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前往王都,必须得绕过王国内最大的山脉——利维坦山才能到达,但是现在,从道路一侧高山的树林里却不时地涌出哥布林,士兵们全神戒备地一边前进一边解决那些绿皮怪物。
“从迷宫里面溢出的魔物竟然有这么多?”
格林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些从山上扑下来的哥布林,这些魔物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是数量却不少。
“这样下去的话……周边城镇的居民迟早会受到它们的侵袭,师父,绝对不能放任【溢出】的情况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必须组织士兵们去清理迷宫里的——”
贝芙知道自家弟子想说些什么,但她抬手还是打断:“事有轻重缓急,虽然清理迷宫的事情很重要,但现在不是处理这个的时候,我们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这样的话,周围城镇的居民们会——”
“好了,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贝芙下令让士兵们尽可能的避免与魔物战斗,加快行军的脚步。这样的命令,变相地就是要放弃周边城镇的居民了。不过贝芙也不完全什么都不做,在下令绕开魔物的同时,她也派出了轻骑到周边城镇传达了让居民撤离山脉地带的消息,但至于这种疏散到底能起多少作用,这就不好说了,
格林似乎并不满意这种举措,但贝芙却直视着他的双眼:“格林,有时候为了大义,不可避免地需要牺牲些什么。”
“可是,牺牲本应守护的人民并不是身为骑士应该做的事情,做出必要的牺牲的应该骑士自身才对。”
格林也同样直视着自家师傅的双眼据理力争。
“唉,也许你说的对,但现在摆在现在的问题是,要是我们把时间花在了迷宫上,那恐怕正在被叛军包围的王都要怎么办?无论我们到底有多么勇于自我牺牲,现实都不会因为我们的奉献精神而改变。”
贝芙知道自己这个弟子非常的理想主义,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相反,她向来认为这是一种美德,毕竟骑士精神本来就是理想主义的一种体现。
但是,有时候理想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可是……”
“作为一军统帅,我们必须学会取舍。我并不会说这样做就是‘正确’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能力在每一次抉择都能去选择‘正确’的选项。对人民见死不救毫无疑问就是恶行,但有时候,这也是必要之恶。”
格林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彼此都沉默的一阵之后,贝芙却忽然话锋一转地打破了现场的缄默——
“但即便如此,有一点是必须要记住的——”
贝芙眼神飘忽地看向天空:“那就是恶终究是恶,而罪也终归是罪,只要是罪业——就不会因为“迫不得已”这种理由而被消弭。不过现在做决定的是老夫,所以现在的‘见死不救’无疑就是属于老夫的罪,所以要是哪一天必须遭到清算,那到时候只能坦率的接下来那份应得的罚了,哈哈哈。”
贝芙自嘲似的大笑。
“师父……”
格林总觉得师父的这番话似乎有着其他深意,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追问,就被突发情况给打断了——不知为何,军团忽然停止了前进。
而先头斥候部队的传令兵则急匆匆策马前来通报——
“报、报告!前方银镜河的桥、桥断了!”
““什么?!!””
贝芙和格林都不约而同地眉头紧皱。
银镜河是从利维坦山脉流下的大河,从地缘上将王国的南北分成两半,而大河上的大桥则是王国南北少有的连通,是要塞军团选择的路线上的必经之路。
贝芙顾不上其他,立即赶往大部队的前头,在那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被人从中间炸断的大桥,这破坏的程度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人从上面通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芙惊怒地质问前面的斥候部队,但斥候的士兵们也十分的无辜:“回、回大人,当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桥就已经是这样子了……我们向周边的渔户打听过,他们说是三天之前的深夜在河上听到一声很大的爆响,然后第二天看的时候就发现桥已经断了,恐怕……是什么人故意用炸药给炸断的。”
“啧……”
贝芙眉头紧皱的来到桥梁的断面处,打量着那里的痕迹。桥梁的废墟上并没有发现魔力的残留,贝芙伸出手指沾了些断口处的黑色粉末,那是火药的味道,这种火药王国内也有生产。但这种危险的东西一般人肯定是弄不到手的,能拿出这么大量炸药的就只有贵族才有可能。
这时格林也跟了过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这炸作两段的桥梁:“可恶!是叛军那帮人知道了我们的路线,事先派人来把桥梁给炸断了吗?!”
虽然从动机上看最有可能的是叛军所为,但贝芙却有些存疑:“按照那些渔夫所说,桥梁被炸塌是三天前的事情了。但三天之前要塞军团才刚动身没多久,而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动身,是因为与魔族的和平协定,就算叛军早有预谋,但这件事情也不应该能料想到才对。要从北方把大量的炸药运过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贝芙摸了摸面甲的下巴。
“就算真的是他们所为,炸断桥梁这种事情没有本地势力的配合也不可能做到……”
“南方的贵族当中有倒向了叛军的叛徒?!”
格林惊得瞪大了双眼。
“很有可能。”
之前一路上军团的补给十分不顺利,贝芙就怀疑是不是有本土贵族在背后从中作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怎么能背叛宣示效忠的陛下?!”
和之前征兵时的滥竽充数不同,那还可以找到搪塞的借口,但现在协助叛军阻拦前去救援的要塞军团,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背叛!
“现在王国里的贵族,早就已经忘却了他们的荣耀与誓言了。”贝芙从很早以前就不对这些贵族抱有期待,“也许是叛军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又或许只是想趁乱火中取栗,这种人在贵族恐怕还不在少数……”
回援之路比想象的还要不顺利,但究其原因问题竟不是来自于魔族,而是源于同胞的背叛,真是让人讽刺。
格林皱眉深思道:“这里周边的贵族是布鲁伊斯男爵,亚伯勒男爵和哈伯申男爵,到底哪个才是叛徒……啧。”
贝芙摇了摇头:“不好说,他们三个都有嫌疑,甚至最坏的情况,他们三个都参与这件事……”
桥梁处于三个贵族领地的交界处,是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只要有一家发现不对,安装炸药都不可能成功。而现在,如此重要的调桥梁却被堂而皇之的炸断了,即便他们没有真的参与进去,肯定也装聋作哑的默许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哦,对了!师父,说不定我们可以用船渡河!”
格林马上去找周边渔户,想从他们手上弄到船只。
但贝芙却对此不抱什么希望,那个变节者既然决心要阻挠军团的去路,自然不可能留下那种谁都能想到的渡河方法。而最后果不其然,那些渔户手上的船只全都被神秘人高价买下了,然后当场戳破船底沉到了水底下。
“可恶……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强行渡河……”
格林眉头紧皱的看着河面。
贝芙摇头说道:“先不说王国士兵们的水性如何,就算我们能过得去,我们带来的辎重也过不去。而且河对面没准还会有敌人的伏兵。要是我们把物资全都丢下,一旦被围困恐怕就是死局了。”
强行渡河不可行,贝芙马上命令士兵们原地扎营们,让所有斥候都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完好的船只,以及向附近的山民打听没有能翻越山脉的山路。
一直到傍晚派出去的斥候才终于回来了,船没有找到,但是却带回了翻越山脉的方法——
“报告大人,我们找到了一个吟游诗人,他说自己知道一条能穿过山脉的隐秘道路。”
“诗人?”
格林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吟游诗人。
但贝芙顾不上那么多马上问道:“那现在他人呢?马上请他过来。”
那就在这时,那位自称知道路的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如果各位是想知道翻过山脉的道路,那你们可就找对人了,尽管问我这位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千年来最杰出的诗人——”
吟游诗人打扮的黑发青年站在帐营中间,自卖自夸地露出了阳光的微笑——
“——大名鼎鼎的卢多斯·加德斯登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