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月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一处洋流奔涌的海洋之中,任凭着海浪波涛翻涌,将自己卷入深不知几何的海底当中。
她昏昏沉沉地浸泡了许久,正当她以为整个世界都已然泯灭时,有人在岸上向她伸出了手,将她从海洋之中拖拽而起。
“咳咳、咳咳!”
秦孤月感到全身都湿透了,满头的白发沾染在了她的脸颊、脖颈、肩头,令她难受极了。
“你还能站起来么?”有一道女声从她头顶传来,“若是还有力气,就不要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那说不定会令你粉身碎骨。”
秦孤月依照着她说的做,但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冷,尤其是膝盖骨的地方,软得像是一团棉花。
她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好吧,或许我不应该对一个刚来过葵水又经历了生死大难的小女孩,有着过多要求与苛责......不对,或许现在的你,是一个大人了,”那女子轻笑道,伸手将秦孤月扶起,依旧是那般青衫负剑匣、腰间佩美玉的靓丽模样,“毕竟,可以生宝宝了呢。”
“呸,我才不会去生什么孩子,”秦孤月吐了几口口水,却觉得口中依旧干涩,还有些海水中的咸湿味道,“你少乱说,造女生黄谣要被挂小红书的。”
说罢,她转目四眺,却见这周围哪有先前那一副惊涛骇浪的模样?
分明就是一副海平浪静、日丽风晴的海岛模样。
海日高悬,午后的阳光炽热,秦孤月身上的湿润感很快消退,她只觉得人世间的烦恼在这一刻尽数的消退了,世间又恢复到了它应有的模样。
那一片祥和,而又幸福着的模样。
“你就不怀疑,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女子看着秦孤月眯起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不禁问道:“你刚才的戒备心呢?都去哪了?”
“戒不戒备,又有何用?”秦孤月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度,“既然你一个招呼间就能把我从魔宫那带到这里,我又有什么可反抗的余地呢?”
“这话说的,真是悲观,”那女人摇了摇头,道:“如若命运洪流向你滚滚而来,你也会这般径直躺下、任人摆布么?”
秦孤月视若无物、充耳不闻,甚至依照她的话径直躺下,做出一副任人摆弄的模样。
沙子很软,躺着很舒服,秦孤月情不自禁地娇吟一声,便舒舒服服地将自己整个人都印在了沙子上。
“你这诱人的小模样,若是再长大些,真不知道要勾去多少男人的魂呢,”那女子道:“也罢、也罢,我最是知道你的性子,这种担负千万人性命于肩的事,你是最不愿做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性子......哈欠,”这暖日海风与细软棉沙实在是太过于惬意,令秦孤月都不禁感到些许困倦,“话说,我该怎么称呼你?也叫‘秦孤月’吗?那我算什么啊。”
其实,在穿越过来、并得知自己的这一具身体也名为秦孤月后,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万一她只是一个被捏造出来、替代真正那个“秦孤月”的人偶,那该如何?
虽说是秦孤月发动了小说家惯用的耽于幻想,但事到如今,这一想法好像化为了现实,“秦孤月”的本尊,如今实打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若言不怕,那是虚的,只是秦孤月这人像是一根弹簧,你越是捶打她,她就越向下压。
这却只是表象,其实,她只是在默默积蓄更大的力量,期待着有朝一日的顺势爆发。
“你唤我‘浅月’便可,”那自称为“浅月”的女子道:“你是秦孤月,我为何不能也是秦孤月。”
“一个世界内,怎么可能出现两个‘秦孤月?’”秦孤月反问道:“你,和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秦孤月?’”
“秦孤月”来,“秦孤月”去,倘若这是一本小说,那读者一定会被这重复出现多次的名字给绕晕。
这似乎是一个哲学问题。
浅月,从外表上来看,确实是曾经自己笔下的人物,可如若她是“秦孤月”,那自己是谁?
这两个相同的名字之间,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么?
秦孤月并不相信。
“你莫要执着于那些身份的争执了,且先听我一言,”浅月道:“你觉得,我们此刻身处何方?”
“我讨厌反问句,更讨厌自问自答,”秦孤月撅起了小脸,满是不快道:“请你,快点。”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浅月无奈地笑了笑,也坐在了秦孤月的身旁,解释道:“这里,是你的‘识海’,你的‘心境’,同时,也是我的‘识海’,与‘心境’。”
秦孤月翻了个身,好像是要把自己晒至两面金黄,道:“听不懂,俺家里是种地滴!”
浅月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耐着性子给秦孤月解释道:
“所谓识海,其实就是用以寄托修士神识的地方,而心境,正是神识在识海内的投影,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是专攻体道的低阶修士,所以对此事所知甚少,但如若将来你开始接触和学习到别的道途,你就会明白,识海对于一个修士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接触和学习......其他的道途?”秦孤月很敏锐地提取出了浅月话中的关键词,随后像是联想起了什么,对着浅月问道:“你是说,我有机会学习其他的道途,甚至什么魔武双修、术体同修?”
浅月不答她的话,只是反问道:“如你所见,魔族专攻体修,中洲尤擅剑道,西洲精于术法,南妖奇道无穷,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秦孤月看出了浅月是存了心要气她这么一会,但碍于对方的实力与自身的颜面,也只好扯着脸问道:“为什么?因为我就是爱这么写啊!”
“这可无关......算了,但也有关,这毕竟是你亲笔写下的那些设定,”浅月颇有些哭笑不得,道:“但我敢肯定,你落笔时绝对不会想象到,决定一个修士踏上不同道途的最主要原因,恰恰是他的血统。”
秦孤月很想说她之前是用手机码的字,只是偶尔在闲得发慌的自习课上写大纲和设定罢了。
“怎么,你还搞血统论啊?”秦孤月又把自己在沙滩上翻了回去,扭动了一会胳膊和大腿,权当自己是来旅游的了,“不搞政治正确可当不上总统的哦。”
浅月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理会她,只是道:“魔族多为体修,是因为他们生活在刺骨寒冷的北洲之中,而这样的自然地理因素也在上万年的时光中,渐渐成了他们血脉中的一部分,人族修士也有踏足体道者,但走上这条路,可比魔族人要难多了。”
“嚯,还是基因决定论,有点意思,”秦孤月把手枕在脑后,默默问道:“还有呢?我倒是好奇,我这个‘原作者’,究竟有多少自己都不知道的设定。”
“大荒西洲的人术法贯通,此事也大有渊源,那边的人族与中洲的人族在血脉上大体相同,却在细微之处有几分差异,说到底,也是‘传承’二字罢了。”
“所以,你刚才说我能修行其它道途,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秦孤月,你啊,”浅月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成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