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苍老的声音在这时响起，那位原本专注读书的中年人，轻轻拿过了高凡手中的书籍，他轻轻摸索着书上的纹路，语气温和的说道：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吧。”
“前辈您好。”
特蕾莎一眼就看出了这老者不凡的身份，语气也和高凡一样恭敬。
“前辈，多有打搅。”
“不必客气。”
蓝发中年人摆了摆手，目光温和的看向了高凡：
“能进入这里，你应该就是龙山的新主，至于你，小姑娘，你应该就是被契约选中的天命之辈。”
说到这里，中年人似乎知晓了高凡二人的疑惑，他抬头看向了漫天藏书，幽幽的说道：
“当初此世遭逢天劫，横死者比这书库中的藏书多之数倍，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把他们留在此处，以这种方式纪念他们的生平。作为龙门禁制的设计者之一，我得以在此处留有一方禁制，如此阅览，铭记他们的生平。”
特蕾莎听着对方的描述，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震撼。
而高凡看着面前这位蓝龙前辈，在略微沉吟后，他开口问道：
“当年龙山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把这种希望托付在那种渺茫的计划上？”
高凡说的自然是之前从白龙那里得知的情报。
将龙族的形神碾碎，封印入禁制，只等后人解锁再重塑金身，如此冒险的计划，最后也只有高凡成功跨越了岁月，来到了现世。
听到高凡的疑问，老蓝龙沉思了一阵，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缓缓解释道：“要解释这个，我先要告诉你一些关于邪神的秘密。”
按照老蓝龙的说法，那些如今高高在上的邪神，都只是一群规则的奴隶而已。
地狱吸收着他们的生命以存活，他们又必须为了维持存续，而向外征伐，劫掠更多灵智与生机。
因此，所谓的邪神，只是地狱的供养者而已，他们就像是被长鞭驱策的牲口，不断踏步，只为了能转动磨盘。
可磨盘磨出的材料越多，鞭子也就抽的越有力量。
直到邪神再也找不到一个生机勃勃的新世界，入不敷出，被彻底吸干为止，这一切都不会停下。
“邪神就没办法反抗吗？”
“那就是旧神的来源。”
“？！”
高凡和特雷撒谎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蓝龙，而后者就像是知道他们会如此惊讶的一样，没有任何停顿的继续说道：
“你应该看到了吧，这天外的世界，是一整片被恐怖力量，囚禁在一起囚笼。”
高凡点了点头，一旁的特蕾莎也听温妮说过这件事，眼中自然也是了然的神情。
眼见二人知晓此事，蓝龙才继续说道：
“每一座囚笼，都是地狱囚禁旧神的监狱。地狱的意志，似乎出于一种绝对不可违逆的规则，一种完全无有感情的机械意志。”
显然，蓝龙揭开的地狱面纱堪称绝望。
曾经有邪神想要反抗，他们利用脱离地狱的机会，降临在了那些世界上，在统治了那些世界后，他们开始着手构建新的规则。
可地狱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寻着神秘的机制索引，每当一尊邪神统御了一个世界后，地狱也将随之降临。
在那不可违逆的伟力侵袭下，整个世界都会被拉入这片寰宇，变成一个个饲养旧神的囚笼。
而旧神又进一步，奴役和吸食世界中原本生灵的一切，直到将一整个世界变成残渣。
“当然，在具体执行上，地狱的动作相当精巧。”
随着蓝龙兴致勃勃的话锋一转，这位老前辈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很奇妙，他会利用魔力周期性变动的特性，一波又一波的收割这个世界的生灵，但绝对不一次性的吸食干净，相反，它很有耐心。”
听到这个描述，高凡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蹙着眉看着蓝龙，沉声道：
“也就是说，历史上一次次毁灭，都是地狱收割的镰刀，就连龙山都无法阻止……”
“这个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蓝龙耸了耸肩，他捏着下巴，认真说道：
“以我所知，巨龙当年之所以选择降落在这颗星球上，就是被这里作乱的旧神吸引，在解决了旧神后，前辈们很快就查清了地狱的情报。”
“查清了？”
“毕竟有那么多旧神被活捉嘛。”
蓝龙摊了摊手，显然，来自那个巨龙黄金时代的他，对巨龙的一切非常有信心，说起这些事情来也非常轻松。
