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琳的背影，高凡微微摇了摇头，他抬头远眺，却见茫茫的平原，已被洪水冲刷成了一片泽国。
“这些水很快就会褪去。”
“嗯？”莫琳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高凡，她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说这件事。
“然后人们会在上面重新种上谷物，丰腴的土壤必然会带来一个丰年。”
“嗯。”莫琳也看了过去，心想着那阵阵稻香，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神往的笑意。
“这里也许会多出一个城镇，或者一个农庄，也许未来还会有个浪漫的人，利用谷物的种类不同，以这平原做画板，画出一副无比壮阔的画卷。”
“以谷物作画？那么大的画，真的可以吗？”
“巨龙曾试过，但不太行。”高凡笑了笑，他说的巨龙当然就是他本人：“爪子太大，不好控制，魔力又会污染种子，变小了却看不清整体，一不小心就歪了，复杂的画总是不圆满。”
“这一定很难。”
“不过有人倒是做过，那真是很圆满的一个大圆。”
“谁？”
“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农夫，我不认识他。”
“哦。”
莫琳听着，看向了一片泽国的平原，忍不住想象那光景。
“我一直记得那光景，记得那时候惊奇的心情，我很好奇人类一个这么小的种族，怎么这么神奇，能聚拢成那样的城市，又能建造那些的奇观。我见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又见他们代代传承，然后我渐渐理解了一件事。”
高凡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无比认真：
“一个人诚然弱小且短命，但就是因为这样，总有那么伟大的一瞬，会凝结这些弱小人类的总和，爆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莫琳努力的理解着高凡的话，她下意识的觉得，高凡现在说的很重要，这些话很可能会影响她一辈子，甚至影响她比一辈子还长的时间。
“也正是这些光芒，吸引着人们去追逐，哪怕路上总会陷入曲折和困境，但他们总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并最终抵达下一个瞬间。”
说到这里，高凡抬头看向了莫琳，由于背着光，莫琳的眼眸更加的透亮，让高凡得以看清那藏在莫琳眼底的月相。
“所以莫琳，英雄也好，哲人也罢，其实都是那一闪而逝的光。无论是圣人的国度，还是历经千年屹立不倒的精灵古都，这些都是由无数人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
“他们劳作，耕锄，这才有了那些足以跨域时间长河的事业。”
莫琳看着脚下的城镇，月光下，整座要塞城市都仿若披上了银纱。
而看着莫琳若有所思的样子，高凡欣慰的舒了口气。
好在，莫琳并不是真傻，她只是选择性的聪明，能听懂这些话，也就不枉高凡说这么多。
也就在这时，高凡遥遥看向了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
高凡之所以要说这些话，其实也是想把这声音传达给那些圣教的家伙。
诚然，这次金铎陷落，的确邪教徒才是主责，但是圣教为了所谓的真理，所构建的很多制度和规则，本身就是在将那些虔诚的信徒，推向圣教的对立面。
高凡只希望在这危难之际，圣人们能细细琢磨考量一下，什么才是他们应该全力保护的，什么才是圣庭得以雄踞一方的根基。
月色照在整片平原上，就像是高凡说的，这里迟早会变成一片稻田，灰河也会成为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故乡。
……
第二天一早，当高凡从莫琳怀里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这傻徒弟竟然又一丝不挂的窝在了床边。
没有任何犹豫，高凡一个翻身卷起了床单，把莫琳直接卷了起来。
在做好这一切后，高凡才使用了蜕鳞术，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
随手一划，一枚乳白色的宝石凭空出现在高凡的手里，这正是现在的龙门禁制。
自从突破的境界稳定之后，这龙门禁制也随之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虽然主要功能还在高凡身上生效，但是供那些龙祖栖身的地方却被独立出来，脱离了高凡的身躯，具象成了这颗宝石的样子。
但是和体内一样，这分离出来的宝石，依然受高凡的控制，而且这宝石虽然有着实体，但却不能被其他人感知或者看到。
也正是看到了这颗宝石，高凡才明白，这龙祖们栖身的地方，竟然还真是龙山玉种！
这东西据说是当年仙龙们驾临此间世界的时候，留下的至宝。
它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放在某地，就可以不断生长，最后长成龙山。
当年巨龙们的栖地，便是靠着这样一颗玉种播种出来的。
不过高凡毕竟没有见过这东西，他看着玉种，将意识凝聚在宝石上，瞬间，高凡便来到了新生的龙门秘境之内。
此时，那铁门依然开启了一条缝隙，无数意念和记忆蜂拥而出，差一点就让高凡心魂失守。
“小凡，小心。”
与骨龙和黑龙都不同的温和声音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温润的力量，瞬间让高凡的意识一清。
