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栞坐在房间里的电脑桌前。
以白色为主调的房间，看起来让人感到压抑，因为这里就像是刚刚搬进来一样干净整洁。
床上用品也大多是朴素的灰色和白色，床头柜上除了两本工具书之外，就余下了黑色的简约风格的台灯。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若不是干净而又整齐的话，这里大概率会被人认作是一个成年男性的临时卧室。
古屋栞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与人分享的兴趣，随着智能手机开始慢慢出现在身边，古屋栞终究是连最后的阅读文学书籍的兴趣都被丢掉了，因为手机上能看，也因为工作以后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看书了。
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多到不得不逼迫自己去认真学习，就像是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样，想要保证一个较好的成绩，对于她这种人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尽管很努力了，但依旧处于中上的水平，大学的入学考试虽然成功了，但那个分数可以说是有些勉强的。
努力可以获得回报，但不是说努力了就能有回报。
古屋栞深知这一点，也对那百分之一的进展而感到欢欣雀跃，因为自己只是走出了一步而已。
桌子上白色的而又简单的电子钟响了起来，声音也是非常无趣的“滴滴”声。
出发的时间到了。
花费的时间是31分钟，自己的家距离公司的距离并不会很远，而且电车也很准时，古屋栞只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出发就能在特定的时间抵达公司。
所以，提早两班车抵达目的地也是可以轻易做到的，而自己，则需要安静地等待。
高跟鞋的声音是按时响起的，那个人是异常准时的人，和闹钟一样。
而最近，这个清晨才会出现的闹钟会发出声音了，这个声音能够透过耳膜，直达心脏，“早上好，前辈。”
但可惜的事情是。
自己却仅仅只能够从喉咙里挖出一个音节，“恩。”
有什么东西牢牢地抓着古屋栞的声带，堵塞她的喉咙，心脏也好、横隔肌也罢，怎么都无法按动肺部。
但……这个人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和她之间距离的缩短，因为她已经不会像是陌生人一样排在自己的身后了，而是在站在了身边。
或许是自己等到了她来才会按下按钮的小举动，将自己的小心思传达给了她，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在这里等待着她。
不用再做伪装，更不需要像是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只有在进入电梯里之后，才能并排而立了。
「所以是有进展的。」
今天的那个人声音里带着一丁点的不安，像是才学会走路的鹿一样，而且莫名其妙的距离古屋栞有些远。
这是古屋栞在按下了按钮之后才发现的，平时能够在电梯的金属门上看到两人完整到如同在合照一般的倒影，今天只能够看到自己。
古屋栞扭头看向了那个人，三分之二的以上的马尾暴露在视野里，那个人正努力地不让自己看到对方的脸，她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在躲着自己。」
「但又没有迟到，更没有回避与自己的见面。」
像是安康鱼嘴里来回抖动的发光体一样，在吸引着古屋栞的好奇心。
可从来都没学会过主动的古屋栞犹豫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有什么心思这样的询问，因为有可能问题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毕竟自己总是会不自觉地把别人惹恼。
哪怕是懂人心的宫川小姐也多次说过自己不会好好说话。
「是我太亲昵了吗？」
有些工具类的书上会写到，应该给别人留下隐私的空间。
有些文学类的书上会写到，这个时候不去询问才是最好。
可人是不应该完全参照书本来活下去的，自己在以往的工作中已经吃过很多次这样的苦头了。
很多时候，解决问题只是次要的，理解提出问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在出外勤的时候，宫川小姐的敦敦教诲之一，那些奇奇怪怪的销售商、供应商总是会有一些藏在次要目的里的主要目的。
像是想要为难她们，从而达成对接下来的谈判的主动权。
像是故意放宽条件，从而获得人情来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完全相反的行为，却又有着同一个目的。
最终，在脑内一遍遍地回忆着以往那根本算不上经验的经验，古屋栞的面前，电梯的大门却已经打开了。
听着那电梯里发出“叮”一声的抵达提示音，古屋栞便已经下意识地走进了电梯里，并已经条件反射一样地将手移动向了12层的按钮。
香味。
古屋栞扭头看向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低垂着头的，想要将腰都弯下去的那个人。
「我明白了……吧？」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距离自己远一点的。
古屋栞没用过这类东西，但是在公司里也好，在读书的时候也好，身边也会有一些人会用。
不过……
电梯门关上了，可古屋栞依旧没有按下楼层的按钮，整个狭小的空间里，香味开始盘踞，古屋栞无法分辨，也无法说明这到底是什么味道的香水，只是，这种过于成熟的味道。
貌似不太适合这个人。
或许连她自己都发现了，所以才会这样低着头，像是要把自己团起来一样。
然后呢，自己要做什么？
称赞？还是提出来自己的想法？还是说要装作不在意？亦或者说，干脆就这样沉默好了。
很好闻？这样的称赞只要持续到她遇到朋友之后就会不攻自破。
下次换清淡一点？这种话古屋栞根本说不出口，像是在挑挑拣拣一样。
推荐其他的？可古屋栞根本对这些的了解程度基本为零。
就像是化妆品这种东西一样，直到自己入职以后，才慢慢地从宫川小姐那里学到的，而且至今都还在学习中，乃至于自己还要去看工具书。
古屋栞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几乎没有兴趣爱好，又不懂其他人的喜好，更不会刻意去讨好任何人，总是置身事外的话，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因为什么都没有去涉猎，所以什么都不懂。
古屋栞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并按下了已经延迟了许久的按钮……
12层的电梯，并不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明明感觉到仿佛被文火慢烤一般的不适，但要抵达的，就一定会抵达。
然而，今天没有听到她说谢谢，自己也没有回复不用，就像是句号没有画完一样，心里略微有些空荡。
12层的电梯门被打开了，自己就要从这个地方离开了，怀着不安和犹豫，仿佛自己辜负了对方的一点小小的心思，自己一定要说点什么，也必须说点什么。
古屋栞并没有走出电梯，像是任性一样按住了开门键，明明想要让自己的大脑更加活跃，却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面空空如也，就像是第一次遇到工作失误的时候一样。
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补救。
明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古屋栞很少会如此的无措，无措到根本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举措，她像是被吸引一般地扭过头，带着近乎寂静的气氛，像是在确认一般地看着身边的那个人，看着今天一点也不自信的那个人。
“再见。”古屋栞的舌头自己动了，明明心里并不想说出来，因为手指还僵硬着，按在那开门键上。
低垂着头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古屋栞的话语，她明显地露出了些许的失落，像是受到教训的小学生一样点着头。
看吧，她难受了。
古屋栞暗自在心里长叹着，走出了电梯门。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