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加上格蕾丝一共三名收购人。
刚刚和格蕾丝颐指气使说话的正是在场出价最低者，伊恩•马丁内斯。
格蕾丝从膝枕上起身后，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马修•威尔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他身上的勋章已经摘下，现在的他绶带上空无一物。
观察到马修正在看伊恩后，格蕾丝开口对马修道：“马修，小凯特最近还好吧。”
实际上两人不久前才见过，格蕾丝只是给了他一个创造单独谈话的机会。
“格蕾丝•布朗小姐，这个事情我们可能需要单独谈谈。”马修不负格蕾丝的希望，应下了这句话。
一旁的伊恩则是不屑的轻笑两声，他并不相信铁证如山之下还能出什么意外。
走出办公室，格蕾丝在窗户旁望着楼外，等待了数十秒，直到听到一声关门声音才转身。
还没等她开口，马修先一步说话。
“格蕾丝•布朗小姐，还请帮帮我这个忙，我可以以市场价的一半将工厂转让给您。”
虽然刚听闻父亲死亡，马修作为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内心也很是痛苦。可生活还要继续，他的家中还有比他更小的弟弟，如果这次让伊恩得逞，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很好过。
“嗯。”格蕾丝说道，“情况说一下。”
马修开始了阐述。
伊恩不知从何处拿到的马修父亲与那个炼金术士的往来信件，以此来威胁马修低价出售包括玻璃厂在内的所有资产，否则就去教会或者政府举报其与炼金术士勾结，没收其全部财产。
“你应该知道，你的父亲确实与那个炼金术士有勾结。”格蕾丝轻声道。
现场陷入沉默，良久后，马修点点头。
“说实话，我本人并不想救你，毕竟那个炼金术士所作所为实在是视人命为无物，可没办法，谁让我贪财。”格蕾丝将烟斗在窗户旁敲了敲，卸下烟灰，炼金物品烟斗很是好用，堵塞问题几乎没有出现过。
马修听到这句话，克制住自己转身就走的冲动。
格蕾丝绕过他，先行走进办公室内，缓步走到办公桌旁，在座椅上坐下。
“怎么，马修•威尔，你决定将工厂卖给这个人了？”伊恩猛地站起，他没看格蕾丝，直直地朝着马修走去。
“伊恩•马丁内斯先生，我还没有做出决定。”仿佛马修有些害怕伊恩，即使他要比伊恩高一些，可仍旧被逼退的向后几步，赔笑道。
趁着这机会，格蕾丝将桌面上的签字章收进口袋，用手上的烟斗替代原本的印章放着。
格蕾丝瞥了一眼在场的另外一个收购人。
这人穿着普通材质衣服，但出价确是三人中最高的一位，他正在看着格蕾丝，估计刚才格蕾丝的小动作他已经全看见了，可没有揭穿，只是招手与随行人员说了些话，让随行人员离开办公室。
这在格蕾丝的预料之内，她出价位于此人之下就是为此。既然都能得知玻璃税取消的消息，且比马修•威尔这个儿子更早知道其父亲死亡，就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伊恩，将你带的那些信拿出来吧。”格蕾丝直言不讳道，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说出去了？”伊恩睁圆了眼睛，盯着马修。
“我......”马修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望着格蕾丝求助。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拿出来吧，让我们对比一下笔迹。”格蕾丝伸出左手，用手杖随意的将桌面的几个文件推了下去。
文件飘飘扬扬落下，刚好有一个落在了伊恩的身旁。
伊恩从一直提着的文件包里抽出一封信，捡起地上的文件对比起来。
“不可能！”伊恩的手颤抖起来，攥紧了这两份纸制物件。
“没什么不可能，不过你倒是很可疑。”格蕾丝从座椅上站起，走到伊恩身旁，说道，
“想清楚，是谁让你来的，如果只是被逼迫，我相信不会有人为难你。”
伊恩此时背后已经湿了一片，这次轮到他被比他更矮一些的格蕾丝逼的后退几步，摔坐在椅子上。
“想的如何了？”格蕾丝没打算给他多思考的机会。
“是...是......是警局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怀特先生，警察已经到......”
