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汐,一位勤勤恳恳的运营部小职员,她一头亮银色波波头,看上去很有活力,圆框眼镜下是一双傲慢和自命不凡的眼睛。
上午6时23分,彩汐收拾完毕,骑上那辆总是掉链子的自行车赶往协会。
她每天都起得这么早,就算如此,她也未必能准时到达协会。
都说早起的鸟有虫吃,那早起的虫又算什么了——大概是倒霉的家伙吧。
彩汐就是个倒霉的家伙,无论多么努力、用心的工作,但运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机会老是和她擦肩而过。
她像是葡萄串上那可被摆在最下面的葡萄,不管自己长得如何饱满,如何诱人,无人见到又有何用了?
彩汐骑着那辆自行车,在这平坦的柏油马路上骑行,清晨的风吹得她发抖,她觉得自己像困在吐司里的煎蛋,她被这风裹挟着。
她没有吃早餐,匆匆忙忙就出来了,所以看什么都想吃的。
“哼,哼,我要比~那个镜羽要强得多~哼,哼,哼…”彩汐哼唱着自己自创的小曲。
她认为以自己的才干,只有做了运营部的高管,只有跻身协会高层才不算是太亏才。
那个镜羽只是占了自己的位置的小人,一个仅仅是被运气抬到那个高度的人,她唯一强过自己的地方就是趋炎附势,拍马屁的功夫。
至于镜羽又如何看待彩汐了?
镜羽并不知道谁是彩汐。
在镜羽的角度,这些职员,他们所有人都是将头埋在电脑前高度近视的鼹鼠罢了。
彩汐蹬着,道路两旁的景色慢慢向后褪去,而更加密集的景观又在她眼前排开。
“如果以今天这个时间,这个速度,我就可以正常时间上班了,终于不用迟到啦,哈哈!”彩汐如此想到,这种事情就足以让她开心的想挂在空调口的一片香蕉皮,她双脚离开脚蹬,伸直,脑袋一摇一晃。
前面突然出现一辆失控的汽车。
汽车先是左右摇摆,随后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多,直到那车彻底横了过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彩汐察觉到眼前这惊险的一幕,她急忙紧捏车闸,“完蛋了,完蛋了!”
她手忙脚乱,甚至做好了跳车的准备,不过千钧一发,她的自行车在那辆失控汽车旁边仅不到一个拳头的位置停下了。
彩汐松了口气,可她清晨的那份悠闲与昏昏欲睡现在已荡然无存了。
就在她想要推车离开之时,她感到天空突然变黑,彩汐抬头望去,并非天空,而是一块陨石,正朝着她所在的位置砸下来。
刚才还因失控而不动的汽车,现在则以全速逃离,在陨石下的也只有她彩汐一人。
又有人能遇到如此倒霉的情形了?
那便是彩汐,这位资深的倒霉蛋。
彩汐见事情不妙,想要猛蹬自行车逃离。
彩汐敏捷的跳上自行车,她用出了吃奶的力气蹬车,但车却丝毫未动。
掉链子了哦。
彩汐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已快降落到她头上的陨石,彩汐也只好冷笑了声。
也许是出于无奈,也许是出于对滑稽命运的讥讽,她松开了车把任凭自行车自己前进。
一种在草原上放牧羊群的自在感在彩汐的心中产生,不,这是放任生死的举动,这远比放任羊群要自在上百倍千倍。
自行车行进着,像随机数在跳动。
最终,陨石落下了,彩汐这滑稽而幽默,作为一名自命不凡小市民的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
是的,没有结束,那陨石好巧不巧的为彩汐在边缘处留了一块空缺,刚好可以容纳彩汐的位置。
后轮已被砸了个稀巴烂,碎屑横飞,却奇迹的未伤到彩汐分毫。
“天呀,快看那个小姐姐的运气真好!”
一旁的小孩指着彩汐喊叫道。
“我?运气好?”彩汐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的眼皮在一跳一跳,嘴角以相同的频率颤动。
“算了,走着去吧。”彩汐掸了掸身上的土,她从陨石的缝隙里挤出来。
彩汐回头看向那辆已经扁平的自行车,如果是这东西救了自己那到是真的,可要不是因为它关键时刻掉链子又怎会有危险了?
陨石不是更加离谱?
天上掉下来陨石的概率是多少?又正好掉在你一个人头上的概率又是多少了?
今天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眼中也许是传奇事迹,但在彩汐这里也不过是诸多平常一天中的一个而已。
她每天都在钢丝上行走,危险,可怕但是死不掉,这就像是在未确诊疾病前的那些身体不适,位置不定情况不明,在身体中游走,在心灵中打鼓,搅得人心神不宁,胡想联翩,生不如死。
彩汐就是这样。
那自行车的碎屑从空中降下,砸在路旁的消防栓上,不偏不倚的打开了阀门。
正如大家想的那样,巨大的水流将彩汐浇了个透心凉。
“我,我的新西服啊!”彩汐崩溃的大喊到,她早已顾不得自己那圆框眼镜被吹歪的镜腿,而是歇斯底里的跪在地上咆哮。
她湿漉漉,眼睛因进水而变得通红,衣服黏在身上变得很沉,一早搭理的头发现在像是发白的海带,而脸上的妆容则变成了染料厂的事故现场。
彩汐就这样湿漉漉,黏糊糊的走向协会大厦,她心如死灰,眼睛像两片苦瓜。
她已无精力去关心路人是如何看她的了,她无力的如被海草缠身的僵尸一般前进……
“请你再说一遍你今天迟到的理由是?”管理问向狼狈的彩汐。
“就想和你说的那样,我先是险些撞到一辆失控的汽车,然后一颗陨石换掉了我的自行车,最后我被消防栓喷了一身。”
“那你头上的那只猫是……”
“猫?我不知道,我头上有只猫嘛?”
“嗯…”
管理将一只盘在彩汐头上的黑猫抱下来,那条猫在被抱起时远比它窝在彩汐头上时看起来要长得多的多。。
“呵,哈哈哈哈哈,猫……猫,哈哈哈哈”彩汐突然无法控制的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
“猫!”
“请您不要这样”
“猫,哈哈哈哈!”
彩汐已经彻底崩溃了,不知何时窝在她头上的黑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像那些被压力压到神经失常的上班族或者学生一样,她也发疯了。
“您要不先回家休息吧,之后的事情我们会通知您。”
“没,没事。”彩汐收敛了些笑容,“我,我可以工作。”
没有什么比生存的压力更能治好疯狂和幻想。
彩汐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她很快收敛了情绪。
“不,可是您…”管理打量了一下彩汐这湿漉漉的状态,“你后背…是不是还贴着一只海星?”
“这里又不是海滩怎么会有海星!”
彩汐想要和管理狡辩一下。
不过她的后背上实际上真的有一只。它是从哪来的?消防栓水管?什么时候的事?没人知道。
“你们不要吵了,炎恒一直在等你,彩汐。”是炎恒的助理,他径直朝彩汐走来,并告知她,炎恒要见他。
“今天?偏偏是现在?”彩汐摸了摸背后,将吸在身上的海星递给助理,“给你这个,先让海星去替我挡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去。”
助理接过海星,那个海星在缓慢的扭曲着它坚硬的触角,棘皮动物总是最疯狂的,彩汐也同样如此。
管理员和彩汐都不知为什么炎恒要来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
就连助理也不知炎恒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召彩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