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娴回到了踏出炼金工坊的前一秒。
此时的她面无表情，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微微发抖，停在原地，大概还没从刚刚的死亡的痛苦中缓过来。
【你不该这么轻易地死去。】
脑海中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是啊，她本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死去。服用了三瓶银血药剂的她，身体素质已经勉强可以匹敌普通的二阶超凡者。
她与牛头人的差距，其实并没有很大。大概是从最初的蚂蚁和大象，缩小到了孩童与成人的程度。
虽然战斗起来依旧艰难，但不至于，也不应该像上次那样，短短不到五分钟就被杀死。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从未经历过超凡者之间的厮杀。每当面对战斗时，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逃跑，想要躲避。大脑也彻底陷入混乱，无法进行理智的思考。
瑞娴静静地站在出口处，面色无神地凝视着前方，很久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的朋友，你在害怕吗？你应该知道，这样是毫无意义的。】
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瑞娴有些笨拙的拿起发绳，将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对，我是很害怕。我害怕受伤，我害怕死亡。”
脑海中的声音在听到她如此坦白地承认后，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那么，你要放弃了吗？】
瑞娴看着自己面前的‘门’，轻轻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药剂后，跨了过去，回答道。
“不会。因为我要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语气很轻，但也无比的坚定。
虽然说出了一句漂亮话，但光凭一腔热血并不能改变什么。哪怕瑞娴再次踏出炼金工坊，结果依旧如前。仅仅比上次多活了一秒，多躲过一次攻击，多给那个怪物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而已。
一次，两次，三次……
起初，她还会数一下自己死亡的次数。但随着一次次重来与失败，痛苦反复袭来，她渐渐变得麻木，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
这并不是游戏，敌人的动作难以预测，没有规律。而每一次死亡带来的痛楚与窒息却始终未变。
人真的会对痛觉麻木吗？
所谓的麻木，大概只是因看不到希望而滋生的绝望。
哪怕让一只猴子在打字机上随机敲击，给与足够的时间，它也会敲出任何一本著作的著作。同样，只要尝试的次数够多，瑞娴必定能够杀死那个怪物。
她如溺水者一般，拼尽全力的，奋不顾身的想要抓到，想要触碰那代表希望的绳索。
希望始终存在着，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也正因希望始终存在，每一次死亡都那么的刻骨铭心。
她的身体一次次被撕裂、砸扁，死亡像影子一样紧随其后。然而，正是无数次的死亡，也让瑞娴的成长异常迅速。
渐渐地，她可以躲避牛头人的攻击，可以找到破绽进行反击。
瑞娴的战斗风格极其激进，哪怕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微小的破绽，哪怕她无法确保这一击的成功，哪怕这并非明智之选，但她依旧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出手。
她有着无数次的机会，总有一次会成功。
但正因为她的大胆到有些鲁莽的攻击，总能让牛头人猝不及防，难以预测。
无数次的尝试后，瑞娴终于撑住了十几分钟。
此时，牛头人已经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瑞娴。
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都不深，但瑞娴的目的已经达成。小刀上的毒素已经缓慢地渗入了牛头人体内，房间里事先撒下的毒药也逐渐发挥了效力。
牛头人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攻势越来越杂乱无章。从最初的单方面压制，逐渐演变成双方僵持的局面。
反观瑞娴这边，虽然大口喘气，但身上几乎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衣物在战斗中被撕裂了几处。
在她灌下了最后一瓶低级回复药剂，体力慢慢恢复。
此时局势已经开始逆转，面前有些娇小的少女，慢慢的变成了猎人。
而那曾经傲慢的怪物，此刻已是筋疲力尽，失去了反抗与逃跑的力气。
然而此刻，瑞娴没有丝毫放松。她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在之前的几次战斗中，每当她即将击杀牛头人时，这头怪物总会鱼死网破般的疯狂催动圣痕的力量，舍弃理智，换取暴涨的力量与速度。
即便这样牛头人的攻击会变得混乱、毫无章法，但瑞娴依旧难以应对。
它不再顾及自身是否能在毒素的侵蚀下活下来，几乎每次进攻都以伤换伤，狂野而不顾一切，这种拼命的战术配合上暴涨的力量和速度，确实让她感到无比的棘手。
果不其然，如同前几次一样，牛头人的眼睛慢慢被血色浸染，浑身血管暴起，肌肉膨胀，泛着血一般的红光，周身蒸腾起一层薄薄的热气。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挥舞着巨斧，发起了冲锋，宛如一头失控的野兽，横冲直撞，势不可挡，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碾碎成齑粉。
其速度之快，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已逼近瑞娴的面前。然而，此时的瑞娴并没有丝毫慌乱，她只是微微向左一侧身，轻巧地躲过了这次致命的攻击。而这个怪物则因冲锋过猛，一时无法稳住身形，惯性使它的身体猛然向前倾倒。
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瑞娴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最后几把小刀精准地甩向狂暴的牛头人。
在无数次生死轮回中，她早已彻底掌握了投掷技巧，每一把小刀都如同她的躯体延申一般，准确无误地刺入牛头人的身躯。
然而，牛头人很快稳住了身形，随即扔出着巨斧，狠狠朝瑞娴砸去。
瑞娴见状，迅速闪身躲避，然而斧刃还是擦过了她的左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还没等她站稳，牛头人已再次逼近，用那巨大的手掌从上而下，恶狠狠地砸向她。
瑞娴没有时间去顾及左臂的伤口，迅速俯身一闪，从侧面滑开。在躲避的瞬间，她猛地抓住了扎在牛头人背上的小刀，借助身体下落的力量，顺势猛力向下划去。
刹那间，血流如注，她在牛头人背上划开了一道贯穿半个背部的伤口，深可见骨。
然而，这头怪物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立刻转身挥手，试图抓住这只令他无比恼火的“苍蝇”。
但瑞娴早已迅速拉开数米距离，手中紧握着还滴着血的小刀，目光凌厉，紧紧盯着牛头人的每一个动作，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慢慢的，牛头人的动作开始迟缓，攻击也没有了先前的凌厉气势。很显然，它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尽管如此，瑞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谨慎，目光始终不离牛头人，警惕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直到它最终轰然倒地，瑞娴依旧没有放松，而是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才上前补了几刀。
终于，瑞娴放下了心，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这一刻她才真正从战斗的紧绷中脱离出来。
【如果你想保住这条手臂，最好立刻调配一瓶愈合药剂。】
虽然作为超凡者，瑞娴的身体素质已经大大增强，连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在缓慢愈合，但这远远不够。伤口仍在不停地流血，虽然速度比之前有所减缓，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她仍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深吸一口气后，瑞娴踉踉跄跄地走进炼金工房，找到纱布，撕下后直接塞进伤口里，然后又粗糙地包扎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也算是勉强止住了血。
瑞娴顶着头晕，强行打起精神，花了一段时间快速的调制出了一瓶简陋的愈合药剂后。
她小心地取出塞在伤口里的纱布团，喝下药剂后，又仔细地重新包扎了手臂。
堆积的疲惫逐渐侵袭而来。瑞娴无力地倒在了一张不知用什么皮革制成的椅子上，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倦，再加上失血过多，她在躺下的瞬间便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