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这行队伍赶回来的时候,乌未央便注意到有数个豹族妖兵朝城中奔去,想来是去向豹厉通风报信了。
“哼!”乌未央手中闪过金光,掌心骤然出现了一把巨大金弓。
妖都城中一角,红琅和雀青的处境却并不算好。
本该被好好安顿的雪原难妖们仍狼狈地挤在雪橇木框中,因为太过虚弱,甚至连化出原型的力气都没有。前方护着的红琅和雀青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眼底乌青,显然是进了城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雀青怒道:“三天前就说避难所在收拾,暂时无法迁入,这都三天了,还堵着不让进,你们豹族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一进城就察觉到不对了,以前各个大部落之间都保持着和平,即便是有些龃龉也都私下处理,不会像小部落的妖修那样当街动手。但是这一回来就发现有些豹族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开始明晃晃地排挤翼族,甚至原本镇守妖都的不少翼族妖兵都被调离,派去了各个偏远地区清剿异兽!
在前方的豹族嘿笑着躬身,态度看似恭敬,但是说的话却没半点诚意:“不巧,昨夜黑蟒部很多人受伤迁徙而来,里面没位置了。这位四队的大人,您在妖都呼风唤雨这么能耐,安顿一千多只鸟肯定不是问题,何必非来这里挤呢?”
狗屁黑蟒部!
红琅跟雀青一回来就觉得不对劲,所以一直就堵在避难所门口没离开过,除了驻守在此的豹族妖兵,压根没人来过。
红琅皱眉,“避难所本就是妖皇陛下体谅各偏远部落,担心他们被异兽侵扰家园后流离失所才建立,眼下雪原各部合该在此暂居!”
豹族妖修笑着不说话,他有长辈在三队,也听闻二队和四队都折损在雪原了,也就是说,妖都已经没了能抗衡豹厉的存在。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雀青,表面客气道:“在下只是个看守避难所的,您为难我有什么用呢?实在不行咱们可以请诸位大人来评理……”
话未说完,他张着的嘴也没能闭合,只是声音却静止了。
一道光箭无声的穿透他的额心,化作数道光点消散,只在豹妖的眉心留下一个小小的血洞。
片刻后,刚才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收拾这群翼族的豹妖身体变得僵硬,直直地倒下。
那边的高挑女妖收了巨弓,眉眼冷凛,带着很淡的孤傲。
“如你所愿,我来评理了。”
她漠然地看着已经没了生机的尸体说道。
而后眉毛一挑,将视线落在了那边赶来的豹厉身上:“身为妖兵却玩忽职守,按陛下定下的军规当斩,豹大人觉得如何呢?”
豹厉站在屋顶上,情绪全部隐藏在幽深的眸中,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安然归来的乌未央和狮子匆,最后看向白宁。
“很好,不愧是乌大人,不愧是亲卫四队的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夸了句,而后转身离去。
当然,走之前依然用意味深长的视线盯了盯乌未央身边的白宁。
白宁的羽毛猛地炸开,头皮发麻。
救命!
豹厉该不会以为是他把二队和四队给救下来的吧!!
被狮族挡得连根头发都露不出来的染幺幺和启蓝灵左顾右盼,吹吹口哨抠抠手指,他俩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豹族的事情,所以十三人小队也没法跟那些妖崽子们叙旧了,被乌未央打发回了黑石塔。
十三人齐整整地瘫软在了软榻上。
没想到红琅也跟了过来。
在看到染幺幺的第一眼,她便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而后熟练地朝着她垂下了脑袋。
染幺幺也很熟练地上手摸红琅的耳朵,后者一直以为这是人族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而染幺幺也以为这是跟勾尾巴一样的亲热方式,所以两人坚持到了现在。
摸着摸着,染幺幺皱眉:“红琅,你脑袋上扎了东西,别动,我给你弄下来。”
红琅一动不动,任由染幺幺在自己脑袋上扒拉,过了会儿染幺幺便从上面弄下许多杂草:“你头上这么这么多草屑?”
“可能是我化成原型后在稀树草原时沾上的。”红琅有点不好意思。
染幺幺又从狼耳朵后面扯下几个干瘪的蒺藜,皱眉:“怎么还有刺球,疼不疼?”
刚刚躺下去的御雅逸马上惊醒:“刺球?!什么刺球!”
看清楚那是蒺藜后御雅逸才松了口气,但是他一拍边上踏雪的脑袋,才想起另一件事。
他指着软塌边上的双生炉:“完了,刚刚想把鸟蛋给那些翼族的,结果遇到豹妖那事儿就给忘了!”
被拍醒的踏雪懒懒伸了个腰,往软塌边上缩了缩,探着脑袋把爪子伸向了炉里——
“嗷!”踏雪飞快伸回爪子,还发出凄惨的一声嚎。
“怎么了踏雪!”
御雅逸连忙心疼地冲上去抱住大黑虎的爪子,掰着粉色的肉垫查看,边上的染幺幺也跟着凑头过来,只见踏雪本就被冻伤的粉肉垫上多了个小小的血洞。
老父亲怜惜不已,连忙给它吹爪子:“你去哪儿又弄伤的?”
