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者:棂霖 更新时间:2024/9/29 23:38:10 字数:3314

不知不觉,三年的时间过去,我也即将迎来自己学校的毕业。只是这一天王城内有些喧闹,城里涌进来许多外面来的村民,每个人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好像受到了长期的惊吓。我们的老师也在放学的时候认真地告诫我们离校后不要在外面乱晃,小心遇到坏人。

我却并不觉得这算什么,那群逃亡而来的难民个个都眼神空洞,像是被夺取了灵魂,他们能犯下什么大事?

但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听到班里所有的学生都在议论着有关那群难民的事。他们说从东部来了一只恐怖的妖怪,所过之处树木凋零,寸草不生。

学生们都在兴奋地议论着那妖怪的模样,没有人对此感到害怕或是恐惧。学生们真正害怕的恐怕也只有老师手里的戒尺了吧。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班上却突然有一部分的学生请了病假,没有来学校上课。剩下的学生也不再像昨天那样积极地讨论着外面传言中的魔神了。我还注意到他们有的人脸上肿了一块,应该是昨天晚上多话,被父母打了一顿。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听学校学生的聊天发现,并非只有我们有学生请假,他们贵族班的学生几乎都走空了。

而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我们班又有好多学生因为因故请了假。

第四天早上,面对寥寥几人前来上学的学生,学校最终也是被迫宣布了停止上课,等到这次动乱结束之后再新作打算。

我对此没有任何的想法,也乐得多休息几日。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大批的居民一起奔向了同一个方向,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焦虑。

回到家后,父亲也是在和母亲焦躁地商谈着什么,说是城里的粮食被人抢购空了。父亲担心家里剩下的食物不够吃,正在寻求解决的办法。

但他所选择的,却是跑到过去他所工作的贵族的院子内,去讨好他们去了。而那位伯爵面对众多前来寻求帮助的平民,也是许以了各种承诺。但是,他的这些承诺却迟迟没有得到实现,父亲只能看着逐渐上涨的粮价被迫等待着。

我的母亲则逐渐变得一副精神紧绷的状态,她恐惧着那传闻中的魔神,却不断地向周围人打听着那魔神的信息。她告诉我躺在我们房子外面的那群难民,他们村子里就出现了一位被魔神精神侵蚀了的孩子,表现为情绪突然高昂,一直蛊惑着村民继续在村子里留下。

我问母亲,这怎么了?母亲回答我说,那孩子其实已经被魔神控制了,她劝大家留下来,其实是将大家当作了魔神的食物,好让魔神饱餐一顿。

母亲告诉我说,当地村长因为劝不住那孩子的言论,最终选择了净化掉她。

我又问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母亲则是空洞着眼神,毫无感情地回答说,“用火,烧死了那个魔女。”

母亲说话的语气,好像她自己也在现场一样,她也是当时围观女孩接受火刑,现场村民中的一员。

我也试着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却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几个因恐惧魔神而想要联合众人逃离村子的家伙,遭到了女孩的强烈反对。他们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谎称对方已经成为了魔神的手下,以此来散播恐惧,让那些摇摆不定的村民跟随自己行动。

想到一群人因为“维护”自己心中的恐惧,对反对者打上了“魔女”,“恶魔”之类的称号,以便继续讨伐于她,我便觉得可笑。到头来,不还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控制罢了。

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所谓魔神的存在,一切不过是一个荒谬的谎言。

我提醒母亲会不会那女孩并没有被控制,是大家误会她了呢?

但母亲听到后却惊恐地抓住我的肩膀,质问我是不是被魔神蛊惑了。她摇晃着我的身子,试图让我清醒过来。

我只能回答自己是随便讲讲的,便将这件事情遮掩了过去。

早上的时候我听到她嘴里喃喃自语着,说魔神已经入侵到王城了,因为早上城里发现有人受到魔神蛊惑被迫自杀了。

母亲她已经彻底疯了。

但是,在一部分因为魔神的言论,停滞行动的同时,城内的粮食价格却还在飞速地上涨。听说已经卖到了10金币每袋,这已经是翻了25倍。

下午,王国终于开始了行动,限制了粮价的上涨。但他没有澄清魔神的谣言,反而开始招收起士兵。这也让那些本就处在恐惧中的民众更加不安了,随时担心魔神会降临到城内。

他们一面希望国王能给出个解决的法子,一面却又否认着国王做出的政策,。

而这让那些垄断粮食的商人更加嚣张了,他们仗着那些王国的士兵都在维持秩序,没空管理他们,仅一天的时间就将粮食的价格在现有的基础上又翻了一番。

购买不到粮食的平民纷纷出声斥责他们奸诈,不顾人民的死活。但却根本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花了重金抢到粮食的人觉得这群嚷嚷的人可笑,认为他们是没有钱才会在这危难的时刻去强调着他人的正义。至于剩下的人,只需那些商人稍微给他们提供一些好处,他们便会反过来全力维护那群商人。

