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幺幺面无表情,拎着他的黑袍后领把这货给拖出门了。
在大出血买了无数件“万一有用”的法宝后,染幺幺捂着抽痛的心口差点没喘上气来。
不能再待了,他们在逛完一圈珍宝巷后,甚至都开始蠢蠢欲动地想去花酒巷摸别人尾巴了。
那两人还理直气壮:“你的尾巴又不给我们摸,御雅逸那头老虎太凶又不敢摸,我们花你的灵石去摸摸别人的尾巴怎么了!”
染幺幺冷冷:“想摸尾巴是吧?成,我带你们去摸!”
启蓝灵跟苏意致兴致勃勃,都开始商量到底是摸那边的狐族少年的长尾巴还是兔耳少年的短尾巴了,结果却没料到染幺幺径直将他们带出了黑市。
三人组沿着桐花郡的青石板路一路往前,最后越走越偏,脚下路也成了窄狭的小道。
苏意致东张西望,看着这些残破的旧民居:“这是哪儿?”
启蓝灵倒是认出来了,他老家也在棺材一条街,小时候时常在附近玩耍:“小冉带我们回家了。”
苏意致一怔:“她不是……”
不是父母双亡吗?
此刻正是晨曦未现的清晨,棺材纸钱铺都没开门,不过再往里走,里面那条老旧的巷中却已经传出鸡鸣犬吠,还有各家婶子忙碌的身影。
染幺幺走到最小的那个院子前站定。
不远处趴着的狗蛋翻身而起,先是警惕地看了看染幺幺,而后嗅了嗅味道,便兴奋呜呜叫着冲她跑来,尾巴摇得飞快。
染幺幺大方地对两个好友道:“这不就是尾巴吗?摸啊!”
苏意致倒是兴致勃勃地蹲下来摸狗尾巴了,然而启蓝灵却警惕地看了看大黄狗,然后略怂地退到了树后面。
染幺幺喂了狗蛋两个肉饼,后者尾巴摇得更欢了。
她这才起身打量原身的家。
小屋的木门和记忆里没什么样,只是一年不曾住人又腐败了些,门槛石上生了些潮润的青苔,但是却没半点落叶渣滓,想来有人时常帮着清扫。
她熟络在花盆后面一翻,还真又翻出一瓦罐井水,下面有张写了字的纸,兴许是昨夜有雨,湿漉漉的把字也浸湿了。
染幺幺仰头喝了一罐水,又递给身后两人:“走累没,喝一口?”
启蓝灵跟苏意致也不嫌弃,一人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然后两个丹修就察觉到异常了:“这井水好像有一丝灵药药性?”
染幺幺嗯了一声,趁着没人注意,又往旁边的井里丢了两枚灵丹:“这巷中凡人于我有恩。”
如果没有他们的照拂,原身怕是连一年都活不过,她不会一口气将这井水变作让人马上病愈或者返老还童的灵泉,因为这样很可能被权贵给抢去,但是暗暗地让井水拥有些许强身健体的功效还是可以的。
她接过空瓦罐,从芥子囊中摸出一把银子往里面放,苏意致看到愣了愣:“你准备赠予凡人重金?”
鲜有修士们会跟凡人有牵扯,因为都觉得沾染凡尘因果就不叫修仙了。苏意致出身修真世家,身边全是修士,甚至都怎么跟凡人接触过。
染幺幺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李婶家:“我蹭了她家十多年的饭。”
“我才不管什么‘修士不该过问凡尘事’之类的话,有恩就该报,对于贫苦人家来说,最大的回馈不是什么感念一辈子,而是一笔实实在在的钱财。”
染幺幺将银子在瓦罐中压了压,然后笑眯眯道:“谁不喜欢暴富呢?”
启蓝灵跟苏意致深以为然。
染幺幺本来想悄悄把瓦罐放到李婶家院子里的,结果不曾想刚到门口,狗蛋就兴奋地冲着院内汪汪叫了两声。
李婶一边训斥狗蛋一边出门来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三人。
她愣了愣,视线落在染幺幺脸上,犹疑不定地注视了许久,最后试探着问:“染丫头?”
染幺幺应了一声。
李婶眼眶一热,马上出来将她搂住,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地问了她好多话。
染幺幺不好说她已是修士,因为怕李婶不自在,于是只说自己离家去了启家当学徒,现在学得手艺预备远行了。
“那你要去哪儿?”
