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妮……
直到现在高凡都不确定，眼前的特蕾莎到底知不知道温妮的身份。
其实就算特蕾莎真的不知道，高凡也能理解希尔芙为什么要对其隐瞒。
一方面，维布伦毕竟报复的是帝国军官，收留这样的人显然会影响希尔芙和特蕾莎之间的关系。
而另一方面，温妮的身份也比较敏感，从罗娜转述的话来，温妮很可能是帝国高层实验的产物。
对于这样一个试验品，特蕾莎本身可能就是威胁。
至于希尔芙嘴里的挚友，这个听听就得了，她和特蕾莎到底是什么关系，高凡可不好说。
在高凡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旁的特蕾莎却自顾自的说起了温妮的事情：
“我想以您的阅历，一定见过那样的人，他们明明缺乏必要的天赋，却总是认为努力能解决一切问题。”
高凡点了点头，他有些好奇特蕾莎为什么要提这件事。
“可很显然，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东西，都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帝国的腐朽，圣教的愚直，学者的傲慢，奴隶商人的冷血。”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高凡明显感觉到特蕾莎言辞中的失望，这些结论，似乎都来自特蕾莎的经历。
“而温妮，正在试图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既以一个凡人的身份，融入这个怪胎遍地的学院。”
“原来是这样……”高凡并没有透露从维布伦那里听来的情报，他深思了一下，然后说道：
“也就是说，她只是个凡人，而这就是那些人盯上她的原因？”
“怀璧其罪。”
特蕾莎叹了口气，眼底似乎有着一丝落寞的情绪：
“我警告过她，如果她不离开的话，必然会有这种结果。”
果然……
看来维布伦对自家孩子的判断没有问题，温妮的确很有天赋，再结合她是那位钟格尔弟子这件事，高凡也基本上捋清楚了这事件的来龙去脉。
很显然，那个逆向传送门需要特定方法才能启动，除了钟格尔外，很有可能只有温妮能成功操控启动那个传送门。
而这些学者，就是因此才绑架了温妮。
特蕾莎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高凡的猜测，那些学者的确是想要温妮去操控传送门。
只不过让高凡没想到的是，这个学院能操作传送门的人并不少，但只有温妮手无缚鸡之力。
“既然温妮这么有天赋，学院为什么不派人保护她？”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天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没有能力请保镖，并不是我们的问题，更何况……”
特蕾莎说着，语气似乎变得更阴冷了一点：
“央陆的学者，是最为冷血的一帮人，他们将之称为理性，血统论不止盛行于精灵当中，帝国人也是那样傲慢。”
对于这点高凡倒是不意外，贵族的继承制度本身就是血统论最重要的基石。
如果血统没差异，那为什么有人是贵族，有人就得是贵族的所有物？
尤其是在贩卖人口都能当贵族的帝国，这种想法更是不让人意外。
但高凡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曾经见过学者布道，与这些学究有过接触。
在他的印象里，这些人往往都有着一些巨龙很喜欢的特质，旺盛的好奇心，钻研的精神，以及善于思考的头脑。
往往这些人比起其他人类，都会更加的理想浪漫一点。
但是显然，特蕾莎还有她口中的学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
“有点意思。”
这样想着，高凡将注意力放到了前方。
由于脱离了城堡群的范围，高凡便不再担心会干扰那些城堡的结界，全力施展起神识。
下一瞬，整个地下空间都落入了高凡眼中。
和他想的不同，这下面人少的出奇，更多是在辛苦劳作的自律机器。
这些魔晶石催动的庞大机械，此时正一刻不停的加工着那些黑晶矿，一种高凡从没见过的制式武器，正一刻不停的在这地下工坊中完成着组装。
“长枪？”
在看清那武器的样貌后，高凡不免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些来自学院的贼人会更有想象力一些。
但看着那些机械笨拙的身体，高凡也知道这估计已经是这些机器的极限了。
更精细的加工，则必须要魔法工匠亲自动手。
高凡这边在好奇的四处打量，一旁的特蕾莎目光有点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刚刚，高凡放开神识的时候，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和窥探，直接让特蕾莎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那是一种不可违逆的恐惧，长这么大，这样恐惧特蕾莎也只经历过一次。
就是那一次经历，才塑造了现在特蕾莎的性格。
