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当死去,但当我醒来。
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四面都是洁白无瑕的白色墙壁,没有门,没有窗户,只有一片空旷的白色。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甚至连我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仿佛被剥夺了所有感官,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
【终于走到这里了吗?曾经是理智的疯子,如今是情感的奴隶】
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突然出现,没有预警,没有源头,就好像是这个空间本身发出的。
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它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你认为你找到了所谓的爱?你所谓的理想?现在都在哪里?它们救不了你,不是吗?】
声音开始扭曲,变得尖锐刺耳,在嘲笑我的无助,又像是在同情我的孤独。
我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我面对的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它来自四面八方,又无处不在。
【醒来吧,面对现实,你已经死了,这里只是你的坟墓】
我开始怀疑,这是否是我内心深处的幻听,还是这个空间本身就蕴含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蜷缩在白色的地板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试图阻挡那个声音。
但无论我怎样努力,它仍然穿透我的防御,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不用挣扎哦,不管你再怎么堵住耳朵都没有用,这是内心的世界,声音会贯穿你的灵魂】
【别在那装神弄鬼的,要说话就出现在我面前,好好说】
【装神弄鬼吗?那也好,优势就是用来利用的,不要因为那一点点的虚荣心而放弃自己的优势,所以我没有理由出现在你的面前】
【胆小鬼!】
【随你怎么夸,反正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要做的事只有一个,消耗你的时间,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你将永远迷失,直到你放弃希望,放弃抵抗】
【你这样说话有什么意义呢?这改变不了什么】
【是吗?那咱们走着瞧,来和我玩一个游戏吧,你在这里撑过三天,我就给你一个选择】
【你这声音听起来挺无聊的,是不是闲得慌?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赶紧把我放出去】
【那等你撑过三天以后再说吧,拜拜】
空间中的声音,就像它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消失了。
我开始在空间内踱步,试图通过脚步声打破这片寂静,我沿着不知名的道路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些机关或者隐藏的出口。
【在这个没有门、没有窗户的世界里,你无处可逃,无路可走】
【把你的嘴闭上,要当观众就好好的看着】
我必须保持清醒,不能失去理智,这只是一个挑战,我会找到出路的。
【这里的白色是你的恐惧,是你的绝望。你的存在不过是一场笑话,你的故事无人知晓,哈哈哈……】
没有窗户,没有阳光,我无法分辨白天和黑夜,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这里的空间接近于无限大,根本走不到尽头。
这里有些奇妙,就算不进食、不喝水,好像也不会死,所以现在我只需要保留体力
我尝试用睡眠来打发时间,但在这个无尽的白色空间里,睡眠变得断断续续。
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眼神空洞地望着白色的墙壁。
既然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阳光,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那怎么才算三天呢?
这时我才意识到,三天不过是个愚昧的笑话。
【出来吧,胆小鬼,出来谈谈心吧】
它没有出现,只有我的呐喊声,在白色的空间里回响。
【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所以赶紧给我张嘴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晦气鬼】
【你说的三天,根本就是无限吧,在这里的时间根本就没有流逝,你就是想把我彻彻底底的困在这里】
【不要这么尖酸刻薄嘛,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安心呆在这里,你就可以一直活着,直到永远】
【人最重要的不是活着,而是活的好,如果我追求生命的永恒,舍弃人生的价值,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情感的奴隶,根本不配跟我叫板】
【配不配根本由不得你说的算,我是我,一个独立无二的个体,永远不要自以为是地评价别人,你个只知道躲在暗处的胆小鬼】
【胆小鬼?自以为是的评价别人?那你认为自己是谁?】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似乎就在我耳边,我感到一股寒意从我的肩膀上传来,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有触感,很轻薄,很空虚,又像千万吨水泥般沉重。
我迅速转过身,那再熟悉不过无比熟悉的脸,银白的头发,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声音的主人就是我自己。
【你的理性与热情是你在空白中灵魂的盾与矛,你我的心灵就是战场,在此你的理性与判断同热情与欲望彼此交锋】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内心深处的恐惧,也是你唯一的向导】
【向导是引往未来,而不是将人困在这里,让人停滞不前】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能骗过世间的所有人,但唯独骗不了我,其实你还想活着吧】
【那又怎样?我是想活着啊,但做过的承诺不能反悔,我已经到18岁了,也该付出代价】
【你跟那个人说的一样,还是那么不坦率。人的一生充满了选择,是非的选择、情与理的选择、义与利的选择、安逸与进取的选择……当人面临一些触及心灵或决定人生走向的问题时,困扰了太多太多的人,品味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选择,但最令人愉悦的也莫过于选择】
目光中带着淡淡的不屑,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完全隐藏她的讥讽。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离开这个白色的空间继续活下去,或者选择走向死亡的末路】
我站在十字路口,心中充满了迷茫和焦虑,让我感到困惑。
向左还是向右,这个决定可能会改变我的未来。我的心跳得飞快,面对未知的结果,我害怕每一个可能的坏情况。
现在我的心情十分矛盾,渴望得到却又害怕失去,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渴望,但同时身体却在抗拒。
我站在人生的边缘,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视线在空旷的房间里游移,心里充满了迷茫。
我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的不坦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悔意。
就像两只手在互相拉扯,我渴望得到他的爱,却又害怕这份爱。
这种强烈的压抑感,只能通过忍耐来控制,我站在人生的边缘,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这两个行为,哪一个更加高贵?
【你所厌恶的今天,是昨天死去之人奢望的明天;你所浪费的现在,是未来的你回不去的曾经】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将死之人一定期待明天呢?】
【正因为我不是别人,我就是你】
我逐渐认识到,真正的自由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逃脱,更是精神上的解放。
就像是有一天,在墙壁的一角发现了一条微弱的裂缝,这条裂缝虽然细小,但它对人们来说就像一线光明,最终,裂缝变成了一个小洞,透过小洞,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选择…………】
在那个苍白的空间里,我面对着自己,声音的主人突然变得沉默了。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死寂,一阵尖锐的爆裂声划破了寂静,那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紧接着是一阵灼热和刺痛,低下头,看到胸口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花,缓缓扩散,那是生命的颜色,在这片白色中显得如此刺眼。
我感到自己正在缓缓倒下,但却没有触碰到地面,仿佛悬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身躯躺在白色的地板上,血液在我身边蔓延,像是要与这片白色融为一体。
声音的主人,也就是我自己,那张熟悉的面孔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混合着惊讶、痛苦和一种扭曲的满足感,逐渐变得模糊,声音也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我看到了他,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你是来亲手结束我的生命的吗?三花】
【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因为再不叫就来不及了呀】
他向我走来,脚步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异常,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身影在白色的雾气中渐渐变得清晰,他的轮廓像是被光晕勾勒出来,带着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他在我面前停下,半蹲下身,我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他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我,那双手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我的肌肤上,带来了一丝真实的存在感。
他拥抱得很紧,像是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又像是害怕我突然消失。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强烈而有力,与我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然后,我感到了金属的冷硬触感,那是手枪的枪口,它无情地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这个拥抱,这个触碰,将会成为我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部分。
【白银,你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我从未后悔过,我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爱,去感受,去生活】
他的眼神中有泪光闪烁,但随即被他隐去。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枪口的冰冷。
【我知道,这是必须走的路】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好好地活下去】
【谢谢,那么,再见了,三花】
【永别了,愿你在白日梦中醒来】
我听到了扳机扣动的声音。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