高凡定睛看去，却见一条周身白鳞雌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扉旁。
“您是……”
“和他们一样，你也叫我白鳞龙前辈吧。毕竟我也只是留了些许灵识在此处，记忆并不完整。”
白鳞龙的声音慈祥温和，就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女士一样。
“小凡，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白鳞龙看高凡愣神，便抬爪招呼高凡靠近些，在高凡照做后，这老祖上下打量了高凡一番，最后才颇为心疼的说道：
“可怜的小娃，被封印这么多年，受苦了。”
“老祖，其实我也没吃啥苦。”
面对这位，高凡当然是实话实说，而见高凡如此懂事，老祖欣慰的点了点头。
然后，这位祖奶奶摆出了一副严厉的神情，声音也冷了些：“那两个小辈，也都是惦记私事，很多事情都不与你讲清楚。”
说着，白鳞龙目光锐利的瞪了龙门一眼，可以明显看到，那银鳞龙和黑鳞龙栖身的符印都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可听着白鳞龙的话，高凡心中就有些不淡定了，他心想面前这老祖到底辈分得多大？能叫那两位是小辈？
但是见高凡疑惑，白鳞龙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诶，这结界秘境极其珍贵，为了能给你留下尽可能多的助力，我们每个人留在这里的神识极其有限，所以我并没有留下非必要的记忆。”
说着，白鳞龙一挥手，温润的仙力涌动，滋润着高凡的意识体，同时大量情报涌入了高凡的脑海。
“这里，竟然真的是咱们那个龙山……”
短暂的混乱后，高凡迅速从这些情报里提取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没错。”
“可为什么？龙族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大家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我？”
高凡心中非常震惊，按照情报显示，龙族经历了灭绝级别的损伤，这龙山玉种正是龙族留下的唯一希望。
“不只有你，但只有你成功活了下来。”
“！”
“事实上我们当初并没有指望这个计划能够成功。”
在接受了那些情报后，高凡知道白鳞龙这话格外真诚。
将玉种与年轻龙族的精神铆合，然后消解这些年轻龙族的肉体，打散他们的神魂，让他们在异空间的危险夹缝里混沌无知的飘荡数千年。
等待大地重新复苏，秩序再次降临，这些年轻的龙族将由那些代代相传的虔诚信徒唤醒，而第一个苏醒的龙族，将继承下这龙山玉种。
这里面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哪怕强悍如巨龙，也从未期望过这个计划能成功。
“但我醒了，你在这里，你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看着白鳞龙期待的眼神，高凡顿感一阵压力。
高凡根本无法想象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境遇，才会让巨龙们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为什么年轻龙裔必须形魂俱灭的躲入空间裂隙？
为什么必须等待数千年才能将结界再次开启？
这些疑问高凡完全想不明白，而白鳞龙的情报显然也没有提及这点。
而看高凡陷入沉思，白鳞龙叹了口气，她慈爱的看着高凡，认真的说道：
“高凡，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可能很艰难。但是龙族不会亏待你，这龙山玉种你务必要尽快将其种下，当龙山成势，你在其中甚至可以不惧寻常邪神亲临，这点万分重要，务必尽快！”
看着白鳞龙的神情，高凡重重的点了点头。
“另外，凡儿，你体内还有另一处禁制，龙山玉种虽已脱离，但那处禁制在我的调整下，继承了不少龙山的妙用，等其中的意识的苏醒，你要善加利用！”
白鳞龙的话让高凡愣了愣，他本以为那一分为二是龙门禁制晋升带来的效果，但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而在说完这些重要的事情后，白鳞龙神色一轻，她瞟了龙门一眼，然后说道：
“另外随着那契约的演变，那个黑鳞龙小辈现在能现身外界为你所用，危急时刻一定不要逞强！我们是寄宿在这里的神识，并不会真的死掉，即便受了致命伤也能回来修养，明白了吗？”
听了这话，高凡微微一愣，然后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能得到这些巨龙祖灵的助力，哪怕必然限制颇多，但也足以让高凡兴奋了！
要是之前就有这法门，高凡完全可以让黑鳞龙出来顶一会儿邪神的施为，然后他亲自下场阻拦洪水，那整个平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在说完这些事情后，白鳞龙又关心了一下高凡的情况，最后才言说外面有人在等他，催促他赶紧回到外界。
直到意识彻底回到外界，高凡脑子里还在想白鳞龙安排的那些事情，早就等在一边的希尔芙见高凡还在沉思，便也不多打扰。
直到高凡注意到希尔芙的时候，希尔芙才来到近前，挽住了高凡的手臂，认真的问道：
“想要了解一下下一个目的地的情报吗？我亲爱的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