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索姆他们走到教堂的门口时周围一个人没有。东方朔左顾右盼,在完全没见人影后,疑惑地说:“那招待员说的人呢,莫非在教堂里?”
“也许——进去看看吧。”索姆提议道。
三人走进教堂,教堂里装饰有许多壁画,神龛,在门口正前方还有一尊雕像,雕像似乎是名男人。而在雕像正前方有两个正在交谈的人,一个身穿黑袍,脸上布满皱纹,另一个则穿着一身肮脏的皮甲,头上戴有一顶露面盔。东方朔本要打招呼,然而他的注意很快的就被墙壁上的壁画给夺走了,因为那是与他的家乡截然不同的风格——壁画里的人体都十分立体,且极度拟真,不似炎黄重写意;色彩的使用虽与炎黄一样是五颜六色,质感却又有着显著的不同,还有种种的不同,让东方朔醉心于观赏它们。
在东方朔欣赏着壁画的同时,索姆去跟那两人打了招呼。“你们好。”索姆对身穿黑袍的人说,“你就是这里的神父对吗?”
“是的。”身穿黑袍的人转过头来说,“请问您有什么事?”
“协会的招待员告诉我们来这里寻找一个身穿盔甲的人,我想你旁边那位就是吧?”
“山姆叫你们来的?”身穿皮甲的人说,“既然如此,你们肯定是需要帮助了。我能做些什么?”
“我们的确是需要帮助,”索姆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你穿着一身皮甲却在教堂里,这可很不寻常。”
“他正在寻求答案。”神父说:“关于自己所做所为的答案。”
“方便跟我说吗?”
“这取决于他本人的意愿。”神父向身穿板甲的人问道:“贾斯,你愿意吗?”
贾斯注视着索姆,索姆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疑虑和困惑,以及在那之下的,对自己的怀疑。过了一阵后,他对神父说道:“请您告诉他吧。”神父点了个头,对索姆说道:“他先前接了一个来自于一名贵族的委托,内容是去一个村庄里剿灭当地的暴民。当他到达后,他吃惊地发现这群所谓的‘暴民’其实只是因为那名贵族的过分征税而将征税官给赶走了而已。他告诉村民们关于委托的事,这引起了村民们的滔天怒火,他们大吼着要报复那贵族,一个个拿起了自己平日干活的工具。而就在此时,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竟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宣布这个村的村民意图谋反,因此要清楚,随后拔出剑就向村民们砍杀过去,然而这更激发了村民们的怒火,两边就这样一直厮杀,直到血液汇聚成海,尸体堆积成山。为了保护村民,贾斯在冲突里杀死了几名士兵。事后当他回到协会时,那名贵族已经站在协会的前台前,身旁还站着一个从战斗里逃掉的士兵。那贵族痛斥贾斯是一个可恨的叛徒,因为收了暴民们的钱,就帮助暴民们来无情地杀害自己忠诚的手下。贾斯自然是百口莫辩。
“就这样,他被抓了起来,并被永久地驱逐出了协会。他所做的事本应该会被处死,但由于他原先是金级的冒险家,因此在被收缴了所有装备和钱财,关了十几天后放了出来。然而当他出来后,面对的就是镇上以及周边人的流言蜚语。那名贵族在他入狱后到处散步他的谣言,此时在众人眼里,贾斯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因此镇上的大部分人都无比厌恶他,很多商贩甚至都不跟他做生意。他身上这一身皮甲还是一名外来的商贩听他说了他的故事后,可怜他而送的。”
“听着真是糟糕。”索姆说,“那么他寻求什么答案呢?”
“他做的选择是不是对的。”神父说,“他加入协会是为了成为一名骑士,然而为了成为骑士,他却得去屠杀平民,这与他所践行的信条完全不同。而为了践行他所相信的,他几乎失去了一切。他做了好事,却为此被责骂,被众人鄙视,这一切使他开始思考自己去告诉村民那些事到底正不正确了。”
“我明白了。”索姆接着问贾斯道,“你为什么要成为骑士?”
