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绘柳紧紧闭住了眼睛,眼角挤出了许多细小的纹路,像这样看不见他的眼睛的话,能让她冷静一些。
虽然闭着眼,她还是没有停止发言的打算,继续说道:
“况且,就算一时失败,也不代表就会永远失败,比赛中设置复活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是她心底里最想宣告的话语。
符一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她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这不像是在替她说好话啊?而且,怎么还听着有点咒她的意思呢?
伏希表情呆滞,好像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宫绘柳这番话的重要性一样。直到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但是,如果我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决定至死不渝呢?”
他平静又坚定的提问道。
这问题像是超越了时空,从遥远的,已经逝去的时间中来到了现在。
来到了宫绘柳的眼前。
她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巴,巨大的信息快要把她冲垮,紧闭的眼前本该是黑暗,但现在,无数的画面快速重现。
她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部已经失去了控制,现在正从声道中发出一些喑哑的奇怪声音。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方式,他对她说出了同样的话。
伏希他,他也是一样吗?和她一样,从时间另一端跨越长河而来的吗?
宫绘柳上一辈子本以为,只要她不开口,就不会被拒绝的;只要她不松手,就不会放任他离开的。尽管直面他的时候连话都没办法说清楚,但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勇敢起来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可以装傻,假装对感情方面迟钝,也可以暗示,以求不会被直接拒绝,但最后,你只会在磅礴的大雨天拉住他的裤腿哀求他不要走,直至被一路拖行在雨中,甚至跌倒在水潭中央,看着他落寞地离去,甚至连背影都留不住。再之后,你就只能在无尽的懊悔中对自己曾经的胆怯深恶痛绝。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时间可以重来吗?
无数的情绪一齐涌出,交织在一起,从那个她拽着裤腿,被拖倒在路边水潭之中跌倒,也没能留住心上人的雨夜,跨过了漫长的时空而来,汇集于此。
可最后,这些情绪的主基调是,喜悦。
“真好......”
她下意识地从嘴里说了出来,那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
真好。
他没有永远的沉眠在黑暗中,真好。
她还有机会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说给他,真好。
他们之间无可替代的经历现在还留存在双方心中,真好。
一切都没开始,她终于有机会让他明白,和她在一起,是不会伤害到她自己的,他不用被这样的烦恼困住了。
真是太好了......
“什么呀什么呀,绘柳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呀,什么真好?”
符一佳抱怨式得嘟囔道,她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总感觉,这位家世显赫,她在礼拜上认识的姐姐和她的心上人之间有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去呢?
就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一样。
“轰隆。”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突然从地底传来,盛满食物的桌子开始轻轻晃动,精致的盘子被震的叮铃作响。
“怎么了?”
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正埋头剥着蟹腿,连头都不敢抬的孟夏听到这股动静后,猛地浑身一震,惊恐问道。
“轰隆!”
声音更加巨大,桌子的颤抖变得现眼而剧烈。紧接着整个大厅都明显感到了震动感,天花板上垂吊着的水晶灯饰也摇摇欲坠。
“地震了!”
角落中的食客失态的大喊,原本沉浸在上流社会氛围中的众人瞬间乱了阵脚,仪态、谦虚、还有优雅,全都被抛在了脑后,还算宽敞的餐厅大门一时间挤满了逃跑的人。
孟夏闻言的瞬间,就早已动身逃离,和他的几个小弟缩着头钻进了逃难的人群当中。
震动越来越强烈,顶上的一片水晶灯具的配件失去了束缚,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了有些呆滞的符一佳头顶,她昏了过去。
伏希左右两边的手掌,同时被左右的两个女孩牵住,向着相反的位置扯去。
血裔的身体素质高出常人,更别提这是两名评级早就超过了一般体系,直达危险的两名超级血裔。
虽然只是轻轻地使劲,伏希还是被从椅子上拽得瞬间立直,险些从中间裂开。
两个女孩怕失手酿成恶果,齐齐地同时松开了手,伏希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别担心,这不是地震,”伏希甩着手,慢悠悠地说道,几道影子开始慢慢爬上他的身体,“不过是一些不长眼的小鬼罢了。”
“......——”
“可是——”
两个女孩同时发出了声音,表达着急切。
伏希把手覆在特蕾莎的头顶,眼神却盯紧了宫绘柳,“但是还得麻烦你带着你的朋友避一避,再帮忙照顾一下我的朋友,好吗?”
“可是——”宫绘柳又一次重复了她的担心,但又一次被伏希的动作所打断。
伏希出乎意料的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接过宫绘柳还没收回的手机,一番操作后向她展示着“好友已添加”的页面。
“这是报酬哦。”伏希笑着说道,“我不会出问题的,我从不食言。”
宫绘柳颦着柳眉,停顿了好一段时间后终于接回了自己的手机,扶着昏过去的符一佳开始离开。
她知道,这既是保证,也是宣告。他的意志坚定,最好不要怀疑他的决心。
更何况,他的报酬真是诱人,这是种态度,她最好好好把握。
特蕾莎看着伏希的眼睛,在他的手中蹭了好几下头发之后,最终也落寞地低下头跟在了前面两人的身后,失落地开始离场。
真是好用啊,这种办法。伏希内心感慨道,原来控制她们行为的办法这么简单。
他完全没有装成不熟的样子。他瞒不过这两个人,也没什么隐藏的必要,而且现在看来,也许他应该有些阴暗的打算,会比较好一些。
宫绘柳的话提醒了他。
他一直知道这些女孩子想要的,无非就是他而已。他又不傻,迟钝的亚萨西系男主和他怎么也沾不上边。
他只是不想伤害这些人而已,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被伤害到没有人形,物理意义上的没有人形。
他喜欢的,他爱的,他珍视的人,必须,一定会走向死亡。他已经很多次见识到这条结论的灵验程度了。
他不能在除掉最后的大患之前沉醉于这些事情当中,这是他一门心思扑在与“神”的较量中的理由。
可剧情的偏转让他苦恼,他没法控制其他人的行为和想法。他能预见,事情的发展只会和他预想的,希望的,偏离的越来越多。
但现在,他好像看到了几分成功的曙光。
如果,他无耻一些,用他自己当诱饵,来引导她们的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