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三声钟鸣响起,这是演出即将开场的预兆,剧院内的灯光开始慢慢熄灭,只留下还算明亮的舞台。
舞台大幕拉开,所有的演奏员均已入座准备完毕,之前在后台认识的那名雷德蒙先生就站在指挥台上,他面向观众席宣布演出的正式开始。
“到场的格外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格莱默恩大剧院,我想你们一定是冲着那位著名音乐大师来的。”
台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观众们热情高涨。
台上的雷蒙德先生点头虚压双手示意观众们安静,随即又开始自己的下文。
“哈哈,朋友们,你们真的很幸运,因为这场音乐会是那位大师新乐曲的首演!所以,让我们有请今晚的主角——特洛薇尔·霍洛维茨!”
掌声雷动!舞台的聚光灯给到一位美丽的女人,特洛薇尔老师在热烈的掌声下来到钢琴旁,一手抚琴,一手抚胸轻轻鞠躬,然后淡然的坐到钢琴凳上,向雷德蒙先生点头以示准备完毕,随后,音乐渐起。
第一乐章
随着指挥的落拍,木管与弦乐组奏出简洁的引子将钢琴主奏引出,琴声如水波般流动,曲子开头很宁静有种梦幻般的感觉,主题展开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的开头。
主题在钢琴与乐队间相互交替,长笛、单簧管的音色令人遐想,随着音乐力度渐渐攀升,我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老师用的和声....是不是有点怪异?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想了想,我决定把这份感觉抛之脑后,继续聆听老师的演奏。
在乐曲展开后经过几番周折又回到了最初的主题,不过乐队没有继续演奏下去,而是特洛薇尔老师开始了自己的独奏。
这应该是华彩乐段,可以说是整首曲子中展示技巧最难的部分也是最考验演奏者的部分。
老师的手很稳,落键快准狠,就像在黑白键上翩翩起舞的蝴蝶 ,但音乐越到后面我心里的那股不安就越发明显。
忽然!琴弦轰鸣!老师重重砸向低音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整个空间内。
右手在高音区快速舞动,伴随着重重的低音。
而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死亡来临前的丧钟...
不和谐的感觉越积越多,最终在濒临爆发的顶点——
老师双手用力,我甚至能看到其上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手指连续砸向琴键,那不和谐的怪诞听感就像要突破穹顶一般、暴力的充斥在剧院各个角落!
号角吹响,长笛嘶啸,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扑面而来!完全无法理解、无法阻挡,就像...择人而噬的野兽,它掀起万丈海啸势要吞没万物坠入深渊。
好在第一乐章的演奏结尾很安详,就像暴雨过后的晴空那样。
这让我的内心稍稍平复,可我却在深深喘气,就像溺水的人上岸后的挣扎那样。
下一刻,有手上传来的柔软微凉的触感让我心神一宁,转头看去是伊索尔德正面色担忧地看着我。
我向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然后继续等待着第二乐章的开始。
第二乐章
第二乐章的速度很快,我看到老师灵活的十指已经出现残影,太快了!
缭乱的音响效果倏然在我脑海中汇成一副画面,那是一场追逐战,无名之物与生命的追逐战。
它在追赶,它在狩猎。
它收割生命,它获得戏谑。
钢琴与乐团在应答,猎人与猎物在博弈。
嗒哒——嗒哒——
身后传来响声,我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竟有人已经开始离开剧院?为什么?是觉得老师的演奏不好吗?算了不去理会他们。
第二乐章很快就结束了,也就不两分钟左右,紧邻其后的是第三乐章。
第三乐章
低音提琴强奏而出,仿若无形巨物的脚步缓缓靠近,铜管组演奏的不协和音预示着巨物所带来的不详。
庞然巨物的每一下震颤都带走无数生命,无序扭曲的诡异造物匍匐在阴影中,这让我想到了六年前的那种.....黑色狼兽。
老师的琴声由弱转强,那庞然巨物再次降临,它在漫山遍野的尸骸中跳起荒诞邪恶的舞步,骨骼碎裂的声音与迸溅的鲜血交织成它的舞曲,它为世间带来混沌与无序,又为某种存在献上糜烂的安详。
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咬紧牙关,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手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头上!
疼痛传来让意识清醒片刻,那疯狂的感觉也褪去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打自己?!”
伊索尔德像是受到了惊吓,她紧握我的手腕一脸的不安。
“你...感受不到?”
“感受什么?音乐吗?”
“不是....就是..一种感觉..很怪异的感觉..”
