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妮瑟瑟发抖的举着高凡，小心翼翼的在这猩红的原野里挪动着脚步。
看着温妮这胆战心惊的模样，高凡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宽心，小家伙，这里并不是真的地狱。”
“我知道……可是……”
想着过往的经历，温妮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
而就在这时，二人仿佛穿过了一道透明的帷幕，等温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处诡异无比的世界。
周围都是悬浮着的楼宇，甚至就连温妮自己也飘在空中。
天上是不可见的混沌，下方却反到是浩渺无垠的星空，而那一轮血月映照，漫处红光似是一道道鬼影，缓慢飘荡。
“呜咦…………”
眼见着面前这恐怖诡异的场景，温妮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丢人的低鸣。
在如此僵持许久后，温妮才小心翼翼的嚅嗫了道：
“龙神大人？龙神？”
可饶是如此小心，漫天黑影却像是突然发现了温妮一般，一道道猩红的目光径直向这边看来。
被如此盯着，温妮彻底破了防，她茫然四顾，却见周围没有任何武器，身上的武装也在来的路上遗失到了别处。
也就在这时，鬼影行动了，它们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野兽，带着漫山遍野的呼号，惨叫，奔向了渺小的温妮。
“呜……”
眼见于此，温妮直接扭头，疯狂捣腾着四肢，想在这毫无向下重力的空间逃跑，但她奴隶了半晌，身体却丝毫未动。
终于，当鬼影近在咫尺，温妮直接抱住了脑袋，身体一缩，全力护主核心，同时嘴里还对她唯一见过的，被冠以神名的高凡急迫的祈祷。
“龙神，救救……”
然而，预料之中的痛苦和攻击并没有到来，蜷缩着身体的温妮在一阵愣神后，微微睁开眼见，却件眼前的景色霎时间发生了变幻。
蓝天，浮光，以及一片银白的草地，一个年轻的学者正在远处，负手昂头，遥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刚刚的恐怖一幕还犹在眼前，温妮没有立刻靠近那个学者，她只是原地蹲下，一边揉搓抽筋的小腿肚，一边悄咪咪的盯着远处那个怪人。
怪人似乎没有发现她的闯入，依然那样抬头看天，在犹豫了许久，直到小腿恢复行动能力后，温妮才悄悄考了过去。
直到来到了近前，温妮才看清那人的相貌，然而就是这一眼，却让温妮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钟格尔……爷爷？”
“温妮？”
在听到温妮的声音后，年轻的钟格尔非常惊讶，他从沉思中抽离出神识，转头看向了悄悄靠过来的温妮。
“你……这段日子还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钟格尔脸上闪过了一丝歉意的神色，他似乎是觉得他沉溺在这里太久了，语气也变得无比温和：“那些精灵，我不在，应该没有欺负你吧？”
要是遇到高凡之前，温妮被人这样问，一定会委屈的想要哭出来。
但在那样教训过那群混蛋后，温妮的心境早已和当初大不相同，她笑着回应了钟格尔的关怀，兴奋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这位温和的爷爷。
在听到温妮最近的经历，尤其是高凡的一番番作为后，钟格尔眼底闪过了一丝释然和感激。
“幸好，幸好有那位龙神在。”
“嗯，多亏了他们几位，要不是龙神大人，我也没法来见您呢，爷爷！”
看着面前这比以前健谈多的小姑娘，钟格尔的欣慰的同时，也带着一丝怅然。
不过一想到在这里的收获，钟格尔立刻拉着温妮坐在草地上，他抬头看着天空，语气变得像个老顽童一样可爱。
“对了，温妮，既然你来到这儿了，说说你的感受吧，这里如何？”
温妮眨了眨眼睛，四下看了看：“诡异？”
“嗯。”
钟格尔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拍了下脑袋。
嘿呀，他怎么忘了，温妮是普通人啊！
一念至此，钟格尔直接在温妮惊讶的注视下，幻化成了一缕浮光，他围绕在温妮身边，一道道波纹在空中应现。
很快，温妮眼前就像是出现了一层滤镜，原本明亮的蓝天倏地变成了一片恐怖的星空图景，巨大的星体就仿佛尽在眼前一般，铺陈在整片天空之上。
而不光是星体，随着视线的不断拉近，温妮清晰的看到，一道道半透明的屏障，横亘于一个个星体之间，将这些星体包裹，隔绝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世界。
“这……”
“这里是地狱的边境，无数世界间的夹缝空隙。”
温妮睁大了眼睛，看着空中这幅奇景，她的心脏在激动和好奇之间狂跳，她眼看着紫黑色的血雾在一个个屏障间游走，又见那一颗颗星球在飞速的彼此转动。
“我们就生活在这些球里？”
“没错。”
“那哪一个是咱们的世界？”
