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工作是最麻烦的。
经过领主亲兵的清点，维思赫斯特全境短时间凑出的三百人军队，经过与莱昂伯爵三千大军的鏖战之后，尚还能站着的不足两百人。
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多达四十五人，其中三十六人是临时征兆的民兵，其余九人则是维思赫斯特家族常年支出资金豢养的正规军。
不过所谓的正规军，不过是装备较为精良，接受过相对完善的军事训练的平民。提·翁杰似乎并没有所谓常备军的概念，即使是重骑兵，也大多是由富有的平民或者贵族子弟构成，这之中骑士的比例只占了不到20%。
不过若是像维思赫斯特这样的男爵，麾下的重骑兵则基本都是由骑士组成。原因很简单——男爵领中没有那么多富有到能够自备马匹和板甲的自由民。
说白了这就是中世纪的常态，与隋唐时的府兵制相似，战时为兵、闲时耕地，且大多需要自备武器装备。
言归正传，死的这批正规军里，还阵亡了两名扈从骑士和两名轻骑兵，连人带马实际上是十二条命。
听着这一行行数字，约翰动了动眼皮，环视了一圈战场，心中肉疼不已。
不要以为这几十个人是小数目，一支军队永远是战兵少而辅兵多。譬如约翰这三百人，其中能随时参与战斗的核心作战人员就只有那一百正规军而已，其余两百多人实际上都是辅兵。
一次性损失九人，等于消灭了整个维思赫斯特家族十分之一的军队，约翰心中早已把莱昂伯爵和雷克斯伯爵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况且人死了还不算完，抚恤金总得给吧？
那些服役的农民且不去说，阵亡的正规军若不给点补偿实在说不过去。他新近承爵，这时若表现得吝啬刻薄，下面的人谁还敢为他卖命？
约翰心中沉沉，骑着白马边走边思量，一个小伙子小跑着拦到了他的身前。
“大、大人......！”
约翰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长相寻常的少年，似乎要比他大上一两岁。
“我记得你是......蓝什么......？”
“蓝礼，大人！我叫蓝礼·马克西姆！”
是那一批幸存下来的侍从骑士之一，马克西姆这个姓他熟悉，就是唯二效忠他的骑士之一。
约翰向两旁瞥了瞥，问道：“我勇武的蓝礼，你的马呢？我看见你是骑着它上战场的。”
“死了......”
蓝礼表露出懊悔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扫去脸上的悲伤，说道：“大人，家父谴我来问您——那些尸体怎么办？”
小伙子指着约翰身后一大片阵亡兵士的尸体。
“嗯？”约翰皱了皱眉，问：“他们没有带走？”
“雷克斯伯爵吗？他们走得很急，没有打扫战场。”
约翰心中一凛，立刻发令：“让士兵们搜刮一遍，战利品上缴一半，其余可以自留。”
“啊，是！我这就去告诉家父！”
“等等。”
正欲离开的蓝礼疑惑地回过头来。
“你也去挑一匹马吧，东西搜完了记得让他们把尸体埋了。”
“谢谢大人！”
蓝礼兴奋地跑开了，而约翰则目露深思。
这个时代打仗，遗留的尸体经常是不予处理的，就那么任其腐烂在战场上，最多就只是就地掩埋而已。
但这里毕竟离他的庄园太近了，若是丢在这里腐烂，不仅看了糟心，还可能滋生疫病。约翰可不想冒险考验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或许用魔法能一下治好，但会魔法的人才多少？倒不如说大部分人实际上还是活在中世纪的卫生条件下的。
●
坐在大堂中，约翰对着账簿一项项熟悉着便宜老爹曾经所做的工作。
经过一次战场打扫，约翰又获得了超过八百金币的额外收入，但这也仅仅只是让他开心了一小会儿。
自穿越以来，他想方设法、设法想方地逃出范提斯的黑矿场，又审时度势得到了曾经的小约翰根本不敢奢望的男爵头衔。本应是人生得意时，但约翰确实是得意不起来。
男爵实在算不得大，光提·翁杰南方就有五六百个。其中有些大男爵的实力甚至足以和一些伯爵叫板，但维思赫斯特男爵显然不属于那批人。
事实上，维思赫斯特男爵的实力标准的不像样。男爵所能拥有的正规军的中位数在一百，维思赫斯特家还真就只能调动一百正规军。
男爵的季度性收入大约在两百金币左右，维思赫斯特家族的季度性收入也就在这个数。
怎么说呢，就像那个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的死板老登一样，维思赫斯特家族好似RPG游戏中默认的标准出生。
然而约翰所要面对的，却远远不是这等力量能够应付的。
约翰不知道到底是爱德华八世做过了头，还是南方诸侯认为时机已到。说实话到底是谁先挑起的内战根本就不重要，唯一重要的事情是该如何从这场战争中保全己身。
维思赫斯特家族有向雷克斯伯爵提供军役和上缴赋税的义务，而雷克斯伯爵似乎热衷于和王党一决雌雄，未来少不得要打硬仗。
约翰受召出兵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但他实在对打仗提不起兴趣。
举凡穿越者，尤其是男爵这样算不上强大的位置，前期都应当猥琐发育才对。
维思赫斯特家族直辖的有五座村庄和一座庄园，消灭六名背叛的实封骑士后又收回了六个骑士领，如今实际是直辖五座村庄和六座庄园。
这样一点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随便碰上一位伯爵的大军就能撞个稀碎。
但南北战争可不是一个两个伯爵的事情，边境伯爵、侯爵乃至于那些公爵和国王都投入了大量兵力财力。
满盘都是陷阱，稍有不慎，整个维思赫斯特家族都得完蛋。
领地的发展，家族产业的维系......大量责任如同重担在一夜之间压在了约翰身上，让他一时感到有些不适应。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穿越者也会感到手足无措。
他趴在了桌上，心中有些烦闷，忽然瞥见了武器架上挂着的阿萨斯比亚。
他站了起来，本打算过去拿下长枪，忽然身子一顿，抬手一招，阿萨斯比亚顿时如有感召般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约翰摩挲着手中的长枪，默默道：“若不是你在这搁置，我都快忘了那一切。”
他脑中浮现出让娜的身影，还有巴扎斯胖胖的脸，杰森的鞭子，还有巨龙的火焰和巫妖的沉吟。
相比较而言，那才是冒险者的世界......现在的他却在干什么？
“......简直就像一场梦。”
“我也有天赋，可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学会魔法呢？”
约翰苦笑一声，把阿萨斯比亚重新收好，继续伏在案桌前工作起来。
超凡的世界为时尚远，他只能顾好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