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瞪着站在马车前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冲他哭着大喊: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还要给小姐赎身!!”
“你说过要带她回家!你说过要带她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负心汉!你死了最好!!!”
男人没有反驳她的话。
他默默地走到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丫鬟面前,一抖衫袖,将几大块银锭交给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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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脱离剩余时间:三分五十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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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高悬,树荫摇曳。
“替我...照顾好她。”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几个臭钱就可以收买我们?!”
田秋抓起其中一块银锭,重重地朝男人身上砸去。
他没有闪躲,胸口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疼。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多了!”小丫鬟紧咬着牙,指甲将掌心攥出了血痕,“口口声声说着海誓山盟!转头便抛下她们从未回来!”
“……”
“功名也罢,官爵也罢,你们心里从来没将我们当过一回事!都是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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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脱离剩余时间:两分五十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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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了低头,捡起掉落地上的银锭重新双手奉上,声音平和:
“田秋,你自是生在地主家,能力与眼界非常人所比拟。”
“替我带着云海,寻一片良地,这些钱足够做起生意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的密林走去,徒留田秋一人站在马车边,纤薄的身子颤抖不止。
良久,田秋抬起头来,望着虫声依旧,却了无人迹的松山绿影,口中恍然地呢喃着。
不知是质问,还是失望。
“你...永远都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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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远而撕心裂肺的呼喊像针刺似的,突然穿插在记忆当中,云心水拧着细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阿西吧,头疼唔......”
半晌,头疼的感觉消散了许多,她才得以重新观察起眼下的状况。
她不是还在自己家里,要洗香香躺尸尸吗?
现在这昏暗又哥特风的房间是咋回事?
给她干哪儿来了?!
这还是国内吗!
站在简雅紫黑的梳妆镜前,半枯萎的黑玫瑰,犹如爬山虎般缠满了镜框,却又胜放开来,仿佛置身于花丛紧促中。
台桌边燃尽大半的白烛,浊泪淌过边缘,在地砖上汇起一小洼蜡膜,染得黝暗。
冲着镜中白发及腰,身着束腰淡黑花边礼裙,玲珑动人的女孩竖了个中指——云心水同样得到了对方相应的礼貌回应。
不是鬼诶,居然没出布。
这是她啊?
“哇去......”
云心水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一样在镜中看到了一个白嫩的小可爱,正在轻捏着皙滑的两颊。
“?”
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没觉得陌生与违和……
太熟悉了。
仿佛就在昨天。
不过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小云暂时没法从残存的梦境碎片中,想起什么有效的信息。
梦醒来时,在其中遨游的记忆会飞快地消逝个七七八八,最终会完全忘却。
她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感觉。
习惯性地舔了舔牙,舌尖却感觉到了些与往常不同的反馈。
云心水伸指,掰开了一侧上唇:“唔靠?!这哈!?”
镜中的影像,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竟然有根异常细长的尖齿。
刚好就长在原本应该是虎牙的地方。
她不信邪,手指又滑向了唇齿间的另外三处……
整整齐齐,瓷白尖利。
用指甲敲了敲,咔咔的,清脆坚硬。
当真是好牙口。
“......”
这特么不吸血鬼吗?!
自己怎么变这样色儿了!?
“略——”
勾着两侧嘴角向外拉开,类似于鬼脸的时候,云心水齐切的两对细尖长牙,尤为清晰可见。
舌头又长又细,色泽甚至比一般的肉粉还要更深更红……
跟蛇信子似的,这是要干嘛?
拿舌头缠别人脖子吗?
“草了。”
真的是草了。
她只感到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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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主保佑你,阳。”
“阿门。”
花阳穿着一身革黑的大衣,与一众同样身为“猎手”的同伴们,站在教堂中央一齐祈祷。
案布上,用于洗礼的椭球银皿,正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器具。
一席白袍,红篷围脖的主教,扯下了自己戴着的十字架,左手持书,右手提链,绕着银皿不断挥舞与吟诵。
漫长仪罢,年迈主教稳稳放下了手上的物件,双手捏捧,从银皿中拿出了其间所浸泡的武器。
一枪。
一剑。
“阳,恶魔窥探吾主已久,五百余年不曾停息。”
“而今,吾等一代代狩魔之人,奉上帝之名,承上帝之愿,继上帝之意,代行天命!”
“卑鄙凶残的血鬼,凡人的不幸与苦痛,在伟大的主前,无所遁形!终将殆尽!”
花阳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正视着大主教。
尚在滴落着清澈水珠的十字刺和银枪,被主教一同叠在红毯上,锐光刺眼。
对方一挥袍衫:
“最后的血鬼,最罪恶的源初,就在卓库勒伯爵的城堡遗址中苟延残喘。”
“梵蒂岗所下发的指示——阳!将她带回来!让上帝亲自审判她百年之罪行!”
听着主教的命令与转旨,花阳轻轻皱了皱眉。
很快,他便重归于平静。
“是......阿诺德大主教。”
花阳颔首应下,大步上前,将红毯上的刺剑和手枪恭恭敬敬地拿起,分别别于腰间。
主教坐回案桌旁的软椅,欣慰中带着几分赞赏:“阳,完成这次使命后,你也该晋升为首席了。”
“承蒙主教照顾,我当全心全意,作为主的利刃一往无前。”
“克制血鬼的弹药,阳,你尽管取用便是,无需找我批准。”
主教挥了挥手,示意候命在下方的猎手们起身。
大家很快便散去,离开了教堂。
月色朦胧,可聚集在花阳身边的同事仍旧不少。
“阳,猎手的首席,可是能够被征召入梵蒂岗,会见教皇的噢!”
“嗯。对。”
“阳!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几个!记得请我们去酒馆里喝一晚上呀~”
“好。行。”
“诶,阳……”
花阳一边用微笑应对着他们,一边带着一大簇尾巴,来到了教堂分部的财务。
叼着烟的女人,在栏杆后头也没抬地数着钱袋。
他抬手止住了同事们的嘻闹,轻轻敲了敲铁杆:“玛利亚。”
“没看到老娘在忙?还是说,你今晚想找我爽一炮?”
“这次的目标很大,派遣人数近百,都是精英,弹药......”
“是是是!赶紧拿了滚蛋吧你!”
女人夹着烟,一脸嫌弃地把烟灰朝栏杆外甩。
可还没等飞出去,便早已软嗒嗒地落到了桌子上。
“多谢了玛利亚,回来给你带咖啡。”
“啧,没胆色的雏。”
花阳才走,身旁的一个家伙,便晃悠着凑到了窗口:
“嘿!玛利亚女士!我想——”
“滚!老娘不接丑比!”
砰——
铁栏内的遮门被她重重合上,撞到门框后又往外弹了两分。
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能自找没趣,只能跟上花阳的脚步。
瞥了眼渐渐走远的那群黑衣猎手,女人将烟掐灭,从桌下掏出一颗细长冰凉的子弹。
“雏就是雏,看见老娘居然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呼~哈~~”
悠闲地吹了声口哨,她将帘服捞起,手指抵着弹尾,将冰凉一点点塞了进去……
“阳,我还没见过几次血鬼呢!你会不会亲自把她的头砍下来?”
“把血鬼挂在战利墙上,肯定会很酷吧?”
“……”花阳没有回答身旁的猎手同事,在幽暗的通道内继续往前走着。
目光深远,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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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一周内确保她的安全,生命等效不得低于15%】
【当前状态:99%】
【剩余时间:六天二十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