染幺幺笑了笑,轻声回了一句,而后将盖着一片泡桐叶的瓦罐塞到了李婶手中:“李婶,我该走啦。”
李婶目送着她离去,摸了摸眼泪,正懊恼自己忘记给这丫头煮一碗她最爱的鸡蛋面时,一阵风吹过。
泡桐叶飘飘旋旋不知飞向何处去,只留下抱着瓦罐惊在原地的李婶。
*
数日后,丹鼎宗山门前。
黎明初升,一众年轻修士皆表情肃穆,静静地听着牛长老讲着前去妖族的注意事项。
其实他这些日子已经讲过很多次了,不过临行前却还是放心不下,又不由得啰嗦起来。
林巧真上前,看了一眼众修,最后视线落到师弟师妹身上。
“我过两日也要去万古之森镇守了,不能随你们同去,你们自己好好保重。”
启蓝灵马上拍胸:“师姐放心,等我回来你就会看到筑基期的我了!”
苏意致幽幽道:“那师姐你等着看金丹期的我吧。”
染幺幺挠了挠头,试探着口嗨:“那……师姐你等着看元婴期的我?”
“……”林巧真无奈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复了正色,叮嘱道:“妖族这些年的情况极其复杂,总之你们要万分小心,我在东境等你们回来。”
三个丹修飞快点头,然后便随着队伍一起坐上了云舟。
天光渐盛,染幺幺回头冲着林巧真挥挥手,丢了一大匣子的辟谷丹下去。
她大声喊:“师姐,我这几天新炼的水果辟谷丹送你,你吃完以后我就回来啦!”
林巧真被她逗得想笑,想起染幺幺先前炼的那些一坨一坨又是无奈,不过待云舟飞远后,还是万分小心地打开了那个加大号的药匣。
然后她微微怔住了。
药匣里整齐地摆着数百粒颜色不一的辟谷丹,上面体贴地标注了各种口味,丹药颗颗粒粒皆是圆润光滑得同珍珠一般,在曦光下泛着绮丽的光华。
那真是……
她从未见过的漂亮辟谷丹。
妖族和人族之间相隔甚远,凡人不可能徒步穿越那么远的距离,修士们若想前往对方领域,徒步怕是得耗费数月,寻常云舟也需得飞行数十日。
剑修们外出靠剑,盾修外出靠走,所以门内都没有大型云舟……也舍不得买这玩意儿。
唯一庆幸东境还有个低调的丹鼎宗,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候摸出了一艘仅次于天宫云舟的大型云舟!
临行前马长老千叮咛万嘱咐,要染幺幺他们好生保管这玩意儿,并且在被问到云舟造价的时候冷哼着说了个恐怖的数字。
五百万灵石!还是林巧真去求了掌门,后者自费找珍宝阁定制的!
要不是东境在四境大会上好不容易能扬眉吐气一回,惯来寒酸的东境修士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丹鼎宗会这么有钱。
“我就知道。”狂浪生盘腿坐在云舟甲板一角,眼睛通红地看着旁边的三个丹修:“先前在云华剑派,看到剑修们都差不多穷,峰上的屋舍也都和咱们天盾门差别不大,结果到了丹鼎宗,他们居然奢靡到用巨型灵阵来使得山脉浮空,连膳堂的灵食都不限量供应,我就知道整个四境就咱们穷!”
最温柔不过的张浣月都挺心酸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刚从芥子囊里摸出躺椅躺好的染幺幺侧过头来,解释道:“主要你们剑修和盾修老爱打架,没事就要重铸剑盾,而且我们丹修能卖丹药帮人看病,他们御兽宗也能卖灵兽,你们最多就当保镖……”
剑修赵师兄马上抱着剑摇头:“不可,吾辈剑修铁骨铮铮,岂可屈身为人鹰犬?”
三个丹修在躺椅上躺平:“看吧,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日子过得那么苦。”
边上正拿了梳子给踏雪梳理毛发的御雅逸听到这段对白后突然抬了头,看向盾修们:“在妖族的这段日子里你们替我保护好踏雪,回去诸位道友每个人一千灵石,怎么样?”
他自己倒不担心什么,唯独忧心还算是幼虎的踏雪到了妖界被妖修们欺负了。
才一千?赢了四境大会后手握巨款奖金的狂浪生哼了一声,学着剑修的那句话:“吾辈盾修也一身傲骨,不干。”
御雅逸又换了张软帕,沾了水给踏雪洗脸,补充道:“一千灵石一天。”
狂浪生马上召出巨盾,一声不吭地走到了踏雪身旁,义正辞严道:“我和你的大猫有缘,当初能救它一次,日后就能护它千万次,吾辈盾修万死不辞!”
刚才还躺平的丹修们也翻身而起:“御道友,还差人吗?”
就连方才眉目凛然的剑修亦是拔出灵剑,气势汹汹地将踏雪围住:“御道友,我们也可以!”
御雅逸:“……你们东境修士的傲骨呢?”
对不起,在灵石面前傲骨要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