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你只是她的影子！”
“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你怎么能辜负我们对你的期待！”
“你要记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要一直努力，直到完美！”
“你...不被需要了...离开这里...”
“不要！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我会学！我什么都能做！求求你们，别赶我走...”
.......
“呼一一”少女从梦中猛然惊醒。
“又是...又是这个梦...”
“这是第几次了？”
无人应答。
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少女下了床。
洗漱，穿衣，早饭，坐车，上学。
机器一般的生活，少女早已厌倦。
“还好，只要他们还需要我，就还好...”
...
早晨的太阳很是温暖，却不能让少女的微笑自然半分。因为，这是不被他们允许的。一切早已被规划好，一切都早有标准。
“早上好！姜同学，那个..我昨天拜托你的事..”
“嗯，早上好，我已经帮你弄好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姜同学！”
“主席早上好，关于那个方案的企划...？”
“嗯，早上好，我已经弄好了，不用担心。”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主席。”
少女完美地回应着别人的问好，没有一丝破绽。
“还好，只要有人还需要我，就还好...”
...
春日的微风很是柔和，却不能让少女的身体惬意一点。因为，要不断努力，提升自己，不然就会被抛下。
“姜郁衣，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答案是x=4，因为...”
“回答地很好！大家要向姜郁衣学习啊！”
“姜郁衣，你来帮老师把这部分卷子改一下。”
“好的,老师。”
少女努力地扮演着，没有一丝松懈。
“还好，只要有人还需要我，就还好...”
...
傍晚的云霞很是迷人，却不能让少女停留半步。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不做好，就没人会要自己。
“社长，我不会拉这一段。你能教教我吗？”
“好，这里应该这样...”
“社长，我们社团的经费..”
“好，我会处理。”
“还好，只要有人还需要我，就还好...”
...
“他们...真的...是需要我吗...”
“我真的...不会被代替吗...”
...
“诶？姜同学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呢？我还是找别人吧。”
“主席，策划书我还是找别人写吧。”
“姜同学，你还是离开重点班吧，为什么连这种简单的题都不会？”
“社长，要不你把位置让出来吧。”
...
“我果然...从没有被需要过啊...”
“一秒就好，再让我，被需要一秒吧...”
......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去，接近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查不出有价值的情报，你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姜家了。 ”
“我..知道了..”
这一次过后，我真的还能被需要吗..
不被需要的人生，还有必要吗..
...
“嗨，班长你来啦，我自己没办好的事，还要麻烦你跑一趟，真是抱歉。”
“嗯，不必介意,这是我的职责。”
“那就谢谢班长了。”少年的笑容纯洁而真挚，没有虚伪，也无不满。
“好，我们开始吧。”
“哇！班长，你可真厉害。这些工作换我来，绝对做到第二天都做不完，现在才一下午就搞定了。 ”
“嗯，其实你努努力，你也可以的。”
“那可不一定，每个人有自己的天赋。班长，你在这方面的天赋可是非常厉害呢。”
“那也...不是无可替代吧... ”
“那倒没有哦，至少在我看来，班长你是最能把这些工作做好的人了！无可替代。”
“你说...什么...？”
“我说班长你做的工作很好啊。”
“最后...一句..？”
“无可替代？”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啊。”
“可总有些人比其他人优秀，其他人不就被替代了吗？就像商品一样，永远只有品质最好的才会被买走，残次品只能永远留在货架上吃灰。”
“嗯...虽说事实确实是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是，每个人对于自己都是无可替代的。我们又不是为他人而活，我们是为自己而活，所以也就没人能代替我们自己而活啊。”
“为自己..而活..？”
“嗯。”
“谢...谢谢你。”
“班长客气了，是我该谢谢你。”
“你以后还会需要我吗？”
“也许，不会？”
“果然...还是..”
“毕竟总是麻烦班长也太不好意思了。这样吧，如果班长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话，不触犯法律道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真...的...？”
“真的，我许某人以人格担保。”
“那...现在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什么忙？班长请说。”
“我要你...发誓，发誓..以后有问题只能找我。”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骗子！”
“别，别，我发我发。”少年举起右手，三指并拢，小拇指压住大拇指，郑重开口：“我许凡，今日在此发誓。以后有问题只能找姜郁衣，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嗯...谢谢你，许凡...”