“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没看过这样的视角，但我猜，可能是那颗最小的，蓝色的球体。”
钟格尔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苍老，他知道温妮一定也会为此激动兴奋，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学识，于那一小部分无耻傲慢的精灵来说，不过是自傲和凌虐他人的资本。
学识，于那一小部分阿谀奉承的学者来说，不过是上升和牟取暴利的工具。
而学识，于钟格尔，于温妮，于万千同他们一样的学者，就只是学识而已。
这是扩展已知世界的射灯，是开拓未知之海的远帆，此刻，他们二人就是如此单纯的，兴奋的，看着漫天天体，天真快乐的分享着这一瞬的种种发现。
终于，天幕流转，随着最大的星体让开视野，更宽广的，更加无垠的寰宇，出现在二人面前。
无论是温妮还是钟格尔，在看到那数以亿万记的星海之后，都陷入了短暂的沉迷和失语。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仰望的天空？”
“嗯，这应该就是星空真正的样子。”
钟格尔抬头看着天上的景色，在一阵幽幽叹息后，语气带上了淡淡的释然。
“如此，便好。”
“师父？”
“温妮，你还记得你发现的饱和吧？”
一提这个，温妮脸色一红，发现饱和只是一次操作意外，温妮不小心暴露在了邪能当中。
但由于先前不小心打碎的魔力容器，让一部分魔力侵染了她的身体，邪能虽然完全将她包裹，却并没能将她侵蚀。
好在，钟格尔很快发现了她的险境，驱散了邪能，这才保下了身处危险的温妮。
可也正是借着这次事件，温妮发现了魔力饱和的特性。
“但其实，饱和可能不只是在你的身上会发生作用，在更大的模型里，饱和应该也在生效。”
“更大的模型？”
一听这话，温妮立刻抬头看向天空，而钟格尔则是欣慰一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在我翻阅的古籍里，曾有只言片语，记录着这样的世代。”
“漫天的邪能侵染，地面已经被腐朽和黑暗所取代。”
“人类在地底苟延残喘，在绝望中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但有一天，虔诚的信徒唤来了英灵的庇佑，大地回应了人类的祷告，天地都为人类赋予了战胜邪魔的权柄。”
“那之后，又是数百年的光景，人类重新夺回了大地，重新夺回了仰望星空的权力。”
“我一直再想，究竟是什么让邪能褪去，而现在，答案就在我眼前。”
“就像海水，潮涨潮落，魔力和邪能，也存在这样的周期，只是这个周期太漫长，太宏远了，我们完全无从去观测，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年，邪教徒的入侵愈发频繁。”
说到这里，钟格尔的声音疲惫的顿了顿，温妮惊慌的看着面前渐渐稀薄的光影，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只能徒劳无功的截获一片空无。
而在短暂的喘息后，钟格尔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可惜啊，温妮，我没办法去亲自证明这件事了。原谅我的任性，我曾把你当做我那已逝的女儿看待，可我终究无法陪伴你渡过最后的光景。”
温妮紧咬着牙冠，她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突然，茫然，无措，难受，各种复杂的情绪一瞬间涌入她的心头。
“等等……”
“对不起，温妮，我要去找她了，往后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我相信，就算不用我的嘱托，你也一定会把那个猜想验证下去。”
“等等……”
嘴边的话语，变成了无力的呢喃。
温妮看着那光影飞向天际，她一时忘了哭，忘了问，忘了眼下的一切，她只是盯着那高高飞走的光芒，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只留下一阵恍若幻听的絮语。
“我走了，温妮，愿你余生常有鲜花与温情相伴。”
抬头愣愣的看着天空，温妮呆呆的望了许久，许久，直到双腿变得麻木，直到星空重又变作了蓝天。
仿佛是一场梦，长长的梦，在温妮心头恍惚划过，她只是恍惚的跪坐在地，恍惚的看着远处，恍惚的感受着风从耳边划过。
另一边。
高凡在穿过透明的屏障后，便来到了一处染满血色的古战场。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的穿过了古战场。
周围都是恶魔的尸骸，遍地都是怪物的碎肉和残肢，终于，当高凡翻过一处山坡，极远之处，一道自天空射下的猩红光柱之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并肩看着光柱的方向。
“莫琳！”
念出了这个可爱的名字，高凡立刻一个闪身来到了那矮个子身影的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