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到底是不是活该被人拿枪指着呢？
如果问堕落以前的顾湾，他的回答一定是：是的，老实人当然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但是老实人绝对不会被枪击败。
老实人不会夺过枪去反击，但是老实人会用别的办法获取胜利。
这里的“老实人”，已经不是老实憨傻蔫呆呆完全不知道反抗的老实人了，这里的“老实人”，是真正的圣人。
如果圣人这个词太浮夸，那就是伟人。
但是本不该有伟人这个词存在，因为每个人，都本该是伟人，大写的人。
只是……
是了。顾湾也不得不承认，就算他主观地认为每个人都该是大写的人，还是避免不了这个世界上存在小人这个事实。
小人唯唯诺诺，欺软怕硬。有一天真正鼓起勇气对着上面举起了刀，也只会捡软柿子捏。
当然就是这样，世界就是这样。
宋桀这真是好毒一计啊。
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如果顾湾有办法，当初他就努力了，也就不会沉湎于NTR小说，到最后，也就根本不会穿书了。
顾湾的意识进入了死胡同。
这时，顾婉婉的记忆起了作用。顾家对子女的教育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叫他们自立。
家族不是依赖。想找家族帮忙，先做好被骂一顿的准备吧。
但是面对真正的危险，顾家从来不会怕。
就像世情大厦的事件，顾婉婉想要电梯逆行，电梯就立刻逆行了。得罪了那么可怕的势力，父亲还是担下了所有。
顾家从来不是“老实人”。
它会给每一个轻视它的人以教训。
但是，随便依赖它，那就是顾家子女自己在轻视顾家了。
在这场穿书、魂穿，意识的融合之中，顾婉婉教会了顾湾自强。
顾婉婉有教育，但是没有经过事。顾湾经过事，但是没有接受过教育。
宋桀可以让顾婉婉抑郁一次，崩溃一次。但是凡是不能打倒她的，都只会让她更强大。
顾婉婉已经不怕众人的喧嚣了。
一个人无端指责你，那是他蠢。
一百个人无端指责你，那是他们都蠢。
一万个人无端指责你，情况不会发生任何变化，那就是他们那一万个人，都蠢。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顾婉婉只以不变应万变，我自岿然不动。
“而这，就是顾婉婉的弱点了。”
上述顾婉婉的所有想法，都被别人算到了。
一边是宋桀在向他的小弟解释自己的布局。
一边是桑卓娅在向萧十三郎分析局势。
围绕着顾婉婉，空知学院，已经好像变成了一个棋盘。顾婉婉以及空知的普通学生就是上面的棋子，而宋桀与桑卓娅，就是两名棋手。
“为什么反而是弱点呢？”萧十三郎问，“以不变应万变，这不是对的吗？”
“以不变应万变是心法。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桑卓娅说，“大部分人如果被群体进行指责，比如网暴，就会陷入自我怀疑。能够在这个过程中依然坚守自己的，是极少数。能够做到，当然了不起。但是对于一个能够做到坚守自己的人来说，仅仅坚守自己，就不对了。”
宋桀那边这样说道：
“顾婉婉就是心太软，他们顾家对自家人的教育也实在可笑。他们忽略了一点：人在这个世界上，要立威。你不把一两个人打趴，别人怎么知道你其实有强大的实力？顾家人就是一定要别人把他家拆了，他们才从最后仅剩的厕所里跑出来，把其他人打倒。这有什么用呢？一开始就该反抗了。哪怕是没有人欺负他，也应该主动欺负别人，这样才能把攻击扼杀在摇篮里。”
“啊，老大，这是不是就是你平时总是欺负我们的原因？”小弟眼前一亮说。
“MADE，我怎么把这说出来了。”
宋桀揉着头。他到现在都没有察觉，他因为顾婉婉，精神状态已经严重下滑。
这边萧十一郎说：“我认为为了自保去主动攻击别人这一点不对。如果主动攻击别人，那就是在作恶。今天会做小恶，明天就会做大恶，这是收不住的。可能所有恶人一开始都是只想着自保，可是时间长了，他们就会习惯用简单的暴力解决问题。如果简单的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他们也会很难从思维惯性中走出来，他们不会去想暴力以外的解决方式，而是会诉诸更大的暴力。如果成功，他们就会沉湎在用暴力解决一切的舒适区里，直到失败。等到失败了，他们才会追悔莫及，但那已经晚了。而这时，新的想用主动攻击来自保的人也出现了，他们必然会走向邪恶，于是，这个世界的恶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darling，面对这一次顾婉婉遇到的危局，你打算怎么做呢？”桑卓娅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如果顾婉婉继续什么都不做，只是以不变应万变的话，她的体格摆在那里，一旦遇到实质性的危险，她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所以，要找易笕梅来帮忙吗？让易笕梅24小时守在顾婉婉的身边？
这也不现实，易笕梅作为王牌杀手，当然有更重要的任务。
而且，桑卓娅既然这么问，肯定就已经有了她的办法。
“算了，我不知道，你来说吧。”
其实，这两场对话并不发生在同一时间。
宋桀与小弟的对话发生在计划开始的初期，那时，宋桀预言到了顾婉婉的行动。
而桑卓娅和萧十三郎的对话发生在计划结束的前夕。此时的顾婉婉，已经经历了被在校外论坛上网暴、霸凌式骚扰、露骨的冷落，以及一次差点成功的刺杀。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这并不重要。
对于现在的顾婉婉来说，这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
既然已是过眼云烟，又何必在意呢？
也许，她真是孤高的。
从她拒绝了所有的追求开始，她就已经注定走上了普通人不理解的道路。只是那时，她没有自觉，其他人也只当她是如同小说人物一般耍帅。
但是人生不是小说，特立独行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于有些有钱人家的子弟来说，顾婉婉的遭遇简直不可思议。这种流言，随便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不，一开始就不会有这种谣言，谁敢惹他们呢？
但顾婉婉就被这样对待了。
以至于开始真的有人认为，顾婉婉是被顾家抛弃的。
顾婉婉对这些不置可否。
她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求助于家族。
连刺杀都已经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呢？
唯一令她感到不适的就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糟糕成这样。
但是，就算世界以如此糟糕的面貌铺开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想放弃。
这是一场考验。在这场考验中，顾婉婉只是一枚棋子。
真正的对弈者，是桑卓娅。
“对抗宵小，唯有使用强权。如果没有强权，我们就制造一个强权。如果没有能力制造强权，我们就借用强权的名义。他就是为此存在的吧。”
桑卓娅说出了那个名字。
“消除邪恶伸张正义的侠客——消伸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