“我想帮助他人。”贾斯不假思索地说,“我幼时曾见过一名骑士,他拯救了我所在的那个村子,所以我想像他一样。”说到这里,他沮丧地低下头,“然而我却碰到了这样的事——我此生是不可能成为骑士了。”
“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索姆说,“当时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委托的事?你既然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坏人,直接回去放弃委托不就行了吗?这样你没有杀死他们,同时还可以继续积累功绩,成为骑士。”
“见死不救,这与我亲手杀死有什么区别?”贾斯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坚毅如磐石,“我自然可以就这样回头就走,然后呢?委托肯定会给下一人,那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索姆凝望着贾斯的双眼,“你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那取决于你希望的结果是什么。如果你是希望早日成为协会的骑士,那么你的决定肯定是错的。但你是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所以我会说你的选择是正确无误的。”
“一名真正的骑士?”
“没错。”索姆说,“一名真正的骑士。你想想吧,你为什么要成为骑士?”
“因为我幼时曾见过的那名拯救了我们村庄的骑士。”
“就像你说的,‘拯救了我们村庄的骑士’,你不是要成为骑士,而是拯救他人的骑士。”
“拯救他人的骑士……”贾斯默念着这句话,思绪回到了过去的那个扒在窗子旁,目送着骑士即将远去,而村民们在送别他的小男孩身上。这是他时常回忆起的景象。在之前,那名骑士的形象总是模糊的,印象化的。然而这次他却清晰地看见了骑士的模样:沾满泥水,到处都是划痕的链甲,溅上许多血的长剑,损坏严重的锅盔,以及那张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
贾斯本迷茫的内心顿时豁然开朗。“拯救他人的骑士!”他再次说道,声音铿锵有力。本来沉醉在壁画里的东方朔也由此清醒了过来。
“感谢您先生。”贾斯对索姆感激道,“您让我清楚了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索姆说,“既然你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四人便要离开的时候,神父叫住了他们。“还有事吗神父?”贾斯问道。神父点了点头,叫贾斯过去。当贾斯走到神父旁后,神父说:“一名骑士理应有一名宣誓效忠的人,你也应该有一名。”
“您是希望我向这位先生宣誓是吗?”贾斯说完便问索姆,“我可以向您效忠吗先生?”
“当然没问题了。”索姆说,“不过宣誓需要仪式吧。”
“的确需要仪式,”神父说,“不过我希望你宣誓的不是这位先生。”
“那是谁呢?”贾斯好奇地问。
“向祂。”神父指向那尊雕像,“我们的神,乌里克瑟。”
神父话音一落,包括索姆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万分。“您是认真的吗?”贾斯一脸不可思议。
“我也没有预料到。”神父说,“就在刚才,当你沉思着这位索姆先生的话时,有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圣像上,那阳光逐渐移动,就在你说出‘拯救他人的骑士’时,那束阳光不偏不倚地正正照在了你的身上。贾斯,祂一定是要你去成为祂在世界的代行人。”
贾斯惊讶得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过了半天他才说,“可我真的配得上吗?”
“你配得上,我的孩子。”神父双手搭在贾斯的肩膀,两眼注视着他,“不要轻视自己。你拥有当今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品质,神选择了你也说明了这点。当然,选择权是在你,一个人的选择永远在于自己,如果你不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我也可以理解。”
“如果这真的是神的旨意的话,我愿意。”贾斯说。
“那就在神像面前单膝下跪吧。贾斯跟着神父的指示,右膝下跪在神像面前,同时俯下头,以表示自己已准备好成为一名骑士。
神父本准备去城镇里借一把长剑来举行仪式,然而就在他将要动身前,一束阳光鬼使神差般地射进屋子,打在神像和贾斯的身上。
神父和其他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贾斯此时也感受到了阳光打在自己身上,想起神父之前的话,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神像,而这一眼令他大为震撼,因为他似乎看见神像在阳光下正对他展露笑容,他眨了眨眼再看,却又看不见了。
在阳光从神像和贾斯身上离去后,贾斯才站起身来走到众人身旁。此时众人已经都不怀疑贾斯是不是被选中了。
在四人离去前,神父告诉贾斯:“记住孩子,懂得聆听他人,但不要全盘接受;懂得谦逊待人,但不要自轻自贱;懂得心慈好善,但不要妇人之仁。还有很多的道理,你需要自己去理解,但我相信你可以的。”在神父说完后,贾斯感激地拥抱住神父——这个唯一一个在他落魄时愿意收留他的人,随后跟着索姆他们走了。
神父在教堂门口目送着索姆等人离开,在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他抬头望向教堂的十字架,在阳光下,它反射出灿烂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