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他。
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同学,挚友,兼哥们。哪怕「大太阳」烧成了灰,云心水都肯定认得!
再三确认,哪怕对方现在是长发飘飘,束着马尾,青衫白衣的书生打扮。
可那熟悉的面容,还是让云心水愣了半晌:“怎么...是你吗花阳?你也在这儿?”
最下方的厅楼中,花阳正拍着羽扇,被周围一帮打扮差不多男子们众星捧月着,不时谈笑风生哈哈大笑的模样,活像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着还挺如鱼得水...你小子,嘴角都快和太阳肩并肩了。”
心水为什么给他取了「大太阳」这个称呼?
主要还是因为,这十多年来,这家伙脸上都是一副乐呵呵的和善模样,长年累月剪着较短的碎发……
乍一看。
嘿?
阳光大奶go!
无意散发出的光芒,甚至可以把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的海嗣们,像德古拉一样净化作飞灰。
刚开始,云心水是这么想的——因为小云就喜欢缩在阴暗的角落。
不过,后来玩得熟了,云心水才发现……
花阳确实就是个阳光逗比仔!
但不是奶go。
是个猛男。
营业微笑据他自述,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习惯了。
但由于能更快更方便地跟别人交涉,最后也就养成了这么一副,天天人畜无害的表情。
云心水总觉得,阳哥应该去当护士。毕竟北方的身板,南方的柔情,愣是被花阳都生得了优势与精髓……
这绝对会是个会被一帮医学生小姐姐,在人体解剖课上惊叫着一遍遍抚摸的存在。
但意想不到的是,花阳最后却莫名跟着自己跑去了工科,还美其名曰,“做不来那么精细的活儿,怕祸祸了别人”。
工科是什么地方?
常会被一代代学子,戏称为“和尚庙”……
惨的是,他俩去的地方,也确实是应了“和尚庙”这三个字。
同班同寝,同耍同租。
饭菜是同带的。
作业是共享的。
水网课是模拟器的。
打卡是备用机一起的。
就连七合一沐浴露……!
没有共用啦,实际上是买二送一的。
平时给窗帘一拉,乌漆麻黑的各自缩在床上高效双排,嘎嘎上分……
当真是义义又父父!
云心水也因此,十几年如一日,快快乐乐,颓颓废废地在阴暗的角落里到处睡觉。
“小姐!快穿鞋小姐!莫要着了凉!”田秋拎着双精绣的布鞋,从后面追上了小云。
“田秋,他们......”
“快些酉时了,还得与贵客陪晚膳呢!明明说好了只是小憩一会儿的......”
田秋比她更显焦急,扑跪到了云心水膝前,双手捧着白玉纤足,为她细细将小布鞋穿上。
末了,田秋才喘着气爬起身来,拍了拍青裳附上的点点灰尘:“您这般迷糊,要田秋怎能才放心得下小姐!”
“咳,我...有点着急了,没想起来,没事没事。”
“您还是先回房再坐会儿吧?妈妈还没发话呢,田秋帮您再打理打理。”
云心水摆了摆手,上下纷挥着宽薄的裙袖:“不用了,先带我下去。”
“小姐!怎么......!”
“快快。”
还没等田秋说完,刚才还撑在红栏上的少女,便急匆匆地转身便溜,在竹廊上轻踏踏的跑着,到处寻找下去的楼梯。
田秋盯着那道四处乱窜的雪白倩影,内心倍感崩溃:“不能啊小姐!!莫要现在打扰了贵客!会坏妈妈的规矩的呀!”
废了好大力气,田秋才赶在对方跑离自己视线之前,像根小尾巴一样紧紧跟了上去。
“小...小姐!”
“哟~云儿这么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去呀?”前面的楼梯,忽然走上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
云心水一把抓住旁边的扶手,急忙停了下来。
追在后面的小丫鬟喘着粗气,虚着眼睛也没注意到前方的情况,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田秋自己被自己给慌乱的绊倒在地,摔得小脸上满是苦涩的表情。
眼尾的线头长得勾画到了颞侧的女子,笑盈盈地扭着腰,慢慢走到了她们的不远处。
见云心水正转过身去将田秋扶起,她抱着手半掩面容:“咱家淑香楼的头牌儿,果真是人美心善呢~”
“多...多谢...姐姐...夸奖,哈......”
云心水一边看看田秋有没有伤到,一边支支吾吾的回应着女子的话。
“云儿嘴真甜呢~”似是被夸得起了兴致,女子的声音中带上了两分笑意。
说着说着,她瞥了云心水一眼,音调拉得莫名幽怨:“今个,可来了位养尊处优的主儿~妈妈在下面忙着,可是点名道姓要让云儿快去呢。”
“可以...可以去了嘛?!”
“倒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连个露面的位置都没有,怕是呀......”
田秋忍着双膝的疼痛,眼里噙着泪。
她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小裙兜内,摸出了一小粒碎银球悄悄塞到云心水的手心,随后轻轻合起了对方的小手:“给了曹小姐,您就快走吧...莫要...犯了大人们公子们......”
“膝盖没事,手破了点皮,我帮你要点消毒的来。”
“小姐,田秋没事...您先快去妈妈那儿吧,晚了就不好了......”
“好,你先回房里去。”
云心水呼了呼深憋的温息,站起身来便继续往下赶。当务之急,自己还是得先找到阳哥,把他俩目前的情况给了解清楚。
被指腹按薄的银片,也被她爽快地奉到了拦在楼梯口的女子手上。
对方没有再作阻拦,靠在红栏上让开路来,张开的素手也掩不住眉眼的笑意:“果然是姐姐的好妹妹~不像笨手笨脚的丫鬟,自己走着都会摔出血来。”
“......”
抵达下一层才出楼梯口的云心水顿了顿,之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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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各位爷!公子爷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
站在台子上的老板娘,一边指挥着小二上菜,一边给散坐好几桌的男子们陪着笑。
“别卖关子了翁婆,今天可是花公子做东,咱们可得好好地听一番莺曲儿!”
“就是!要怠慢了花公子,你拿几个姑娘才赔得起?”
周围的起哄声一个比一个高,花阳笑而不语擦开羽扇,用扇面遮住了自己的微笑。徒留一对灿明的眼神,上下暗暗打量着淑香楼的布置。
“嘿哟!各位爷儿,我也久仰花公子大名了!”翁婆从小二的手上抢过茶水,深躬着腰亲自来到花阳的桌前,挤着眉间反着光泽的皱纹,为其沏了半杯。
“这仙芽,可是从昆仑山顶的嫩枝上摘下,取峰顶雪所化煮,味净回甘!”
“您有所不知!这茶是咱家姑娘一点点挑出来,天亮时便依紫气晒干,晚时红霞所照,收尽日月精华!”
“而且花爷,我家的姑娘们还勤于书画,也不便打扰,我就一妇道人家,要冒犯了您,还请多多担待担待呀......”
花阳听着,挑了挑眉头,稍微撇开手里的羽扇,却看都没看翁婆一眼:“十两。”
“十...花爷!姑娘们正换着呢~马上就来~”
“过来。”花阳朝翁婆使了个眼色,用羽扇掩住了二人之间的交谈:“头牌,怎样?”
“您说云儿呀,可...花爷,淑香楼只卖艺......”
“再加五两。”
“诶,花爷,您...您是知道的,云儿的琴虽然是咱家最好的,可也才及笄......”
“二十两。我和她,单独。”
“好...好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