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死不瞑目的人,双眼通常都是朝下看的,好像这样就能看穿自己躯壳的奥秘。”
“当亲属朋友为他们合上眼皮时,死者会因为生者的打扰而感到不悦吗?”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会想:原来灵魂只是这种东西啊!”
“哪种东西?”
“比活着时眼界要更广,更开阔。”
杏枝站在我身边,举起手,朝空中抛出一枚硬币。过街天桥上卖艺的聋哑老头在不远处歇息,那硬币划出优美的弧线,咣当一声落进了空荡荡的不锈钢饭盒。
“你猜,硬币是正面,还是反面?”杏枝坏笑着说,“还是正好立在中间呢?”
卖艺的老头朝我们的方向鞠了一躬,低下头,将右手食指伸进饭盒拨弄起来,像是在水中搅动漩涡。
“那个老人应该无所谓吧。他只要知道硬币在盒子里就足够了。”我盯着他生了白翳、眯缝起来的双眼,“只要它在那里,就足够让他开启一段畅想,仿佛自己即将过上一段安逸的日子。”
不经意间,我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仿佛是为了呼应我的召唤,我能感觉到她正站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蒙住了我的双眼。
用一双纤细的,冷冰冰的小手。
“什么叫我的日子呀?究竟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你说清楚。”
熟悉的声音,但语气却很陌生。
“是尚未成为现实的日子,未然的日子。也是安逸的日子。充满着可能性,却不用被现实所伤。”
蒙住我双眼的手没有动,我知道,她一定听懂了我在说什么。脚下桥面坚实的触感消失了,重力拖着身子不断下坠。可她的手依旧岿然不动,还是那样轻柔地盖着我的眼皮,似乎失重本身才是我们生存的常态。
“里江,你知道当我们落到底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是啊,会发生什么呢?
“或许会和那枚硬币一样,发出‘咣当’的声音吧。”我说。
“我还是更喜欢‘咔哒’声。”
“‘咔哒’声也不错。而且要传得很远,越远越好。”
“嗯,要让它永不停息地响着。”
于是乎,故事结束了,但有什么新的东西即将开始,仿佛“开始”本身启动了自己。图书室里的女孩文静地坐在书桌前,听见齿轮转动时“咔哒”的咬合声。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没有关系。现在,就让那“咔哒”的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吧——
THE ENDLESS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