染幺幺低头看了眼丹炉里面,道出真相:“应该是被这只小鹰啄了。”
御雅逸懵然:“小鹰?”
“对,刚孵出一只雪鹰了。”染幺幺冲着御雅逸竖起大拇指夸奖:“恭喜你,有二胎了!”
一听到御雅逸喜得二胎的消息,刚才还在床上躺着的其他人马上惊醒。
“什么二胎!御雅逸你什么时候生了!”
“什么?踏雪不是独生子了吗?!”
“儿子还是女儿!”
御雅逸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这群损友,又默默地看向染幺幺这个罪魁祸首。
然而染幺幺若无其事地搓搓手挪开:“我不会带孩子别看我,来来来踏雪到我这儿来,我给你爪爪上药。”
踏雪委屈巴巴地往染幺幺身边靠着,看向御雅逸的眼神里俨然有种看背叛者的失望。
御雅逸头都大了,结果这时候丹炉里的小雪鹰开始唧唧叫唤上了,且声音很是凄惨,他没办法,只能颤巍巍地把小鹰给捧起来。
这只雪鹰现在和小鸡仔差不多大,毛都没长几根,翅膀爪子皆小小的,一双眼睛像黑豆子似的溜圆,唯独鸟喙已经很尖利了。
刚捧出来,它就毫不客气地拿尖喙啄御雅逸,还好后者反应快,飞速用灵力把手给护好了。
然而雪鹰还是不停地啄着御雅逸的手,跟啄木鸟似的。
更钟爱兽类毛绒绒的染幺幺抱着大猫的爪子嘿笑:“御雅逸,你的二胎饿了。”
御雅逸手足无措:“雪鹰小时候该吃什么?虫子吗?”
染长安思忖片刻,朝踏雪那边示意了一下:“御师兄不妨拿踏雪的兽粮喂它?”
此言刚落,踏雪冰冷的视线便落到了染长安身上,而后凶残地冲着他咧了咧利齿。
染长安聪明地退后一步不给意见了。
苏意致坐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御兽宗不是专门饲养灵兽的吗?你应该知道怎么养鸟啊。”
御雅逸盯着还在啄他掌心肉的小雪鹰,迟疑了一下:“它是妖族不是灵兽,想来不一样吧?”
求助的目光又落到了红琅身上,后者脸上亦是茫然:“我们狼族都是喝奶长大的,并不知道翼族幼崽该如何养。”
染幺幺着实看不过去,径自从软塌跳下来,一手捏辟谷丹碎末一手捏霉瓜子:“来,成熟的妖修该自己做选择,要瓜子还是要丹药自己选。”
小雪鹰扑棱着翅膀,叼走了一块辟谷丹碎末。
苏意致在边上啧啧道:“啧,果然,受了潮的瓜子连鸟都不吃。”
某处的乌未央突然觉得膝盖有点疼。
吃下辟谷丹后,这小雪鹰总算消停了许多,光是唧唧叫唤不会啄人了。
于是刚在光在边上围观不敢上手的干爹干妈们也凑上来,兴致勃勃地观察起了这只鸟。
赵师兄朝小雪鹰的尾巴看,发出灵魂拷问:“是侄子还是侄女?”
狂浪生摇摇头:“看不出来。”
“不管是男还是女,总之既孵出了它,就要对它负责。”张浣月面色温柔地注视着这只小雪鹰,温声道:“眼下乌前辈另有要事要忙,其他翼族也尚未在此安顿,不如我们就先照看几天吧?”
染幺幺也跟着点头:“对,我们带着。”
御雅逸有点怀疑地看向了染幺幺,她完全不像是愿意带崽子的性格,先前还躲懒把蛋全给了自己,这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
染幺幺轻咳一声提醒:“到时候去找乌前辈要抚养费。”
大家都悟了,朝染幺幺投去佩服的眼神。
不愧是你!
既然决定要养鸟,御雅逸便不敢马虎,拿出先前在御兽宗时养灵兽的细心,向红琅借了两团尾巴毛为小雪鹰筑巢,又小心地把鸟巢捧在掌心,打算随身携带。
可惜这雪鹰唧唧叫不停,一对未生羽毛的肉翼拼命扑棱着想要逃离御雅逸的掌心。
苏意致无情地戳破事实:“它好像不喜欢你。”
“不可能!”御雅逸小心地把小雪鹰抓回掌心的鸟巢中安放好,耐心地同这群没见识的好友解释:“你们知晓何为雏鸟情节吗?刚出生的幼鸟都会格外依恋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甚至视之为父母……”
说着说着,御雅逸的声音突然梗住,然后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染幺幺。
染幺幺被盯得后背发凉:“你看我做什么?”
“刚刚好像是你第一个凑到丹炉边上看鸟的?”御雅逸的嗓音有点干涩,他刚想再次体验抚养幼崽的快乐,结果就被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