砰！
随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枪声打断。
“各位趴下，这里有一名炼金术士！”
早在门被开启时就趴在办公桌后方躲着的格蕾丝，在闻到枪油味后，又听到这句话，如鲠在喉，又不得发出。
“安全了各位。”进来的帝国秘密警察似乎比几人还要紧张，他握着手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尤其是在看到本杰明•怀特之后。
手扒在办公桌边缘，格蕾丝慢慢站起一点，偷摸的瞄了几眼。
被称作怀特先生的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着这一幕。而伊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死前还在紧紧的攥着信件。
“怀特先生，实在抱歉，这里有一位炼金术士的走狗，我们居然没有查到，还让他在你面前。”开枪的人将手枪收在枪袋中，却并没有系紧开口。
“哦，没事，没事，你们也辛苦，可以离开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彼得。”本杰明瞥了一眼开枪之人，面带笑意道。
“怀特先生，这里还有一个人没有露面，我们需要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可以威胁到您的东西。”彼得朝着办公桌走去。
看到这一幕，格蕾丝默默地从风衣遮住的腿部枪袋中拔出左轮手枪，向其中填装子弹。教会的枪和子弹都经过特殊工艺调校。可这并不能提升格蕾丝的枪法，如果手上有把弓箭，可能对于她来说更好。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格蕾丝握着左轮的手也越来越紧。
“马修，你的父亲也爱用这个烟斗么？这个应该是找炼金术士特制的东西。”本杰明平静问道。
听到事情似乎有转机，彼得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马修问道，“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不吸烟啊。”马修直言回答道。
听到这句回答，彼得瞬间摸向腰间枪袋，迅速转身。
可惜已经迟了，一发子弹率先没入其的心脏，左轮带来的极大冲击力让其心脏彻底破碎，彼得抬枪的手臂变得越来越慢，最终和他的身体一样，彻底倒在地上。
砰！
格蕾丝被吓得又趴了下来，观察清楚后才缓缓站起。
为了及时拔枪射击，彼得甚至没有上保险，倒下的一瞬间子弹射向了天花板。
“小姑娘枪法不错！”本杰明点点头称赞道，仿佛刚刚看了一场精彩枪术表演，而不是生死之斗。
其实，我原本想打头部的......格蕾丝腹诽道，可还是微笑回应。
一旁思绪有些混乱的伊芙琳冲到格蕾丝身旁，对着格蕾丝上下其手，检查着有没有受伤，之后才说道，“你刚刚杀人了。”
“是的，不然他会杀死我，现在这间办公室是属于我的，所以我算是执行法律给我的权利。”格蕾丝解释道。
“啊？警察为何会杀无辜的人？”伊芙琳一脸困惑问道。
“港口区的警察局距离这里有三十分钟路程，这人是在路上巡逻的警察，你见过单人巡逻的人么？”格蕾丝指着地上的那具尸体道。
“他不是警察？”伊芙琳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制服，疑惑问道。
听到这句话，格蕾丝气的举起手就要给伊芙琳一个脑瓜崩，奈何身高不够，只能跳起来给。
“痛......”伊芙琳小声道。
“他是帝国秘密警察，但不是排班的秘密警察，他是提供给被他杀死之人信件之人。”格蕾丝解释道。
“可，暂时脱不了杀死他的罪名，这都是我们的一面之词......”伊芙琳提醒道。
格蕾丝点点头，抬手用手杖朝着马修指指，“来，快把文件签了，这厂房就会归我了，一个不在值班日期闯进他人房产，带着枪支的人，我有自卫的权利。”
这就是所谓城堡法，可格蕾丝知道城堡法在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摆设。她之所以敢在这个地方用完全是因为此处是玻璃厂，玻璃税取消后，必将成为舆论中心。
若舆论中心处，法律依旧是摆设，皇帝大人就怪不得贵族们投靠教会，尤其在为了偿还军事债务而降低金镑重量的这三十年，这个特殊时期。
“停停停，谁说他要卖给你了？”本杰明提醒道。
“你刚刚不是？”格蕾丝有些困惑。她刚刚就是借着本杰明的话才能抢先开枪，才得以存活。
“我出的价格更高，而且我也是见证者，如果我的证词一改，那么结果，可能会有些许不一样。”本杰明沉声道。
马修眼神犹豫的看了看格蕾丝。
此时的格蕾丝内心复杂。她对玻璃厂本身的盈利可以说是并不甚在意，若是能到手自然更好。她所想的也不过是稍微改善些工厂工人的工作环境。
可现在，她的命运在另一个人手上握着，如果走错一步，可能自身都要陷入险境。
低头擦了擦烟斗，沉默半晌，格蕾丝才抬头看向已经焦急无比的马修，开口道，
“马修，给他吧。”
“真的没关系么？”马修问道。他刚刚在门外许诺过的事情，根据教会的教义教导，不应该违反承诺。
“没关系。”格蕾丝说道。
“不，我要以你许诺给她的价格收购。”本杰明朝着马修说道。
“怀特先生，您先别着急讲价。我还有个方案，等我说完，您再说如何？”格蕾丝从办公桌上抽了一张白纸，用钢笔在上面画起了草图。
怀特似乎也对格蕾丝感了兴趣，起身走至格蕾丝的身边，看起格蕾丝的绘图过程。
大约十几分钟，格蕾丝就将一张“压缩空气吹制机器”的草图画出。
“好了。”
格蕾丝将钢笔放下的一瞬间，本杰明就一把抢过这张草图。
“天才般的设计！”本杰明赞叹道。
“一个朋友的设计，他比较缺钱可又不愿意让我白给他，所以想用这个入股玻璃厂，赚钱。”格蕾丝说道。她默默地向原先那个世界发明“自动吹瓶器”的欧文斯道歉。这个机器是她对“自动吹瓶器”的改良版。
本着“四海之内皆朋友”的观点，格蕾丝直接将这个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在原本世界也早就死亡的人称作朋友。
反正他总不能穿越过来找我索命......格蕾丝心想。
“我会给予您，哦不，是您的朋友百分之十的利润！”本杰明拿着草图，给了格蕾丝一个狡黠的眼神，“格蕾丝•布朗小姐，为了表达我对您善良的谢意，我还会每年额外给予您二百镑，这样这里的一部分也算是您的财产，可以行驶城堡法。”
二百镑，圣丹伦斯的五室两厅三卫小楼大概价值1500镑，而圣丹伦斯是南方最大的城市，如果在格蕾丝在这个世界的老家，二百镑足以购买一个相当不错的楼房，虽然可能会有大鳄鱼偶尔呲牙。
看来，他并不相信我有个朋友，难道这个世界也常用这个当借口，算了，至少结果是好的.......格蕾丝心想。
“赞美您的慷慨。”她摘帽敬礼。
“今天晚上我在家中会举报宴会，格蕾丝•布朗小姐，如果您能到场，我会倍感荣幸。”本杰明收敛了一下面部表情，重归平静道。
“这个还是......”格蕾丝刚想拒绝，可一阵脚步声过后，有人进入，她改了口，“我会准时到达。”
一队警察进入了办公室，其中领头的人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本杰明，敬礼道，
“怀特先生。”
本杰明点头回礼，朝着随从吩咐了几句，朝着格蕾丝招手。
“走吧，我家离这里不远，步行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