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浪生纳闷地盯着她的背影,不太聪明的脑子补偿给他野兽般的直觉:“我感觉染师妹不太对劲。”
在他身边的是染长安,后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雷霄剑,亦是心情复杂地颔首:“你居然也发现了?”
狂浪生回答得理所当然:“那肯定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染长安略惊讶地睁大了眼,就连他的师兄师姐们都没意识到染幺幺当时拿的是他的雷霄剑,没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盾修的洞察力竟恐怖如斯?
“你没发现?”狂浪生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染长安,然后指了指前方的染幺幺,微微压低声音道:“染师妹的腰粗了一圈啊!”
染长安:“……”
他肯定是昨晚被异狼给吼傻了才会觉得这个盾修洞察力可怕。
染幺幺听到了,不过她没法解释自己的腰粗是因为盘在腰上的尾巴变粗了。
幽蓝花根的药效太过生猛,她扯了扯衣襟透气,却依然觉得体内有股挥散不去的燥热。
张师姐御剑落在她身侧,很是担忧:“染师妹,你是否伤势未愈?我看你脸色潮红得很不正常,若是难受,我御剑带你走。”
染幺幺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而后突然吸了吸鼻子,下一刻脚下猛地转向一蹬,似利箭般飞射向不远处的荆棘丛中。
她这套动作迅猛得过分,跟她病弱的外表截然不符。
“嗷!”
一阵凄惨的尖叫响起,众修士被吓了一跳,以为染幺幺是遇到了危险,连忙冲上去查看。
结果飞过去才看到的确是有危险。
不过受害者不是染幺幺,而是一头筑基期的异兽。
那头异兽龇牙咧嘴凶恶地嘶吼着,数次张着半腐烂的大口想要咬那个瘦弱的少女。
然而染幺幺却不给它半点机会,每当异兽冲过来的时候,便拎着丹炉狠狠地往它头上砸过去。
她的动作深得快准狠的要诀,丹炉振鸣的嗡嗡巨响更听得人头皮发麻。
启蓝灵也看得头皮发麻,他不是没见过染幺幺在黑市擂台上打架,但是当时她还是凭着技巧跟人周旋,现在这压根就是单方面的暴力压制了。
她才刚晋升筑基期,而且先前还一直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吗!
苏意致表情复杂:“她生嚼了幽蓝花的根,没炼化过的。”
启蓝灵:“……这是哪儿来的猛人?”
苏意致一说他就懂了,幽蓝花本就是修补肉身和气血的顶级灵药,因为药性太猛所以都要炼成丹药使其温和,否则经脉非但不会被修补,反而会被暴烈的药性冲碎。
金丹期的都不敢直接吃,她居然生嚼?
唯一庆幸的是,先前启蓝灵查看时就发现染幺幺的经脉已经碎了,自然不存在再碎一次的危险。
难怪她脸红得这么不正常,还能拿丹炉跟筑基期的异兽打架。
感情是补过头了啊!
“嘶……”
张师姐看得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复杂地问启蓝灵:“你们丹修原来还要辅修格斗术吗?”
启蓝灵担心他们对丹修产生了错误认知,连忙解释:“倒也不是,通常来说我们都是性情温和且身体柔弱的。”
张师姐指着染幺幺的身影,声音中全是不可置信:“性情温和与否我不知道,但是你管这叫身体柔弱?”
启蓝灵:“……”
对不起,他没法解释了。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相似的场景还在时不时上演。
为了尽快把多余的幽蓝花根药效挥发出来,往常都是和启蓝灵和苏意致一起采药的染幺幺这次也加入了斩杀异兽的队伍。
万古之森中回荡着丹炉砸异兽的嗡嗡声。
场外早就变得鸦雀无声。
原本还在担心染幺幺死活的东境长老们也说不出话了。
唯独剩下那些解说员兴奋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东境的染幺幺再次加入了斩杀异兽的战斗!她的武器依然是丹炉!”
“这是她砸死的第三头异兽了!”
“经过这次四境大会,我相信以前瞧不起医修的人都可以闭嘴了,染幺幺用她可怕的实力证明了医修无限的潜力!”
“或许日后丹修会出现一个专门以丹炉做武器的暴力分支?”
“……”
回春门的长老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看向悬壶派的长老:“我记得……三年前你们好像也被丹鼎宗的人拿丹炉砸过?”
悬壶派的长老脸马上垮下去了,他狠狠瞪了马长老一眼,却又回想起对方的暴力行径。
于是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冷冷道:“我辈医修自当专注医术,只有上不得台的人才走这些旁门左道!”
牛长老艰难地解释:“我们丹鼎宗并非这般,其实只有马长老略擅长此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马长老砸人那回。”回春门长老笑呵呵地解释,“我说的是那个叫林巧真的女弟子,好像也曾在四境大会中拿丹炉砸异兽?”
牛长老:“……”
听到这里,灵药谷的长老略好奇地询问:“马长老,你们丹鼎宗是否真有一门特殊的功法,专以丹炉做武器施展?”