“呃...班长你精神不好吗？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不想回去啊，那个冰冷的地方，还叫“家”吗？不想回去，1秒，就再待1秒。我...不想回去....
“许凡，我能躺你腿上休息一下吗？”
“？？？班长你说什么？”
“骗子！”
“还请不要嫌弃。”
晚霞似火，烧断了木偶的线。却化作新的红线，连在了太阳身上。
......
“你的情报呢？！”虚假的雷霆在震怒，想要降下惩罚。
少女无言。
“好，翅膀硬了是吧。姜家不需要违背主人命令的工具，你，滚出姜家！就现在！！”
少女转身。
“好啊，真是出息了。你难道不记得是谁把你从那个半死的家族里救出来的吗！”
少女奔跑。
“滚吧！姜家不养废物！”
......
雨如蛛网，心如乱麻。
“我该去哪儿？还有人需要我吗？”
“没人了吧。不对...还有....还有一个人，许凡，他发过誓的，他不能骗人。他骗人的话，就会...就会...”
“可...我这个样子，还能够见他吗...我已经不是姜郁衣了...我没了家势...还剩什么呢..”
“他也许会嫌弃我吧....我可能自始至终就没有被人真正需要过....”
“世界不需要我...我..是不必要的...我..应该离开这个世界....”
“我...我不敢啊，再见他最后一面吧..就一面..”
“好冷...好累...难道...我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再见了...许凡，到最后...我也还是没能成为你无可代替的人啊...”
......
“哎呀哎呀，就这么死去的话，可太无聊了呢。”
“是...谁？”
“你想成为他无可替代的人，独自占有他吗？”
“你是...？”
“想，不，想？”
“我....想...！”
“这就对了。好乐子可不能这么快就完了，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点...小小的痛苦？不过不是给我的，是给‘祂’的。”
“给‘祂’？”
“对，我只不过是给你见‘祂’的机会罢了，毕竟这个乐子我还想继续看下去，对了，‘祂’可能有点高...冷？不过‘祂’应该挺欣赏你这种人的。”
“谢...谢..”
“先别急着谢，毕竟‘祂’的试炼还挺难的。”
“我...一定要成功！..我...一定会成功！”
“这么自信吗？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走你。”
.......
“吾不喜欢废话，汝为何而来？”王座之上，“祂”身形高大，不怒自威，浑厚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广阔的空间中。
“力量！我要执掌一切的力量！”
“一介蝼蚁，口气不小，让我来看看你的过往。”
“哦，有意思。行吧，你的要求也不是很难。看到那边那面镜子了吗？站在她面前。嗯，我想想，三分钟，三分钟就差不多了，行动吧。”
少女没有废话，径直走向那面镜子。
“哎，你就这么狠心？她那么弱，居然要她站三分钟？”少女还未走到镜子面前，镜子却奇怪地先发出了女人一般的声音。
“她不是一般的蝼蚁。”
“真是狠心呢，跟当年对我一样...”镜子如怨妇般喋喋不休。
“好了，认真一点，我也想看看她能到达什么地步”
“哎，真是无趣。”说罢，镜子便不再出声。少女也刚好站在了镜子面前。
只是刹那间，镜子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变幻。
抛弃自己的父母。
背叛自己的朋友。
期骗自己的佣人。
利用自己的，姜家家主。
痛苦，绝望，不甘，愤怒。
陷入，挣扎，沉溺，淹没。
没有光啊，没有光啊，为什么，没有光啊...
不要，丢下我...
“你看，她还是要坚持不住了。”
“还没有结束。”
“哦？”
谁来...救救我......
“班长？班长？你走神了？”
“真是的，昨天没有好好休息吗？”
“偶尔也该放松一下啊，累坏了可就不好了。”
“嗯？班长你也要吃吗？可这是我吃过的诶。”
“ 好吧好吧，谁叫我也经常蹭你的饭呢？哎哎哎，从这边吃，从这边吃。”
“班长要找我出去玩吗？嗯，这周末我倒是有时间呢。就我们两个？不再多喊几个人吗？好吧。”
“好班长，好班长，作业快给我抄一下，昨天忘记写了。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
“班长？”
“班长！”
“班长。”
“班长.....”
