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是贵族的高雅运动，更是带来黄金的途径。
一片林场意味着兽肉、兽骨、兽皮、兽角、羽毛......清一色都是贸易的行货。
王室或是大贵族会圈定固有的林场以供自己专享，同时禁止平民在其中狩猎。但维思赫斯特家族可没有富裕到会留有自家享用的专门林场。
维思赫斯特领内的林地都是允许猎人进行狩猎的，并且要向领主缴纳三至五成的所得物或等价的金银，这也为维思赫斯特家族带来了为数可观的财富。
“大人！”
本来焉了吧唧的卫兵在狩猎营地旁正打着哈欠，听到马蹄声后赶忙立正和约翰打起了招呼。
林场和牧场、农田一样，都是纳税的大头，派兵轮班驻守是为了防范盗猎者。
约翰跳下马来，瞅了一眼四周，营地的火焰才刚刚熄灭，木炭的黑烟仍在飘起。他无意间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骨头和一地鸡毛，顿时一愣。
“大、大人.....”
卫兵结巴着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约翰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负责值守的五名卫兵一眼。
双方一旦注视，卫兵们立马遭受不住压力，纷纷低下了头。别看约翰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这个年代可不看年龄，他是领主，一句话就能定夺他们的死生。
如今偷打野鸡来吃被抓了个现成，几人早就吓得冷汗直冒，个个心里都后悔不已。
“兄弟们辛苦。”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约翰，他笑着牵过马让他们拴在了营地中。
“不、不辛苦……！”
“我是来打猎的，你们看——”
“我们立刻疏散林子里的猎户，不会打扰到您的雅兴！”
约翰摆了摆手，说:“又不是皇家林场禁绝平民狩猎，干什么夺人生计？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这……”卫兵们面面相觑。
他从背上取下一张漂亮的猎弓，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走得急，只带了一壶箭。你们这儿理当有箭？”
“有……有！”
卫兵赶忙去取箭，连着拿过来十几壶箭。箭簇宽大而呈现三角形制，是典型的狩猎箭簇。
“你们这儿倒是准备充分。”
面对约翰的打趣，几人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强笑说道:“偶、偶尔会有猎户用光了箭又不想回去拿，我们就卖给他们，赚点酒钱。”
“嗯。”约翰没说什么，挑了一壶箭，让蓝礼也挑了一壶，便徒步走进深林里了。
直到两人身影再也寻不到踪迹，卫兵们才啪嗒一声各自坐了下来。
“……吓出我一身汗。”
“哎，你说咱们这位新领主……看出来了没有？”
“额，应该没有？”
“你瞎啊，人家盯着看了半天你没看见？”
“我也纳闷……”
●
约翰带着蓝礼走了一段路后，蓝礼终于开口了。
“您为什么不惩罚他们？”
约翰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说道:“你知道，却一言不发？”
“您不说，我就不会说。”
好个蓝礼·马克西姆，没想到是个有脑子的，真被他五大三粗的外表给骗了！
约翰心中吃惊，旋即来了兴趣，说道:“理由，你可以猜一猜。”
蓝礼露出沉思的表情，试探地问道:“……笼络人心？”
约翰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斜睥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林场半月一轮班，又不发津贴，不过一只野鸡，何必揪着不放？”
蓝礼点了点头。
“但是，”约翰加重了语气，“难道他们只有今日偷了只鸡吗？”
“应该......顺手牵羊不少次了吧？”蓝礼不太确定。
“......这是一整个军纪的问题，在这里处罚他们意义不大。我有意向整顿军纪，但首先得让他们过得上好日子。”
约翰目视前方，心中早有了一套军事改革的计划。西方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常备军，大多是府兵性质的半农半兵，缺乏训练，装备也不够精良。真正强大的职业军人反而是各种雇佣兵和对外雇佣的骑士团。
听说东方的普洛兰教皇国实行的是军区制，虽然兵源同为府兵，但部分军区会以十户为单位供养一名重骑兵。整个教皇国保有的主力重骑兵数量在六千骑以上，称“铁甲圣骑兵”，是一支令人胆寒的部队。
之所以西方养不出这样的军队，是因为分封制度下无法形成强力的中央，财政集中不起来，又怎么养的出这样的军队？
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爱弥儿大陆的西陲以及中部广大地区都流行弱王权的分封制度，教皇国集权是历史和神权的双重原因。
而海对面的努曼达王国虽然也是分封制度，却因为征服者不列塔尼一世征服三岛后强势要求全国领主在兰尼斯特堡前宣誓对国王效忠（即“兰尼斯特宣誓”），从而形成了相对于爱弥儿大陆而言要高得多的君权。
约翰身处大陆分封制度下，却也想维持一支强力的常备军。只要有三至四百人的职业重骑兵，他就足以在平原战场上与伯爵的军队叫板。
譬如雷克斯伯爵，手头的重骑兵也不过一百出头而已，三四千人的大军听上去唬人，实际上大部分是缺乏训练的征召兵。数百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重骑兵只消一波冲锋，就足以冲垮一千到两千人的农民征召兵。
倘若这批重骑兵组织和配合的程度能达到以百为单位再次集结出第二次冲锋，那对面根本不用再打了。
但目前，他就算散尽家财也只能维持一支十五人至二十人之间的重骑兵部队，且最多只能发五到六年的工资就会陷入财政危机。
还是地小钱少啊......
约翰叹息一声。
军事改革迫在眉睫，却无力施展，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忧郁的呢？
且一步步来吧。
在雷克斯伯爵征兆他加入战争以前，尽量熟悉领地事务，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狩猎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而蓝礼听了约翰的一席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正还想问什么时，约翰却先开口发问:“以前狩过猎吗？”
蓝礼有些懵，话题转变的似乎有点过快，他点了点头：“父亲教过，我后来也猎过很多次。”
“那你教教我。”
“啊？”
约翰的话让蓝礼瞪大了眼珠子。
“别这么看我。”约翰耸了耸肩，露出无奈的神情，“老头子偏心，只爱带老大老二去打猎，我是从来没打过猎。”
约翰撒了个谎，老登曾带小约翰狩猎过一次，但是他表现实在是太差了，还把自己腿给摔折，以后就再也没带他去狩猎过。
但那个爱哭鬼约翰毕竟不是他，所以说他没去打猎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错。
“您说要狩猎，我以为......”
“以为我很擅长？”约翰笑了，“别傻了，我是心血来潮想转换下心情，但技术肯定比不上你。来吧，难得有机会，你就表现一下自己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