“因此，我们知道了一个事实，地狱其实在周期性的膨胀和萎缩，地狱的力量也在经历这个过程。在地狱膨胀的时候，地狱中的一切会变得极其不可控，危险程度甚至巨龙都无法在其中存活哪怕一秒。”
说到这里，似乎是为了让高凡感同身受的体验那股恐惧，老蓝龙摆出了一副吓小孩子的神情。
可见高凡和特蕾莎完全不为所动，老蓝龙悻悻然的收起了那副神态，继续解释起来。
简单来说，处于膨胀期的地狱，龙祖完全没办法解决，也不想持续被地狱袭击放血。
因为，为了保证一个稳定的后方，龙族就用龙山封闭了整个世界。
如此千载岁月后，地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龙山的仙力也发生了某种未知原因的消解萎缩，世界变得无比萎靡，现世的情况也急转直下。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地狱的入侵并没有被阻止，大地也被收割了数次。
而距今最近的一次，就记录在圣教好大多数势力的典籍中。
“失败了么……”
“不。”
看高凡脸色还有些沉重，蓝龙笑着摇了摇头：“你能站在这里，还能与我对话，就证明我们的阴谋得逞了。”
“嗯？”
“我说过吧，地狱正如潮汐涨幅，其膨胀时，难以制服，但待其萎缩，其将变得相对脆弱的多。”
说着，蓝龙眼底闪过一丝怅然：
“可这一次涨落，就是数万载的光阴，当时的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因此，我们把希望放在了最弱小的人类身上。”
高凡愣愣的看着蓝龙，他意识到了巨龙的计划，可是一想到这个计划的全部内容，他这完全由意识组成的灵识化身，就忍不住一阵悸动。
“你们，把对抗镰刀的命运，托付给了麦子……”
“没错。”
蓝龙站起身，作为一个跨越时间的智者，他曾亲自参与过那场暗中的谋划。
而现在，就是蓝龙把这秘密，这让他骄傲的秘密，公布给后辈时候：
“想想看吧，高凡，如果这里是一处麦田，那么什么东西会一直存在于这里？就是麦子！就是这些被当做牲畜收割的凡人！”
傲慢的邪神不会在乎这些食粮，机械的地狱只会在收割后，留下足够的饲草。
所以，在地狱的规则里，人类会一直一直的延续。
“只是，光靠他们还不行，你明白吧，人类其实很脆弱。黑暗会吞噬一切，牧羊人只会把羔羊养到半大就收割。因此，人类需要一个小小的帮助。”
说着，蓝龙将一枚徽记，放入了高凡手中。
这是一块寄存着灵魂的金属碎片，高凡看着这枚徽记中熟悉的规则力量，微微皱起了眉毛。
“感觉熟悉吗？”
高凡疑惑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枚龙鳞铸造的徽记，其内保存了一位人神的知识和力量，铸造让它失去了仙力的光泽，禁制让它只能被人类所使用。”
蓝龙说着，将其悬浮于空中：
“可一旦被启用，其内的知识将迅速让持有者脱颖而出，他们会组建一个个王朝，又在死后，将记忆和知识封存其中。”
正是这样一个桥梁，链接了一个个被地狱彻底打断的文明，将文明的烛火延续。
诚然，人类就算是凭借自身，也可以在这牧场里一次次重新崛起。
但那实在太慢了，被彻底断代的文明想要自然恢复，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岁月。
然而有了这基于灵魂的传承，许多知识便能留存下去。
“曾几何时，人类不过是在邪神的觊觎下苟延残喘。然而到了现在，邪神哪怕亲临，凡人也有一战之力，这就是我们赐予人类最大的助益，一颗名为传承的星火。”
高凡和特蕾莎，都有些愕然的看着面前的蓝龙，他们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以时光做棋盘的棋局。
惊叹？侥幸？感慨？
恐怕任何一个词汇，都无法准确形容高凡此时复杂的心情。
终于，在如此沉思了许久后，高凡才抬头，好奇的问道：
“那我这龙门禁制只找女孩子，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随着高凡话音落下，原本还处于震撼中的特蕾莎，也一同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了面前骄傲的蓝龙。
“额……”
蓝龙脸上明显闪过了尴尬的情绪，他摸了摸鼻子，沉默了良久，才语气犹豫的说道：
“这东西，嗯，怎么说呢……其实这，额，算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在如此纠结的说出这样的托词后，蓝龙正对上了高凡狐疑的神情，原本紧绷的神情也瞬间有了绷不住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