“我许凡，今日在此发誓。以后有问题只能找姜郁衣，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原来..我也是...无可.....替代的啊..
另一边...
“看来我还是小瞧她了，真是个有意思的蝼蚁。”
“嗯，确实很厉害，十分钟，十阶？”
“不止。”
“难得你有这么高的评价。”
“事实罢了。好了，乐子也看完了，该办正事了。”
“又去打架？”
“不，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叫虐菜。”
“切，别又被打得只剩一缕‘本质’了。”
“我还没废物到那个地步。”
“行，反正我管不了你。”
“你也配管我？”
“诶，当初是谁被我区区一个人类打残，求爷爷告奶奶，趁我放松警惕时，才把我封印了的。”
“我...！”
“你，你什么你。”
“好，那又是谁把某个蠢人类从缄默之海救回来，用一整件规则遗物才吊住了命？”
“那是因为我....”
“你，你什么？”
“好，要翻旧账是吧？来，咱俩翻个够。”
“奉陪到底。”
“等下，还有件事没办完，她在这里的记忆。”
“照旧。”
“不抹除，合理化是吧。”
“嗯。”
“行。”
.......
“家主好！”
“家主好！”
“嗯，大家好。不过我说过很多遍啦，不用叫我家主，叫我姜郁衣就好。”
“这是该有的礼数。”一位老人答道。
“哎，行吧行吧，随你们。”
“家主，关于最近拓展的项目？”一位年轻人问到
“我早就搞定了。”
“家主，那家族资源的下放？”一个中年人又凑了上来。
“照我前几个月规划的那样吧。”
“家主，我们与其他家族的联姻？”一个女人之后又站了出来。
“这个目前没必要，他们爱嫁就嫁，爱娶就娶。好啦，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要去上学了。”
“恭送家主。”
“嗯，大家拜拜。”少女坐上了车，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家主真的很厉害啊，姜家需要她。”
“确实，明明那么年轻，能力却那么出众，仿佛天生的领导人，我们也需要她。”
“她，不可替代啊.....”
......
“诶，班长早上好啊。”
“嗯，许凡早上好。”
“班长，你今天似乎很开心？”
“我哪天不开心了？”
“好吧好吧，那是我的错觉。对了对了，班长大人，您的课外实践作业能借我抄抄吗？小人周末忙于电子竞技事业，所以没有时间写。”
“不要。”
“唉，求您了，班长大人，真没有下次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
“保证最后一次。”
“中午请我吃饭。”
“好，包让班长大人您满意的好吧。”
“喏，拿去，下不为例啊。”
“好的！”
“噗，哈哈，你太好笑了。”
“能让班长大人开心，是小人的荣幸。”
“嗯嗯，你快写吧，等会儿老严要来了。”
“收到！”
两人便不再言语。窗外清风乍起，吹来了春天的生机，暖阳融融，鸟儿欢鸣。
许凡没有看窗外的景色，他没有时间。
姜郁衣也没有看窗外的景色，她，还有很多时间....
这一次，她不再是替代品。
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早已无可代替。
.........
今天的你是哪个“你”？
倒映在镜子中的那具肉体里，
是“她”还是“你”？
绝望的木偶们，
偶尔也会依偎绳子赐予它们的舒适。
自由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不自己去试试？”，
大门被我破开，
我一跃而下，
坠落，坠落，不停地坠落，
我告诉自己，我是个坚强的女孩，
坠落，坠落，不停地坠落，
但无论掉多久陷多深，我始终够不到脚下的土地。
何时才能轮到我的结局？
当我觉得我已经受够了，
告别的准备也已经做好了，
你将我拉回来了。
当我知道只依靠他人的我无法继续存活之时，
你给我力量，
给我充满希望的好奇心，
也许这世界里还存有能够令我欣慰的答案，等待被我发现，
可那早已不再重要，你早已是我无可替代的答案....
注：结尾诗歌部分改编自
Mili的String Theocracy
大家可以去听听，支持下原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