他略惊叹地抬头看着东境的画面,发自内心地夸赞道:“这染幺幺甩丹炉的动作纯属无比,衔接自然,看样子练得炉火纯青了,你们丹鼎宗真是深藏不露啊!”
马长老:“……”
救命,我们丹鼎宗现在在外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门派了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万古之森外都热闹得过分。
前来观赛的修士们越来越多,有拉家带口的世家,也有孑然一人的散修。
极西城内聪明的商家早早地摆好了摊位售卖灵食灵茶,还有的已经在售卖马长老同款躺椅了。
于是外面那一大片空地上齐刷刷地躺坐满了修士,个个手上端着灵茶小口品着,再听旁边树顶上的解说员们激情澎湃地讲解,好不自在。
而每境画面前坐着的观众数量,也隐约地反映了这境的人气。
以前最热闹的都是北境,要不就是南境。前者都爱把异兽放倒一片再由法修齐齐开大,一次性干掉一群异兽带来的视觉享受很爽。
而后者则是能让他们见识到各种高级法宝开眼界。
西境的人气也还不赖,这得益于合欢宗的修士们人均俊男靓女,哪怕是修真界也无法免俗,大家都是颜狗。
相较之下,自染不灭那届过后便被天道制裁的东境就没多少人愿意看了。
因为东境的遭遇太虐心了,谁代入到东境修士的身上都觉得痛苦。
不过今年……
马长老躺在躺椅上往后一看,他身后的那块空地已经坐满人了。
主要负责解说东境的那个散修把自己绑在了树上,声音随着画面变化而逐渐兴奋——
“已经是第五天了,染幺幺今天又拿着丹炉跟剑修一起出发斩杀异兽了,我们可以看到盾修们也放弃了防御,开始拿盾来砸异兽了,对,这就是代表着自由的东境,不为形式和武器所拘,一切都可砸!”
“丹鼎宗,顾名思义,丹和鼎乃他们的看家手段,灵丹大家都已知晓,现在也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他们的鼎了!”
牛长老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马长老,低声埋怨:“你教的好徒弟!”
马长老:“都说了这招不是老子教的!”
偏偏后面的散修们已经信了解说员的话,每当染幺幺拿丹炉出来砸异兽的时候,后面都有人跟着欢呼一下,开始兴致勃勃地计算着她砸趴了多少只异兽。
当然,没人觉得染幺幺敢生嚼幽蓝花根,所以他们还开始猜测丹鼎宗是有某种神秘丹方,能让孱弱的丹修也拥有超越盾修的可怕力量。
就连马长老当年孤身干翻悬壶派一群长老的光荣事迹也成了这个推测的佐证。
“丹鼎宗真是深藏不露啊!”
听到这样意味深长的试探,丹鼎宗两位长老揣着手,老神在在地注视着画面,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越发让人信服那个传言。
密林内的染幺幺将头扎进水里,清冽的山溪从她滚烫的脸上冲刷过,也将那股燥热感慢慢地压下。
这是血脉反噬的第五天了。
她体内的妖族血脉再次被人族血脉压过去,而幽蓝花根的药效也逐渐散去,现在的她逐渐平复下来,没有继续拿丹炉砸异兽的欲望了。
不过她观察了一下自己体内,却发现兴许是这次幽蓝花根药效太猛的原因,她的灵脉在再次重塑后变得茁壮了许多,吸收灵力的速度再次攀升。
更重要的是,她还在这根火系灵脉的旁边发现了另一条细弱的新生灵脉,不过因为着实太过弱小,所以还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属性的。
既然短时期内没有用处,染幺幺也就懒得再去管它了。
边上的启蓝灵采药归来,一眼就发现了染幺幺的脸色恢复正常:“幽蓝花根的劲儿过去了?”
“嗯。”染幺幺心静如水。
“那正好,我跟苏老二两个找到了一些药,你可以一起来炼丹了。”启蓝灵把药材递过去。
这几天因为染幺幺热血沸腾,带着剑修和盾修们也不甘认输,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比赛斩杀灵兽,导致剩下的那点儿虚灵丹液全用完了不说,辟谷丹都消耗得快了。
“现在有我们两个筑基期,炼制丹药的速度应该会快很多。”苏意致坐在地上,微抬了抬眉毛看向启蓝灵:“当然,如果启老三能争点儿气也到筑基期,那速度应该就更快了。”
“……”被迫成为老三的启蓝灵很气却无法反驳。
眼下正好大家刚结束完战斗在林间休息,三个丹修便找了个角落开始炼丹。
不过染幺幺拿出自己丹炉的时候却被另外两个拦住了。
启蓝灵跟苏意致一脸纠结地提醒她:“你这玩意儿砸烂了多少异兽了?”
染幺幺看了看自己的丹炉,确定没在上面发现什么血迹或者腐肉:“我每次都洗干净了的。”
然而启蓝灵跟苏意致想到前几天那些异兽被砸烂的场景,都连连摇头。
染幺幺只好退让一步:“那我炼出来的丹药给青道友吃。”
“那就没问题了。”三名丹修瞬间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