伊索尔德眉毛紧皱,不解地摇摇头。
“我没有....没有感受到你说的那种感觉。”
“可能是我想得多了吧...继续听吧。”
“你真没事?”
“没事....”
就在刚才谈话的过程中第三乐章已经结束。
然后,就是整首曲子的终章了。
第四乐章 终曲
雷德蒙先生的指挥棒重重落下,弦乐组与钢琴演奏出的音符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我看到老师的手在钢琴上飞速演奏,又是重弦轰鸣、号角吹响,给我一种摧枯拉朽毁天灭地般的感受。
但好在很快就结束了,我没有再进入到奇怪的状态中,乐队停止演奏,特洛薇尔老师一人在舞台上孤独的演奏。
琴声悠扬,似乎在陈述一个美好的故事,我看见老师竟露出微笑,伤感、怀念、幸福三中感情交织在一起,乐队也加入进来附和老师的旋律。
骤地,我看见老师高抬左手,重重砸向低音区,沉闷的轰响震耳欲聋。那美好的故事戛然而止!而阻断它的,是死亡。
琴声开始由弱转强再由慢转快,那故事的旋律又再度出现,只不过这次的故事中......
充满了疯狂。
我能感受到那种偏执的疯狂,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执念....
等一下!我看见老师周围似乎有空间在扭曲?!
我揉揉眼,不敢相信看到的事情。
可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扭曲的空间却消失了,我看错了吧....诶?乐团突然停下了,老师的琴声也渐渐缩小。
就当我以为整首曲子要结束时———
所有演奏员猛地演奏自己手中的乐器。
这巨大的响声吓得我心脏都停了一下。
在堪称疯狂的演奏后,钢琴琶音上行到顶峰所有乐器又同时断奏。
第四乐章就在一声巨响中迎来终结。
我现在感觉呼吸不畅胸口闷得厉害,而身上不知何时早已被冷汗浸湿,发丝与衣裙紧贴着我十分的难受。
老师自钢琴凳上站起,对着观众们再次鞠躬,可这时却没多少掌声,反而有不少喝倒彩的。
“什么音乐大师!狗屁都不是难听的要死!”
“这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公猫在琴上乱跳一样!”
“这…这这..这简直是恶魔的音乐…”
“真是浪费时间!”
这群人...嘴是真贱啊。
我直挺挺的站起,从戒指中拿出准备好的花束,闲庭信步般走上台将那盆花束献给老师,然后再回瞪向出声的那几人!
我不信他们不认识我。
果不其然,下面顿时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出声。
老师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牵着我的手带我一同退场,老师带我到了后台的休息室内,然后搬了两把椅子与我相对而坐。
“小缪尔,刚才谢谢你哦~”
“没什么,但是那群人居然诋毁老师您的音乐。”
“呵呵~♪,没关系,我的音乐不是给他们听的,就他们的耳朵还听不懂这首曲子。”
“老师,您能告诉我您是如何创作这首协奏曲的吗?”
虽然不应该这样说,但是这首协奏曲给我的感觉很邪门,用猎奇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我很想知道老师是如何创作的。
“是吓到你了吗?抱歉抱歉,老师我在创作的时候一直在颠覆传统音乐体系的桎梏,可能一时写的激进了些,你别在意。”
“是这样吗......”
听到老师这样说我倒是松了口气,我是真怕老师写这首曲子的时候精神出现问题。
“老师一会儿要回家吗?”
“是呀,弹了有三十分钟了吧,有些累呢。”
“我正好也顺路,老师和我一起回去吧。”
“好好~等下就一起走。”
谢谢你特洛薇尔老师!让我可以从凛冬帝国大使馆逃出来,如果不和老师一起走的话我大概率还会被伊索尔德掳回去。
剧院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我在与伊索尔德道别之后也跟着特洛薇尔老师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刚才和伊索尔德说我要和老师一起回家的时候那家伙的表情就像吃坏了肚子一样难看!哈哈哈哈,这太有意思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特洛薇尔老师欢快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老师依旧对我和伊索尔德的关系感兴趣,不停的询问我进展情况如何,而我依旧选择支支吾吾的逃避,还是那句话。
可耻,有用!
走到东城区我也和特洛薇尔老师分别了,来到府邸庭院大门外,我从未感觉家是如此的令人怀念,在外四天的时间宛若四年之久!
当我正要开门进去的时候,突然一声不自然的动静传来,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似的,方向就在....右边!
我瞬间转头,看见的是远处拐角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黑影也看到了我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他身上还有青风环绕,他会用魔法!
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在下定决心的一瞬间,我同样施展出风魔法为自己增益,然后毫不犹豫地向那道黑影追去。