的税率是百分之五十,让我好好想想,我要拿走哪一半呢?”芙蕾雅托腮思索着。
“代理领主,求求您手下留情,我的妻子已经三年没有新衣服穿了,我就等着今年的好收成改善生活呢!”
农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乞求着。
但芙蕾雅无动于衷,右手盖在镜面上,缓缓抽离出一团色彩斑驳的泡泡。
“我还是很善良的,今年的收成我只抽走三成,但是,明年的收成我也要抽走三成。”
农夫痴痴地抬头,对上芙蕾雅的目光,喉咙咕噜,却喷涌不出声音。
当畅想的幸福被抽离的时候,心底那种对幸福的向往也随之破碎。
今年的收成失去的不止三成。
“下一个。”
征收之日仍在继续。
芙蕾雅和布兰西手持魔镜,收割着人们珍视的幸福。
即便他们还没抵达那些未来,但那种失去感是真实无比的。
“未来是虚假的,但失去之物是真的。”
观看了全过程的路天穷如此叹道。
至于爱德华家族,因为丢失了魔镜,便没有收割幸福的资格。
华德翘着二郎腿坐在高台上,即使心痒得不行,也奈何不得。
只能不断释放幽怨的目光,让台下维护秩序的苏彤感觉锋芒在背。
“是不是我最近忙昏头了?”
苏彤挠挠瘙痒的背部,感叹道。
“怎么在哪里都感觉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