这就是龙么……
在短暂的恐惧和迷茫后，特蕾莎看向高凡的眼神，立刻被兴奋所取代。
就是这样乖离，这样强大，这样无可辩驳的传奇，才是最值得她特蕾莎亲自研究的试验品！
不过这样的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毕竟在特蕾莎看来，高凡的性格有些过于普通了。
只是比起普通人，高凡似乎更加随意，他并不在乎隐藏心中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刻意维持某种形象。
他不像是政客那样端着，也不像圣人那样怪诞的肃穆。
要是说的话，不羁这个词似乎更符合高凡在特蕾莎心中的形象。
在高凡和特蕾莎各怀心思，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地底深处，一群学者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传送装置。
作为逆向工程的产物，这个传送装置极大的保留了邪教徒得特色，它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堆满了各种物件摆设的鸡窝。
只不过和纯粹的祭坛不同，在整个装置四周，布置了大量镌刻着玄奥符文的石环。
这些石环复杂的排列在祭坛四周，沿着某种特定的规律，自发的旋转，随着这些石环的旋转，一圈又一圈水纹般的能量向四周逸散。
当这些能量在特定的排布下相互交织后，才形成了一道纯白的能量镜面。
很显然，这个镜面就是联通两界的门户。
“怎么办？”
装置前，一名矮胖的学者颤抖着调整了一下单片眼镜，声音中满是恐惧。
“什么怎么办？”
在他身边，高瘦的学者皱着眉，声音充满着不耐。
“这个传送门啊！我们关不上，你懂吗？没有那个姑娘，我们关不上这该死的东西！”
胖学者的声音有些崩溃，在他的带动下，周围的学者们也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要不是那些自律人偶手中的特制武器，这些学者恐怕早就慌作一团了。
“她不会在里面待很久的，那边的环境，施法者都无法待很长时间，更别说一个凡人。”
高瘦学者低头皱着眉，他必须承认，他在赌，赌对方会因为胆怯而缩回来。
毕竟这一次成功与否，甚至关系到未来整个央陆魔法学院的归属，就算明知道这里面可能存在着不可挽回的风险，高瘦学者也不想现在就放弃。
然而就在高瘦学者低头沉思的时候，整个传送门装置突然加速运转起来，原本只是泛着白光的镜面，竟然渐渐闪出复杂的色彩。
看着眼前这一幕，高瘦学者嘴角噙笑，在他看来，这显然是那个小姑娘无法忍受那边的环境，准备逃跑回来的象征。
然而随着另一个世界的画面彻底稳定，无法遏制的恐惧如洪水一般，瞬间淹没了在场所有人。
那是一头仿佛将噩梦和恐惧揉捏在一起的恶心产物，在他那遍布肉块和毒瘤，不停恶心蠕动的身体上，一颗仿佛映照着众人面向的模糊人脸，就那样不停变换着探出头来！
“这……这是……”
还不等矮胖学者颤抖着呼出对方的名讳，一个娇弱模糊的女声，突然从传送门的那一侧，从那怪物的嘴中传来：
“……我救……我……救命……”
这声音带着诡异的停顿和模糊不清的噪音，然而就算如此，高瘦学者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温妮，那个可恶的凡人学者！
“该死！该死！！！”
高瘦学者崩溃的咆哮，完了，都完了，所有算计，所有谋划，全都付之东流！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小姑娘遇到这种怪物，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而没了那个小姑娘，在场的众人根本无法关停这个传送门！
她怎么敢的？那个害怕被精灵欺负，就躲到猫窝里的小崽子，怎么敢去另一个世界？！
就是因为她，因为那个小姑娘！
这传送门中很快就会涌出无数怪物，他们会摧毁这里的一切，让地面上的众人知道他们的一切诡计。
到时候别说他们，就连他们背后那位，都难逃一死！
而和高瘦的学者不同，在看到那犹如噩梦化身的怪物，慢慢从那传送门中伸出触角，几乎所有学者都恐惧的喘息起来。
没有任何犹豫，当第一个人选择转身逃跑的时候，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只有那些侦测到了入侵的自律人偶，举着手中的黑晶武器，迈步上前，准备迎接面前的敌人。
然而，当那怪物的头颅探看出来的时候，邪能的腐化也随之降临。
扭曲的肉瘤开始在机械人偶的躯体上生长，他们的核心渐渐被污染，躯体和关节也渐渐扭曲，融化，最终失去了行动的功能。
由于离的太近，高瘦学者的面容在对方出现的瞬间，便出现了轻微的变异。
但是他完全没有去主动驱逐这邪能的侵蚀，相反，他只是绝望的看着怪物，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勇气，心中所想也是对那些临阵逃跑者的怨毒。
“谁也跑不掉，都和我一起死吧！”
就在学者这样怨毒的想着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