我家中的那半袋粮食便是这么得来的,父亲只是替商人说了便能获得了“10金币”,他觉得这很赚。

人们以往控制下位者的善恶说法,在这混乱的时刻,便变得毫无用处。

最终那些斥责无用的民众们,还是选择了妥协,并不情愿地花重金从商人那购买粮食,换来的却是商人又一轮地提高价格。

从来没有所谓的魔神,但谣言下的每个失控的人,都成为了魔神的一部分。

这天,拒不出门的家中却迎来了敲门的声音。我推开门,看到的则是我旧时的同学宇弘。他还是没有忘记几年前联合同学欺负我的事情,特意来为我们家送来了几袋粮食作为赔礼。

父亲兴奋地收下宇弘送来的粮食,还要求我陪宇弘少爷去玩一会。宇弘回绝了,称他的父亲并不放心他在外面待太久,他这次只是来请求得到我的原谅。

但是我拒绝了宇弘的说法。因为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他唯一的疏漏就是让自己处于言论的劣势地位,让他人能够乘机攻击于他。宇弘现在向我道歉,只会让他贵族的地位更加脆弱,最终只会落得跟那成洋一样的下场。

但宇弘面对我的摇头,却陷入了沉默。他可能误以为我在怪罪他为什么在这慌乱的时刻一直没有任何作为,急切地向我出声解释,说他劝过他的父亲把家里的存粮发放给平民,但却被告知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会引来那些商人背后贵族的仇视,招惹来更多的麻烦,他们其实只是在被迫自保罢了。

我觉得宇弘的父亲做的很对,向宇弘表示了理解。可宇弘还是一副遗憾的样子,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失神地向我道了别。

宇弘走后,父亲抱着宇弘带来的那些粮食,激动地夸奖我在学校里交了宇弘这么一个好朋友。他说家里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

「活下去?原来我现在还依然活着吗?」

于是,我们靠着宇弘送来的这些食物,又度过了几日。只是我的那位母亲一直念叨着魔神没有退去,只有这些食物并没有什么作用,让父亲对她有些厌烦了。

但是其他的那些平民就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了。几天后,家中再没余粮或者钱币的他们,堵到了那些商人的店外,声称如果再不下降粮食的价格,就联合大家一起砸烂了他们的店。可惜那些商人却并不惧怕他们,用新招收的护卫将那些人给全数拦了下来,那些平民也被迫地退了回去。

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在那些被拦退了之后,王城又开始传起了另一个言论,说魔神降临的谣言,其实是那群商人故意散播开来了的,目的是榨干所有人的钱财。那些商人对此并不在意,继续售卖着他们的粮食。

而事情的转机是几个冲动的青年人趁着护卫的空档,冲入了店内挟持住里面正休息着的老板,以他的性命为威胁,让其交出了店内的所有粮食。

老板为了活命,也只能命令手下照做了。

那群青年人将抢来的粮食发放给所有的居民,并声称王国里的那些难民其实都是那些商人带来的,王国里的所有混乱也是那些贵族一手造成的。他们呼吁大家一起讨伐那些商人,来结束这场混乱的继续蔓延。

而那些获得粮食,尝到甜头的平民们也是激动地出声支持着。

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突然受了伤,血液的气味,引来了无数饿狼的靠近。

短暂的两天时间,那几个青年人便联合了王城里所有受苦的平民一起推翻了所有粮食商人的店铺。那些原本投靠了商人的护卫们见形势不妙,直接选择了倒戈,甚至还有人为了加入青年人的队伍中,做出了“投名状”。

最让我觉得好笑的一点是,那些外面逃亡而来,整天空洞着目光念叨着魔神即将降临的难民们。在看到城内局面高昂的行动,以及他们口中的行动理由之后,竟真的相信了魔神降临的消息其实是那群商人有意散播开来的谣言。

他们不再像个木头人一样平躺在房屋外面,或者街道路上,而是全都加入到了那几个青年人的队伍之中。

看吧。我就说并不存在所谓的魔神,真正的魔神其实只是大家的心。

最终那群商人成为了平复这场谣言或者说恐惧的牺牲品。

但可惜的是,我的母亲并没有从恐惧中脱离,她还是坚信着魔神会再次降临,这次只是它暂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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